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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点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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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逢带着他爹去灌耘任职,老管家因为年事已高,便留在楚府内打理,南棘也住在楚府,除了练刀,他不常出府。

    庭院里从绿茵茵变成秋霜添黄,这日容锦随玉缺一道来的,南棘和玉缺就在院子里对打,不时响起刀剑相撞的声音。

    凭借这些日子对玉缺出招路数的熟悉,南棘拼尽全力,还能和玉缺应付许久,但在反应与技巧上还是没有玉缺老道,玉缺也收着自己的实力,好好履行着陪练的职责,适当给他点提示。

    天光大亮,秋雾散去,百来个回合过去,玉缺略有些不耐烦,她有点怀念曾经老鹰捉小鸡的感觉了,有时候已经会输给南棘几招了。

    南棘最近的实力增长肉眼可见,趁玉缺分神,他提刀直取对方神阙穴,玉缺收回剑,向后一个空翻,避开这一击,但南棘刚刚那一招欲不在此,他踩着旁边的一处假山,借势一跃,迅速靠近玉缺,刀刃擦着玉缺的脸颊而过。

    玉缺偏开脸,眼角向上挑起一道弧度,瞥了南棘一眼,不怒反笑,她索性抓住了扶月刀。

    扶月刀作为古旧的兵器,其实是有些笨重的,像南棘这种用了十年刀的人,只不过简单的抱了十年,手中刀化为无物的状态,他还没有领悟,这是他最大的弱点。

    玉缺按住他的刀,他只能拼命从玉缺手中抽出,玉缺可不给他这么多反应时间,流霜剑在她的右手上,甚至被挽了一个花,下一招用了十成掌力,将剑送出,劲风带着周围的草木沙沙作响,锋利的剑刃将南棘束发的发带斩落,长发散开的瞬间,南棘只顾着稳定身姿,狼狈跌落在杂草丛中。

    玉缺早放开了手,将插入假山上的流霜剑收回剑鞘,头也不回:“你又输了。”

    南棘抬眼,和青衣同色的发带在空中断成两截,一段挂在了一旁的枯树枝上,一段慢慢飘落在他脚边,他怔怔地拿起脚边的,将就着短了一半的发带,重新束好头发。

    容锦在亭子里若无其事地喝茶,看南棘走了过来,总结性地给予评价:“有进步,至少已经不是横着落地了。”

    玉缺已经快要走到转角处消失了,闻言差点踩空,于是停下来,回头给容锦一个警告的眼神,最后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容锦腰间的无端鞭。

    南棘走进亭子里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倒,容锦作势去抢他手里的茶壶,没有拿过来,便作苦脸道:“楚老爷做的‘春祭’,可不止一两千金,有价无市的东西,被你给这样糟蹋了,品出味道了吗?”

    南棘摊手:“茶水不就是解渴的吗,能为小爷我解渴是它的荣幸!”

    容锦斜眼瞧他:“斯文人喝茶才叫风雅,赏景、雅乐,配上悠悠茶香,千金不换。”

    南棘最见不得他一副文人做派,反驳道:“附庸风雅,你好好一男儿,打架都要美人来保护,很荣幸么?”

    容锦面露不悦:“教你享受人生乐事,你却这样激我。也不见你学了武功,就能保护好想容姑娘了,昨日她还问我,怎的南棘哥哥,既不去吴侬软语的江南,也不去看她。”

    随即容锦捏着嗓子又学道:“她还唱什么‘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说什么‘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啧啧……”

    “说对了,你的确不是一个好东西!”南棘对他翻白眼,心道你整日芙蓉暖帐高卧,美人环绕,居然还好意思说我?便不经意说出了心里话,“像你这样拈花惹草的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容锦皱起眉头,煞有其事地说道:“南棘兄,你可不厚道啊,以前游遍芳丛,如今转性了,却要唾弃曾经的自己。在下清清白白,从未招惹任何人,其实也有苦恼的,谁叫长得太俊,世人大都被外表迷惑,总要来招惹在下,哎!”

    世间怎会有人如此厚颜无耻?

