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章疯狂的君子兰
“外婆，”宋琰沉默了一会儿，“您知道了。”至于说出这件事的人，宋琰不做他想，除了院里那几个交好的同学还能有谁。
“事情不是您想象的样子。出国不是万能的，我们大多数科研工作者不都在国内自主研究吗，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
“你别跟我掰扯这个，什么学术的我说不过你，我也知道国外不会把技术都教给我们，什么核弹之类人家哪能教。我只问你一句，是你专业还是你老师专业，是他看得长远还是你看得长远，他都说让你出去了，你哪还那么多道理讲，你亏不亏心。”
宋琰无话反驳。
老太太喘了口气，“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去，你不就是怕你跟你父亲一样，一回来我人都不在了嘛！”
宋琰抬起头，眼眶有些红，“外婆。”
老太太阻止他，“你的心我都懂。只是孩子，我老婆子走到现在，够啦！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好好地过，你为了我选了一条更难的路，你叫我以后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父亲。”
长久的沉默中，宋琰每听到外婆叹一声气，心都要跟着揪一分。
“阿琰，你别怪我自私，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么个法子。”
“外婆，您别说了，这不行，这对她不公平。”宋琰在老太太开口说留学的事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心里满是涩然，不知道当时阿梧被架在火上烤时，心里又该有多难受。只是他也无法说出指责的话，外婆还不都是为了他。
“不，阿琰，你听我说完。如果说你以后注定要跟小梧在一起，这个日子又为什么不能提前，难道说，跟小梧结婚，你一点都不欢喜？”
欢喜啊，怎么可能不欢喜。宋琰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放空思绪。
正是三月初春的季节，岸边的垂柳都发了新芽，一簇簇软软地贴在柳枝上，看着可爱极了。正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结婚的场景，春天的阿梧一定已换下厚厚的夹袄，穿着美美的毛呢裙问他好不好看，他就会顺势揽着她的腰，问这位美丽的娇娥愿不愿意嫁给他。——绝不是现在这种，仿若迫不得已的结合。
旁边馨香的气息传来，宋琰扭头望去，他的女孩笑得一脸明媚，微嗔着说，“喂，难道你不想娶我！我知道了，”女孩眼珠转了几圈，“你一定是觉得不是你提出来的，就很被动对不对，那我给你一个机会呀，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最浪漫的求婚，那我才不要嫁给你。”
宋琰无奈地笑着摇头，他的女孩一定会这样说吧。他站起身，龟缩在这里算是什么男人，难道还要别人来安慰他？他要去找阿梧，亲耳听一听她是怎么想的。
现在的林梧，正在琢磨怎么回复这样一封电报。
她手拿着郝强从春城发来的电报陷入沉思。自从“24+7”正式成立，林梧和郝强便又重新签署了一份协议：接站牌的分红按照原标准不变，但是店铺“24+7”的其他盈利管理费用则由林梧占六成。是的，这个店铺需要按照营业额收取相应的连锁管理费，而郝强则需要承担相应的巡视责任。
店铺成立之初，郝强便带着重逢的顾惠开始游走在各地店铺之间，美其名曰视察店铺，实际上，呵呵，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小心思。
前两天两人刚好到了春城，郝强立即嗅到了一股不同的气息，几天的探访下来，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春城君子兰的价格涨疯了！两年前还是几毛或是几块的君子兰，一跃翻身成了几百几千，甚至还有几万十几万一盆的君子兰。这里家家户户种君子兰，家家户户炒君子兰，已经到了三句不离君子兰的地步。
前天，他进入了当地召开的一个花卉博览会，亲眼看见一盆君子兰从喊价4万被炒到了12万，最后被一家国营企业代表买走：这里的君子兰竟然是可以通过公款买卖。而据这位卖花的老爷子说，这盆一开始要价4万的君子兰，是他在春节前用家里所有的积蓄3000块钱买来的，而这12万块则是大多数春城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收入，老爷爷在颤颤巍巍中，被一大家子人簇拥着走了出去。
