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章回家
坐在回城的班车上，林梧看了眼前方酣睡的林哲，林梧侧过头，轻声问顾惠，“你就这么走了，不跟村里人说一声？”
顾惠知道林梧这问的是李老大的事，坦白来讲，他人确实不错，对她也实诚，虽然不高兴顾惠一直不答应他，但也从来没有用过一丝半点的强迫手段。只是，谁让顾惠心里早就有人了呢，感情这事，也不是说谁条件好就要找谁的。
她双眼发亮，“我知道他是好人，但是我一点也不可惜，因为我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一定也在哪里等着我。”语气里有着这个年代的姑娘所罕见的热烈与执着。
林梧就喜欢这样坚定又明理的好姑娘，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的利用成分，现在是真心把她当做好朋友了。
“对不起，之前我利用了你。不过我说要帮你在汉城生活下去，是真心的。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梧，梧桐的梧。”
“我知道啊，你要找人嘛，我是最好下手的对象，换我，我也会这样做的。其实我也利用了你，正好趁这次机会让李老大断了念想。”她把手放进林梧的掌心，“我叫顾惠，贤惠的惠。”
两个姑娘双手紧握，相视一笑。
林梧凑近她，有点促狭，“我其实很想知道，你跟李老大究竟说了什么。”
顾惠眨眼，“秘密。相比这个，你不想知道我一年前是怎么从村子里逃婚出来的吗？”
林梧失笑，好吧，她确实对这个更感兴趣，只是，逃婚？想不到这姑娘看着温柔，实际胆子这么大。
林哲在前排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梦到吃不饱饭，一会儿梦到不干活就要挨打，一会儿梦到怎么跑也跑不掉，最后他瘫成一摊泥，趴在他姐面前苦苦哀求，“姐，你救救我，我一定好好学。”他姐冷酷一笑，“想学？晚了。”说完转身就走。
“姐！”林哲惊醒，一摸脑门儿，一手的汗。他扭过头去看了他姐一眼，才又安生地睡过去。
顾惠在后面跟林梧咬耳朵，“你弟被李老大吓住了。其实矿场不怎么打人，他们也怕把人打坏了，都是吓唬吓唬新来的。”
林梧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只是，少年意气，不经一番磨难哪能想得明白。
客车的摇晃中，林梧闭上眼睛，开始构想新的征程。
来之前，她又收到郝强发来的电报：目前他已经在沪市开了两家收音机维修分店，周边市两家，加上汉市的一家，一共就是五家，算是稳扎稳打。接站牌代理那边按照既定的策略迅猛发展，已经招了68个市级代理，125个单站点代理，接站牌的制作点也是一扩再扩，连仓库都租了好几个。
林梧一开始设想招收全国范围的代理，就不只是为了接站牌。毕竟这个事物也就近几年有生存空间，等后面通讯发达起来必然消失在历史的舞台，她是想要打造一个庞大的销售网络。
家里的收音机和报纸不是摆设，林梧已经从中知道，近几个月，政策越来越松动，前后已经开放了几百种小商品价格。现在，是时候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第一个货物是什么，林梧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只是这事不急，小步慢跑，是她给自己在高三这一年定下的目标。等上了大学，经济形势在开放程度上加深，身份上又有了保险加持，志同道合的人也更好找，到时候，就是海阔凭鱼跃了。
这是长途班车，从豫北一路开到汉城，中途会在豫南短暂停留两个小时。
班车停下的时候正值子夜，一车的人都陷入了梦境，司机也靠在旁边的座位上打起了盹儿。林梧透过窗户往外看，一空繁星，竟生出几分浪漫的感觉。
顺着司机留下的一条门缝往下走，林梧仰头望天，夜风温柔吹动她的衣衫。
宋琰这会儿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甘肃的初秋已经有些冷。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拒绝了一起去食堂喝羊汤的建议——听说这是近段时间食堂专为他们留出的福利，实验加班有汤喝。
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宋琰悄悄松了口气，眼看实验进展顺利，不同折射率和幅叠加下的实验已经完成，数据都吻合，下面只需要对整个实验进行复核了。
不知道林梧此时又在做什么？他在宿舍楼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抬头仰望星空。
