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章什么，结婚？
第二天下午，林梧得知楼下有人等，赶紧换上准备好的衣服就往下走，心里有些甜蜜：不是说今天要去院里给教授汇报工作的嘛，怎么还有空过来。只是眼睛巡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心里还在犯嘀咕，这宋琰今天又在玩什么把戏？手臂忽然被拍了一下，林梧笑着转过头，一句“宋琰”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小姑娘，好久不见啊。”老太太一身唐装，打扮得很是精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正是宋琰的外婆。
林梧眼睛眨了两下，很快反应过来，“外婆，您这是找我有事？”严格说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上一次，还是她去送肉食。老太太这来的不会是棒打鸳鸯的戏码吧，就她上次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应该不至于。
林梧很快把人请上楼，从厨房拿出一支干净的杯子，冲泡了一杯冰糖水放在老太太面前——听宋琰说，老太太很是嗜甜，冰糖水应该是比较安全的饮品？
老太太心里也很矛盾，照理说她实在不该贸然前来，只是，想到前两天阿琰同学到家里的情形，她又心里放不下：
那天，阿琰还在外地未归，他一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到家里来，让她劝劝阿琰，说教授争取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不易，不要轻易放弃了，他说：“我听教授说，宋琰以后的研究方向很是冷门，国内几乎没有起步，留在这边别说三五年，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有出头的机会。但国外不一样，那边科研经费充足，相关学科也已经慢慢引起重视，其中利弊宋琰不会不知道。只是我们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拒绝，还请您多劝劝他。”
老太太这才知道，这个外孙究竟瞒着自己拒绝了什么。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婆子，阿琰的同学能来找他，其中当然有同学之谊，但想必他口中的教授也有让他推一把手的意思。
等了好几天，终于把外孙给盼了回来，只是她左右试探都不见宋琰有把这事讲给她的意思，枯坐了半个下午，还是决定到这里来打探一下情况。
“小梧，我知道我不该来，但又不能不来。”老太太把冰糖水捧在手心里，一字一句地问，“阿琰，他是不是拒绝了出国的机会？”
林梧心里一惊：宋琰竟是瞒着家人的吗？也对，如果叫老太太知道其中的内情，必然要拦住他。她一时也有些举棋不定，这事到底该不该给老太太说，宋琰既然选择隐瞒肯定是不希望她说出去，但万一事情已成定局，若老太太以后得知又该作何感想。
老太太是何等人物，她从林梧片刻的沉默中已经得到答案，她把杯子放在旁边，恨恨拍着自己的腿，“这个阿琰，他怎么这么糊涂，小梧，你老实跟我说，他拒绝出国是不是因为我？啊，到底是不是因为我这个老婆子。”
林梧看老太太情绪激动，赶紧安抚，“外婆，您别激动。”
话刚出口就看到老太太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我，他怕我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这个傻孩子。”
林梧眼圈也红了，哪有亲人不懂自己的孩子，老太太其实心底明镜一样，只是宋琰担心“子欲养而亲不待”也是人之常情。现在的情况哪里像后世那么简单，一旦出国，这几年的时间恐怕都将很难有过多的联系。——没有人会比他更心痛这次的机会。
“外婆，他现在需要的是您的理解和支持，您要相信他，即使在国内，也可以有很好的发展。”
老太太连连摇头，“你别瞒我，我没聋，收音机里天天讲的国外的情况我又不是没有听过，国内外差距悬殊，外面进口一瓶可口可乐，都要被街头的小子们把商标剪下来贴在自行车上，那什么麦克镜哪个小青年没有一副。是我耽误了他啊……”
林梧只好沉默，再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她把水杯递到老太天手里，“您先喝点水。”
老太太看着握着水杯的葱白指尖，浑浊的眼里忽然划过一丝精明，她没接水杯，而是缓缓握住林梧的手，“小梧，你觉得我们阿琰怎么样？”
林梧不知道老太太这关子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回答得很是官方，“宋琰自然很好。”
“那，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林梧愕然瞪大眼，什么？