“发财了发财了，这辈子都不用干活了。”这一家子人一边走一边还激动不已。
“这老爷子眼光好啊，一下子就挑走了最名贵的一盆。啧啧，看看那粉嘟嘟的花瓣，那可是正宗的‘垂笑’，能不贵嘛。”
“那也是行情好，看看这价格，从3000到12万，我就看还有谁能嫌贵的。对了，刚买花的人哪来那么多钱？”
“嘿，这你就不懂了。多得是企业和单位来买君子兰的，反正这价格一路上涨，买回去就是资产啊，摆出来又有面儿，谁不干。你知道不，前两天还有海那边儿来的商人，说可以用君子兰换小轿车开咧！”
“啥？换小轿车？我只听说过换洗衣机换电冰箱的，还能换小轿车，我滴乖乖，这也太大手笔了。哎，你说的海那边儿来的，是哪儿啊？”
“还能是哪儿，香港呗！”
“啧啧啧，不行，我家里那三五盆哪够，等我回去腾挪腾挪，也非得再整两盆名贵的。”
……
这让郝强躁动的心愈发蠢蠢欲动。他连夜写了一封信，第二天便通过电报发了出去。
“梧姐：春城的君子兰价格疯涨，稀有品种甚至高达数万块，人称绿色金条。我手头的零散资金可否投入兰市，盼复。”
林梧收到郝强的电报已有几十封，甚少有用“盼复”两个字结尾的，足以看得出郝强急切的心情。而他所说的零散资金，其中也有林梧的一部分，在他走之前林梧已经把书籍版税的一半划给了郝强，让他看到各地投资情形时，随机应变。加上郝强自己攒的钱，这笔“零散资金”已经远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君子兰吗？林梧从记忆的缝隙里找出了这么一回事，但她只记得君子兰在春城火了几年，忽然又急转直下，至于现在能不能再入市，她也拿不准。
从保亭里翻到几篇关于春城的文章，她付了报钱走到一边仔细研读。从文章的字里行间来看，目前的君子兰正处于急速上升趋势，尚未显露一丝疲态。林梧目光微闪，也许，可以赌一把？
她迅速转回去，发了一封极其简短的电报：“可。”
收到回信的郝强心情极度兴奋，他在顾惠目瞪口呆中杀入一家花卉公司，用身上所有的积蓄买走了几十盆大大小小不同品种的君子兰。
之后，他便过起了一边在周边巡视店铺，一边当花农的生活。短短的时间，郝强和顾惠为了照顾这些昂贵的球茎，已经从一个花卉小白变成了养殖大师。
郝强甚至专门租了一间小院子来放置这些君子兰。看着自己精心娇养的花朵，郝强眼里颇有些深情款款的味道。
顾惠搓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语气里有着不可置信，“强哥，你说这就是一盆花而已，怎么就能比黄金还值钱了，我听邻居大爷说，这名贵的君子兰要折算成黄金的话，可比同样重量的黄金还要多。”
“那可不，不然咱也不能在这里呆这么久啊，就是为了这几十盆黄金草！按照梧姐的话说，这啊，就叫做市场波动。咱也别管这么多，有钱赚就行。”
“那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花都给卖了，放这里我总是心里不安生，一会儿听说哪家的君子兰养死了，一会儿听说哪家的被偷了，这还不算啥，最多我们俩看紧一点。要是万一，万一哪一天这价格跌下来了，那可怎么办，这可是好大一笔钱。”
郝强也有些犹豫，这君子兰价格涨得确实疯，就这么一两个月，他这几十盆的价格已经翻了两番，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出手，他也拿不准。“没事，这事我都跟梧姐说了，她说她会留意的，叫我们这边也看好行情，有动静随时跟她说。”
每天收听春城的电台，看春城的报纸成了林梧的日常工作。而隔几天就要去花卉市场看一次行情，也已经变成了郝强的常规性操作，情绪也会随之起起伏伏。当然，这都是后话。
林梧看着电报员噼里啪啦地把电报发出去，心里有几分荒诞的自嘲：她爱钱不错，但从来都喜欢脚踏实地的挣，什么时候起也会对这种买低卖高的行为感兴趣，当然，这不是林梧否定这种行为，只是，这确实跟她一直以来的作风相悖。难道说，她已经开始着急赚奶粉钱了？
不不不，甩掉这个想法，林梧慢悠悠往回走。结婚啊，本来以为还有好几年的事情，忽然被摆在台面上，林梧确实有几分不适应，但如果对象是宋琰，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嘛！她勾了勾嘴角，生活，总是要面对突如其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