    南棘不是很懂,他打量了一番容锦,不得不说,他眼睛是真的很好看,当他看着人时,里面仿佛装满了深情,很容易让人沉沦其中。

    等平复了力气,见容锦还是一副慢吞吞喝茶上的样子,突然对他拔刀:“起来,别喝了,你总说我能力不行,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很行?”

    容锦喝茶的手顿住了,好歹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开始用认真的眼神,细细打量了南棘一圈。

    南棘以为容锦会冷嘲的看着他,但观察一番,里面除了疑惑和好奇,也没有其他情绪参杂,其实容锦除了口头的讥讽,平常话不好听外,不得不说,与他相处很舒服。

    “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我这条软鞭几年不动它,可不代表我的能力不行。”容锦起身,反手抽出腰间的长鞭,平时被他挽在一起,看不出全貌,鞭子被他带出来扫过亭子的外檐,有一点点阳光,照得鞭子周身一闪一闪的,有点像他外袍上的纹路,他手指翻飞,无端像是有生命般,在他的掌中灵活游走。

    南棘这才发现,容锦的反应是很敏捷,无端鞭势如破竹般展开,瞧着这内力应该不在玉缺之下。

    容锦相信南棘这下看出了自己的武功如何,便偏过头去看他:“你还可以反悔,还打么?”

    南棘咽下一口口水,确实有点被吓到了,但如果落荒而逃了,那就不是他了,便故作镇定,摇摇头。

    容锦见他有点紧张,心里好笑,面上却滴水不露:“先说好,愿赌服输。”

    “怕了你不成?”南棘嘴角一抽,挑衅般的眼神看向容锦,说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容锦将无端鞭挥向亭外,指尖顺着鞭身,整个人像是以鞭身为支点,双臂舒展,运起轻功,落在池塘的残荷上,竟像是不着一力,他整个身子站稳的一瞬间,水面涟漪都不曾惊起。

    鞭子要落下的时刻,容锦一下子用力抓住了鞭尾,再往后一收,南棘简直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鞭子便呈一个弧线,没入水中,他稍微下蹲,干脆利落地抽出鞭子,凭借足尖一点,整个人随鞭子转了一圈,无端鞭卷起的水花绕着容锦的头顶而下,他整个人被罩在了水做的帘幕中,水圈最终回归于池塘,遂消失不见,还是没有什么涟漪——

    水与鞭的融合,这是容锦要展现的“韧”。

    南棘几乎看呆了,扶月刀被他死死捏在掌心。

    容锦再次运鞭,在虚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脚点水面,随意几步,如履平地般的,最后甚至直接借用水力,一鞭扫向南棘面门,竟有劈开长风的凌厉。

    南棘急忙后退,近到眼前的鞭子,丝毫未沾染上水迹,洁白得过分了些,像它水面上的主人,纤尘不染。

    鞭子上带着十足内力,裹挟着疾风,刺得南棘脸颊生痛,他只好将刀横于身前,运转内力来抵挡。

    未料容锦的无端随着他腕间地转动,直接缠上了刀刃,俩人迅速拉近了距离——

    南棘使劲将鞭子拉紧,想趁此使力凭借刀刃割断鞭子,容锦却不理会他的动作,且不说他的鞭子用绝对坚硬的鱼皮,裁成细线,几缕合编而成,再加上那“盈魄”——轻薄无比的金属,绽放着如月光般柔和的光泽。

    可这鞭子被他主人用得来过于凌厉,丝毫不见温柔。

    鞭子无论是材质还是力道都太坚韧,扶月刀奈何不了,容锦稍稍一收手,反而拉得南棘向前一个趔趄,差点甩出手中的扶月刀。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遂将手中刀捏得更紧,面上稍稍严肃起来,趁机将刀身抽出无端的缠绕中。

    容锦微微挑眉,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随即往后扬手,无端随他的动作在半空划出一道半圆,长鞭尖尾扫过身后的挂在树上枯叶,成功帮它们寿终正寝。

    南棘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跟随着落地枯叶,沉静了下来。

    容锦不再有动作,只是静静注视着他,留给南棘一个机会出招。

    南棘跟随玉缺练了几个月的刀,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了,与剑相比,无端鞭是新的武器,第一次对上,或许是没有找到对付鞭子的关键,他并不气馁。

