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章春天的故事（二）
短短一个月，这个叫“24+7”的店铺，编号已经从“no0001”编到了“no0319”。
而进入这个店铺的人们，很快也一脸好奇的进去，一脸满足的出来。
店员统一穿白色底衣，橙色马甲，头戴橙色帽子，整齐的五排玻璃大货柜锃光瓦亮。第一排摆着店铺的招牌——接站牌，只不过如今已经增加了彩灯品牌，粉笔里也加入了荧光粉，因为制作精良，颜色又鲜艳，有的旅客甚至想要买回家给孩子玩。当然，这是非卖品。
第二排里放着的是一水儿的小马扎。刚刚赶制出来的小马扎上面还泛着桐油的光泽，绑着的皮带不同于现在流行的黑色，而是红橙色，与店铺的招牌相映成趣。每个小马扎的木制腿上还刻着统一的编号。
如今的交通工具车次并不很多，没有座位是常有的事，随身带着一个小马扎已经是经常出差人的自觉，但这无疑增加了搬运行李的负担。
文城火车站入站口，一位轩昂挺拔的青年指着小马扎问店员，“这些是售卖的？”
店员小姑娘看着青年俊逸的面庞有点呆，一五一十地回答：“可以卖，也可以出租。你在我们这边租了小马扎，等下了火车不需要了就可以到那边的店铺去归还，押金照样退。”
青年微愣了下，反应过来，“所有的店铺都是统一管理吗？”
小姑娘脸红扑扑，有什么答什么，“可不嘛。我们每个月会统一扎一次账，这可不会弄混的。而且每个小马扎上都有编号，只要对着编号就能知道这个小马扎是分到哪个店里的东西，我们接到新的小马扎都必须做好记录，等月底扎帐的时候统一汇总。每次出租也必须让租客拿好单据，这样就更不容易出错。”
没错，林梧把所有的店面都统一整合起来，不再让他们各自为战，而是形成了一盘棋，每一个店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原本是散沙的代理们聚集在一起，竟也形成了狼虎之势。
青年笑着点头，“我烦请给我租一个，我到汉城，租期半天。”
小姑娘被这笑晃了一下神，手底歪歪扭扭开了一张单子，又塞过来一根笔，“麻烦，麻烦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
青年接过笔，笔锋遒劲有力，“宋琰”二字跃然纸上。
刘勇刚出去接货，回来看到媳妇儿的堂妹正在发呆，淡淡咳了一声，“怎么样，刚没出什么岔子吧。”
小姑娘如梦初醒，一蹦三尺高，“姐夫，我刚遇到好俊的一个男人来租小马扎。长的那么高，眼睛那么亮，鼻梁那么挺……”
刘勇挥手打断她，几个月的磨砺下来，刘勇早已今非昔比，单说这文城和周边的几个城市，就有他刘勇的十二家店子，举手投足间也隐隐有了说一不二的气势。“账本拿来我看看。”
九点二十分，出租五彩接站牌一个（大）；
九点二十一分，出租白色接站牌一个（小）；
九点二十五分，出租小马扎一个（编号zew00578）；
九点二十七分，售卖橘子汽水一瓶、面包一袋；
九点三十分，出租小马扎一个（编号zeh00230）；
九点三十五分，出租书籍一本（书名《高考宝典》第一卷，编号bew00001）；
……
刘勇看账目还算清晰，点点头，“接站牌没什么，都是我们做熟了的。售卖的东西也好说，只是这出租小马扎和书籍是各个店铺打通在做，一定要做好记录，一点都马虎不得，不然损失就得我们自己担负，明白了吗？”
小姑娘连连点头，“知道了姐夫，我马上再把账目核对一遍。”
“货物也都要再理顺一遍。”
“好的好的。”
刘勇看着店铺里穿梭的人群，暗地长舒一口气，近一个月的忙碌下来，店铺总算是走上了正轨。原本担心的人流量问题，也在新颖的模式和明亮的店面环境下迎刃而解，甚至每天会有很多人专门跑过来，就为看一看这出租的小马扎和五彩接站牌。
宋琰这会儿正坐在租来的小马扎上，捧着《高考宝典》翻页，这书的内容他已经十分熟悉了，但真正成册的书却一次也没有完整地翻阅过。只是眼睛看着字，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大概是他拒绝留学的决定惹恼了老师，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点也没有闲着：实验室的项目继续干，各地发来的请求指导函也都派给了他，仔细算算，这大半个月里，他在火车上都待了有十多天的时间，跟车站的工作人员也混了个脸熟。