望着满天的星斗，林梧不期然想起了那双湛然的眼，喃喃出声：“山河远阔，人间星河……”
甘肃，三里地外一大片玫瑰花摇曳生姿，宋琰闲闲坐在大石头上，看着一颗颗像眼睛似的星星，忽然似有所感，轻叹道：“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时间与空间，竟在此奇异地融合，宛如两颗贴近的心。
……
“我竟然听懂了相对论？”林哲一脸的恍惚。
林梧微笑，“知道为什么吗？”
她看向远处，“因为，它已经成为我自己的东西了，早已经融入我的知识构架，我可以随意组建、改造，这样讲出来，自然是轻松好懂。只要你用我的方法，你也可以做到。”
她眼里闪着光，又想起恩师，那个毒舌的女人。
那时，她是在学什么呢，哦，是了，当时自己正学到磁场，被磁感线、电流磁效应弄得头晕，怎么记也记不住，偷偷躲在教室里哭。
那个女人啊，一点没有安慰她，直接点着她翻开的书下命令：“回去把这章节的内容编成故事，讲给你门口卖菜的大妈，直到她能听懂为止。”
她抬起红彤彤的眼睛问：“那如果做不到呢？”
女人喷她：“那就再来一遍。”
后来呢，林梧失笑，几次下来，那个卖菜的大妈被她直接吓跑了，偷偷卷了摊子跑到巷子另一头摆摊去了。
到家后，林哲开始主动要求学习，但却表示自己可能很不够聪明，没法学懂课本上的知识。于是，林梧跟他打赌，看他能否学懂最难的物理知识之一——相对论。当然了，只是简化后的理论部分。然后，就有了上面的一幕。
顾惠在旁边看得两眼放光，就差跟小迷妹林小桐一个表情了。
这是几人到家的第二天。顾惠住的房子得慢慢租，林梧在厂区里贴了找房的告示，又跟门房和几家相熟的店铺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先带顾惠回了自己家，跟她挤一张床。
顾惠没有把林梧说要帮她在汉城落脚的话当真，一大早出去看哪里在招工，林梧也鼓励她多出去走走看看，并不阻止。中午刚回来就赶上林梧给林哲上课，索性也坐下一起听。她是读过初中的，后来没有考上高中，学业就中断了。此时眼里不免带出两分羡慕来。
林梧自然是看出来了，笑说：“小惠，汉城有成人夜校，你想继续学习的话可以去报名试试。”林梧点到即止，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别人过多说教，日子该怎么过，每人心里自有一杆秤。
“其实学习是讲究学习方法的。只是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林梧卖了个关子。
林哲林小桐一起摇头。
“因为如果没有足够的动力和坚持，一切方法都是白搭。”
她想起昨天刚回来，看到林小桐堆在桌上的书，短短几天时间，上面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为了跳级，这个小妹也是拼了命了。
这几天里，林小桐好好想过了，既然想要考上大学，和周彬在一起，那她也要奋斗一把。她其实也回过味来了，周彬说另一半必须是大学生的话，多半是在委婉拒绝。但林小桐觉得，像周彬这么厉害的人，就得有个大学生来相配，不管最后她能不能跟周彬在一起，她都不愿意永远以一种仰望的姿态站在周彬面前。
就像那天在火车站一样，她只能跟在大姐和周彬的身后，当一个被保护的人，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担心被拖后腿。她不要那样！
经此一事，家里的两个小家伙也长大了啊。林梧感慨。
“我要给你们讲的方法叫一个支点法。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撬动整个地球。我这个学习方法也一样，只要掌握了这个方法，你们所有学科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这个方法宝贵得很，一般人我绝对不会告诉，今天我也只讲一遍，听不听得懂那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此时的广播电台里已经有了武侠小说播出，听多了类似的开场白，忽然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两人都觉得将要听到的一定是绝世武功秘籍，就连顾惠也都竖着耳朵等着听。
见这番话起了成效，林梧淡笑，“所谓的一个支点，是这样的……”
由于林哲功课落下太多，在课堂上跟听天书差不多，林梧索性给他请了一个月的事假。每天按照进度，在她上学前布置好要学习和复习的内容，中午回来答疑和检查。
时光如水般划过，一晃便是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