    既然拼内力赢不了对方,那就借力,南棘瞥到一旁的假山,瞬间有了主意——

    他一跃而上,借机落在容锦上方,想一招制敌,直直地劈下一刀,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这把刀上,无端再怎么样动,但使用他的人却没有变动位置,那就对准此处。

    却见容锦不赞同般地摇头,鞭子是软的,刀是硬的,南棘不信手中的刀斩不断这如丝般的无端——

    事实证明,就是不行。

    与鞭相触的一瞬间,刀发出铿锵的争鸣声,长鞭竟也能如利刃,两者相对的瞬间,扶月剧烈地颤抖起来,在绝对地力量面前,一切花招不堪一击。

    南棘被鞭子带起的厉风一扫,身子向一边歪去,他来不及管这么多,只想着怎么稳定身形。

    等南棘脚尖先落地时,他一瞥身后的池水,暗喜没有成为不慎落水的山鸡,也没有摔得来四仰八叉,体面全无,扶月也被他完整地握在手中,一颗心好歹是落回胸膛了。

    容锦看起来如破绽的站位绝对是故意的,引他不破不立,等他急于求成地时候再使出全力,嘲笑他不自量力,给他致命一击。

    就连他最后落地的位置,恐怕也是精心算计过的。

    果然,容锦眉眼弯弯,看向他落脚的地方,问他:“学会了吗?”

    世间最坚硬的东西非铁石而是力道,一种化柔为刚的力。

    话落,却不准备放过他,无端不再是刚刚绕过来绕过去的姿势,对南棘左右夹击,动作虽快,南棘还是能勉强看清他的出手位置,心下百转千回,不妨碍手中出招格挡,不至于给无端打到自己,整个人却被容锦逼得沿着水岸退。

    一个不慎,他一只脚踩到碎石子给崴了一下,差点落入池塘。

    容锦却没有停手地意思,南棘错愕间,微微愣神,一个不查,扶月刀突然被无端打落,“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无端未见丝毫停滞,毫无防备地,鞭梢擦过南棘地喉结,雪白的脖颈上便多了一颗朱砂痣,后仰的南棘来不及抽身,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容锦手腕一用劲,无端攀上南棘双手,将他拉了回来。

    南棘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

    扶月又掉了。

    “你的刀,锋芒过露,”容锦皱着眉摇头,“还是没明白,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刀和你是一体的,过于关注手中的刀,反而成了累赘。”

    容锦走到他身边,视线停留在水面,突然,他右手运力,无端被他一带入水从,等到无端再次出现,鞭身缠绕着扶月刀,竟直接被他给提到了地面上,他将无端收成一圈一圈挂在腰间,俯身拾起了扶月,饶有兴致地把玩。

    “扶月。”他用手描摹着那一笔一划,视线停留在有点斑驳的黑色纹理上,“听闻当年华冀王大征四方,用的就是这把刀,最后一战在皇城脚下的胭水,与‘关山月’浴血奋战,虽然胜利了,不幸伤势过重,去了,扶月刀却不知所踪,有人说是老王爷将它遗留在了战场上,随便被有心人捡了去。”

    容锦没有再看刀了,他视线越过池水,似是要穿过围墙,头顶的蓝天或许知道他的目的:“其实,它还有个美丽的传说,老王爷终身未娶,可年轻时,他也是爱慕过一人的,那姑娘精心打造了一把刀,取名‘扶月’,却是有‘赴约’之意,约好了俩人要做一对寻常夫妻,奈何天不随人愿,造化弄人,家国动荡,边疆不稳,朝廷无人可用,老王爷只好挂帅出征,扶月刀从没有离开过他身边,本来要做一个闲散王爷,最后被重用,怎么也不敢和姑娘成亲了。那位姑娘也终身未嫁,没有等到良人,只等到了被归还的‘扶月’,王爷死的消息被传开,第二天,姑娘就用扶月自尽了……”

    他说着微不可察地舒展了口气。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赴约而去,为着海誓山盟,为着相思入骨。

    臣子功高震主,便注定这一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连最简单的幸福也得不到。

    南棘不知道在想什么,碧绿幽深,映照着他眼底波光悠悠。

    他一低头,水面上是他和容锦并肩而立的身影,一阵风而过,搅动了池水,微波间南棘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个什么东西。

    他抬手一摸,指尖多了一丝血迹,瞬间明白是容锦的鞭子刺破了皮肤,他怒了:“你怎么把我弄出血了?”