“对，就是结婚。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也希望阿琰好对不对。”老太太越说越顺畅，“他不走不就是担心我有个头疼脑热没人照应，只要你们结婚，这些事哪里还是问题。你放心，我身体好得很，平时没事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林梧张口结舌，说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婚姻以这种方式被提起，她又确实有些哭笑不得。“外婆，我还没到法定婚龄。”
老太太呆了下，“阿琰不是说你已经十九岁了？”
“国家前年才改了婚姻法，法定婚龄改到二十了。女子年满二十周岁，男子年满二十二周岁，才可以登记结婚。”
老太太大手一挥，“没事，那就晚点再拿证。前几年好些年轻人结婚好几年了也没领过证，不是一样的过。”像是怕林梧拒绝，她立马起身，“不行，结婚的大件小件我都得备着去，小梧，我先走了啊。”说完脚下生风，腿脚利索得连林梧都要自愧不如。
“这……”林梧眼神防空，若不是桌上还稳稳放了一杯冰糖水，她都要怀疑自己这是做了一场梦。跟宋琰结婚吗，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隐约地，她心底似乎也并不排斥。
……
“老师，这是这一次的工作记录。”宋琰一大早就来到黄教授办公室门口等，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允许进去。他递上记录本，开始简要描述出现的问题和解决方案。
“运用马吕斯定律，通过逐次消元，偏振片的个数趋近于无穷多时，相邻偏振片的偏振化方向夹角趋于零。用泡利矩阵方法，线偏振光e矢量方向旋转90度……”这次的问题不大，解决得也还算顺利，眼前这份报告黄教授却足足翻阅了半小时之久，难道是哪里出了纰漏？宋琰狐疑。
黄教授缓缓合上报告，淡淡“嗯”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出去吧。”
宋琰顿了一下，“是。”他微微欠身，面上不显，心里多少有点失落，看来老师这气还没消啊。反身关上房门，没有看到黄教授面上一闪而逝的欣慰和黯然。
宋琰面色平静地往外走，在楼梯口刚好碰到前来找教授的赵南生，宋琰点头示意，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被赵南生叫住了。
“喂，宋琰。”他说，“机会只有一次，你这么轻易放弃了真不觉得可惜？”
即使当事人无意传播，留学名额一事也在小范围内传开了。刚听说这事的时候，赵南嫉妒地要发狂，但冷静下来，他也清楚，宋琰这个人确实是在学术水平上足以碾压他的存在，这个名额落在他头上简直可以称得上实至名归。但愈是有这样的认知，却愈是让他内心无法平静，他自问付出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却为何每每都要被他稳压一头。
然而，赵南生却也无法想象，竟然还有人会拒绝？甚至得知宋琰推荐他作为候选人之一，这更让他觉得自己之前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你使出全力地嫉妒，追赶，攻击，别人却压根没放在心上。
“即使你让出这个名额，也不会有人感激你。”赵南生转身而走，没有想象中的潇洒和解气，却带了一丝狼狈的意味。他想，但凡宋琰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盛气凌人，哪怕是嘲弄，他都不会这样烦闷，面对一个看上去没有半点破绽的人，你能拿他怎么办。
宋琰低头看了楼梯一眼，神情里是一片淡然。
“外婆，”宋琰回到家，看老太太精神头很好，也跟着笑开了，“今天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他把东西放下，转身拿了杯子倒水，等了一上午，确实渴了。
“那可不。”老太太一脸得色，“咱家要有大喜事了。”
宋琰随口问：“什么喜事？”
“你的婚事啊！”
宋琰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老太太也不管他，好整以暇看着大外孙难得的狼狈，慢悠悠又重复了一遍。“咱们家要尽快把你跟小梧的婚事办下来，我上午去跟小梧商量好了。”
“不是。”宋琰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好像外婆谈论的主人公是他吧，怎么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对，他是想和阿梧结婚没错，但也没打算如此着急，阿梧高三还没毕业，能答应？老太太这是又来的哪一出？
“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外婆！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得等阿梧大学毕业，至少还有五年，我也不着急，咱慢慢来，啊？您怎么会想到直接去找她的，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看啊，她哪里是答应您，只是不好拒绝罢了。”
老太太啪地一声把手拍在桌子上，声音肃然，“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会告诉我留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