记得那次跟老师坦白要制作接站牌，老师说：要回到科研这条路上来，不要被浮世繁华迷了眼。他回答：这点我从来没有动摇过。
宋琰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的父亲就是留洋归来的学者，科研梦，早就在他心里扎上了根，想断也断不了。纵然不出国，他也会在科研这条路上，禹禹前行。
他手指划到了一处题目上，眼底现出一抹温柔，嘴角也不自觉勾起：这道题，是他和林梧一起出的。他的女孩，总是懂他的所想，戳中他最柔软的地方。
回忆如丝，时光仿佛又回到天桥竣工的那一天。两人挤在人群里，努力寻找独立的空间，听到他说研究方向很难，可能十年二十年都没有成果时，女孩也没有丝毫的为难，反而鼓励他：“只有真爱，才能抵过岁月沧桑。宋琰，只要你的心在这个方向上，就不要有所顾忌，我会一直一直支持你，即使没有成果也没有关系，科研，本来就不只是想要成果而已啊……”
这一次，他必须要见到他的女孩，再急的协助函也要往后排。
夜深人静，弟妹已进入梦乡，林梧还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靠在床头看各地发来的电报，有喜报有诉苦，但总体形势尚算不错。等把数据分析完，又拿起今日份的报纸看，揣度字里行间的脉络走向。
忽然，窗户轻轻响了两声，林梧以为是风声连头都没有抬。过了几秒，又响了两声，她随意扫了两眼，一下子倒吸一口气，黑乎乎的窗户外一大团黑影。砰砰砰，这回是三声，林梧打着胆子走过去一看，果真是一个人影，她刚想喊人又觉得不对，走近了两步一瞧：竟然是宋琰。
三两步走到窗户边，一打开窗户就揪住来人的衣服，“你干什么，这里是二楼，你不要命啦！抓不抓得住？”
宋琰笑得贼兮兮，哪有平日里风光霁月的样子，“你这护栏结实得很，不怕，二楼而已，又不高。”
“你真是……”林梧无奈得很，她这窗户有个铁栅栏，她就算想把人放进来也没法，“你赶紧下去等我，慢点。”
宋琰应一声，果然三两下就攀了下去，身手非常之利落。林梧放下提起的心，转身往另外一个屋看了一眼，才赶紧套上外套就下去。
宋琰已经在楼道里等着她，夜已深，只远处有零星几处灯光。
等林梧下来看到的就是挺拔立在那里的身影，看不太清楚，但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飞扑过去直直撞向来人的怀里。
宋琰稳稳接住了她，紧紧把人扣在怀里，低下头把脸埋在女孩馨香的发间。长久的拥抱过后，他长叹一口气，声音暗沉又带着几分委屈，“阿梧，我好想你。之前这样的活计都是大家轮流着来，老师自己偶尔也去亲自去，现在都派给了我，我都快长在火车站了。我不想管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拖两天。”
林梧抬起头看他，眼里有几分笑意，这人说是不管，其实还不是怕马上又有新的任务，才会连夜赶来看她，但她并不介意，她喜欢的就是这样认真的宋琰，如果他真为了私情拖延工作任务，那她才要不喜。
“谁让你拒绝掉留学的建议，我如果是教授也要生气的，还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少心力才把这个名额要过来。”
“是。”宋琰无话，确实是他伤了老师的心。
“不过，你是不是装得太过了，让教授以为你太困苦，才变着法给你送佣金。”
宋琰胸腔传出震动，他闷笑，“你不会以为这是有劳务报酬的吧？我们可是义务劳动，如果收费，那就是技术投机倒把，要被严厉打击的。”
林梧想起来了，之前确实有这么回事，只是现在还这么严格吗。她笑：“那你也太惨了！”
黑洞洞的楼道里看不太清，只依稀看到女孩脸庞的轮廓和微亮的眼，宋琰却感觉异常满足，他俯下身来轻吻在女孩额头，声音含混，“那你打算怎么安慰我。”林梧眼睑微颤，未开口的话被含在唇齿间，她抬起手臂勾住宋琰的脖子，她也好想他。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两人微重的呼吸声，衣料的摩挲声，和唇齿相依的暧昧声响，林梧脸颊滚烫，却又舍不得拒绝，任由宋琰吮过她唇里的每一寸。平生不识相思，才知相思，便患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