    容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他很淡定,趁着清晰可见人的水面,整理一下衣襟,点头说道:“也没见你痛啊,留给你的朱砂痣——不好看吗?”

    雪白的脖颈上,一抹嫣红,这下被破坏了。

    南棘:“……”

    这种好看,大可不必。

    容锦才不管他心里想什么,又转身要坐到亭子里,嘴里说道要去躲躲这晒人的日头。

    南棘瞥了眼天色,心道这人真是变化多端,笑道:“你又不是小姑娘,还怕晒黑了不成?”

    容锦道:“我一出手果然非同凡响,你可终于笑了,天天闷在院子里练功有什么用,除了把自己搞郁闷还是郁闷,打马看看花,听听小曲,喝点小酒,岂不比这好?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绝世武功也不是急于求成出来的。”

    “……”

    南棘默默想到,那还不是年少轻狂、少不更事,荒废过的时光,都要用更加努力的现在去补。

    但容锦的话,确实给他提了个醒,他最近武功难以突破,确实在于他的急躁。

    “但我觉得,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再说,谁把朱砂点在脖子上,孩童都是点在额上启智的。”南棘撇撇嘴。

    容锦伸手去掐他的下巴,终于闭上了南棘的嘴:“想要我帮你启智?”

    南棘连忙摆手,挣脱了他的手,容锦顺势将手收了回去。

    “你——”

    南棘目光一转,瞧见容锦的衣领扯开了一点,下面有点红痕落在瓷白的皮肤上。

    容锦顺着他的目光,瞬间往上拉好衣领,眼神变得暗沉了,南棘从未见过这样的容锦,心道不就是一点暧昧的痕迹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懂。

    气氛冷到了极点,南棘鼓足勇气:“这有什么,想容姐姐上次醉酒,在我脖子上还亲出了一个吻痕,久久不散,弄得我还被师娘打了,但是,我师兄们可羡慕我了。”

    说完,南棘抬眼去看他的表情,容锦的眼神更可怕了,活像要剐了他的皮,还是觉着眼神不能杀人,最后决定瞪他一眼。

    瞪完自己更气了,于是自己把自己气走了。

    南棘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

    瞪人了不起啊,南棘决定瞪回去,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容锦此刻尸体都已经僵了。

    的确已经入秋了,风越吹与大,南棘感到了丝丝凉意,那人的背影裹挟着秋风,卷着落叶最后看不见了。

    当年薄子归送南棘上祁山,还在祁山派门口便匆匆转身离开,小南棘迎着簌簌飘落的枫叶,向着山路往前走,他默默想到:为什么娘亲走了,师父也要走呢?他从小就不喜欢舞刀弄剑,他希望以后成为像绿衣谷薄神医那样的人——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可是,他敬爱的师父,亲手打破了他的梦想。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

    扶月刀是祁守拙在他初次拜入祁山派的时候,亲手交给他的,并且语重心长地说:“阿棘,扶月——赴约,‘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我祁山派的弟子秉持的是一颗至善之心。你抬头观月,低头鉴叶上露珠,手中的刀是你带着去看繁华人间的礼物,也是你保护周边人的利器,却绝不是你杀人的武器。这把朴实无华的扶月,就给你了。”

    楚逢曾说为官一方就要造福一方,作为祁家刀法的传人,曾经他没有能力保护好祁山派,以后他要用扶月,努力保护他遇见的人。

    “为而不争?”南棘想道,“世间万物各行其道,不争亦是大善,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似是不知疲惫,南棘再度挥舞起了手中的扶月,以前他追求速度,要求自己每一遍都有所提高,但那其实错了,他将每一招每一式,都慢下来,将任何一个动作都认真到了极致,真正的融为一体,刀藏于锋芒之下,不露才是制胜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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