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章张仪之才
白天，林梧三人是不出摊的。
照理说，传统接站牌这边白天能赚上一点嚼用，但他们心思不属，一个个蹲在角落，面露茫然。
“大哥，”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捅捅络腮胡子，“我们咋办啊？”
马峰也有点拿不准，说出的话就带着焦躁：“咋办咋办，我哪知道咋办？”
人群安静了一瞬。
汉子挪挪脚，舔舔嘴唇，透着不安和小心翼翼，“要不，我们也加那个什么代理，不然，这以后都让代理干了，我们往哪找营生去。”
这话说中了几个人的心思，朴实的劳苦大众只想吃饱肚子，哪有那么多逞强斗勇。
“他说的对！”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马峰跳起来，“是你。”
来人正是宋琰，他压下马峰的肩膀，跟着一起蹲下来，“老哥，我那天就说了，鱼死网破不是那么容易的，别人有天然的优势。”
马峰脸红，他抓抓头发，“怪我没听你的话。本来那天你的计划是管用的，可恨出了两颗老鼠屎！”
“兄弟，”他面露希冀，“你再给我们支个招儿，哥哥一辈子感谢你。”
周围的几个汉子也都围过来。
“其实，”宋琰停顿了下，“我说出的话要是不好听，你们可别骂我。”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加入他们的代理。但是，你们也知道，那天出了那档子事，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同意。”
“就没其他出路了吗？”
宋琰叹了口气，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摇头说：“很难，我看这两天，找他们打听代理的人可不少，到时候别人都来挣这份儿钱，你们想挤也挤不进去了。”
有几个汉子当下就忍不住了，一直推马峰，让他说话。
马峰茫然，他也就是稍微有把子力气，让他想这些弯弯绕，他是真不明白。
宋琰站起身，“我今天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别啊大兄弟，”马峰一把拉住他，“你可得帮帮我们，要不你给说道说道，让那边同意我们当代理，你看成不成？”他想明白了，第一次没听聪明人的话就吃了亏，第二次可不能再倔了。
看老大发了话，一堆人松口气，赶紧把宋琰给围起来。
……
第二天下午四点，汉城火车站门口人来人往。
西北角上出租接站牌的络腮胡子，不时探头往这边张望。
顺着视线看过去，一处矮墙的阴影下面挤了十来个人，看不清中间是什么，只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音色虽听着稚嫩，却掷地有声显出了几分气势。
“诸位大哥大姐，我们长话短说，大家今日能过来想必都是有诚意的，我们也就不卖关子了，直接把我们的优势摆出来给大家说个清楚。”
“若是加盟成为了我们的代理，这第一个好处，便是大家将拿到市面上最新颖的接站牌，永远走在时代的最前列。”
林梧给大家画了个大饼，说的人群心潮澎湃，林哲和林小桐赶紧举起手里的接站牌让大家仔细看个清楚。
“同志们，落后了就要挨打啊。这个道理谁不知道。”她挥舞手臂，指着人群里的一个稍显年岁的人，“这位大哥，你说说，我们国家因为落后挨的打还少吗，我们是不是要站起来！”
“没错，站起来！”这个人显然已经忘记自己是在看接站牌，而不是在战场上。不得不说，林梧是煽动情绪的一把好手。
“大哥说的没错！这接站牌就是我们站起来的第一步，为什么，因为这是科技，伟人说：科技就是力量。我们就算是出租接站牌，那也要为祖国的四化做贡献。”
“当然了，”她语气一转，“这贡献我们也不是白做的，大家也看到那天的情况了，有的接站牌它免费都没人用。”
林梧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人群轰然一笑，显然是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正竖着耳朵偷听的络腮胡子脸一下子胀红成一片，知道这是在拿自己几人打趣，不满的偷偷咕噜一句：“这小女娃子也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喊了个免费么！”
但到底是自己气虚，只能忍下来厚着脸皮继续听。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必须用最新的，最先进的，而这点，我们可以给大家担保：我们的这接站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旁边省工学院的大学生亲手制作出来的，童叟无欺，整个汉城，整个华国再没有一家能做到我们这样的了。”
“哟，小姑娘这么大的口气。”
“那必须的，我们有这个底气就敢说出这种话。”清脆的声音里颇有点引诱意味，“想必大家也都是看过我们的接站牌才来的吧。”
见人群里有几个人点头，露出一脸赞同的表情，林梧淡淡一笑，“诸位不会以为就凭我们三个就能撑起这生意吧。”
人群里一时闹哄起来。
“能找这么些大学生打工的可不多见，他们后面不会是哪个教授吧？”
“那不好说，也可能是教委的人。”
“肯定是家里大人来头太大，不好出头，才叫三个小娃子出面。”
“有道理！”
看大家被自己这话给镇住了，林梧却不再多说，只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再者我们还提供维修服务，大家也知道，就是质量再好的东西也有磨损的时候不是？这些问题我们当然也给大家想到了，只要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接站牌，一旦出现了故障，我们是有定点维修服务的！”
见人群一时又骚动起来，林梧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诸位只需要把损坏的接站牌，拿到我们指定的地点，就可以以极低的价格进行维修！”
“极低的价格，那具体是多少？”
双手背后，慢慢踱了两步，林梧慢慢开口，“诸位也知道，这天底下没有赔本的买卖，我们也不是那散财童子。”
见人群安静下来，她继续说：“若是叫我们一直给大家免费维修，这一时的便宜好占，一世的便宜，我就问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来占！要知道，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要是接不住，可就被直接砸死了！”
说完站定，下颌微低，眼皮往上一掀，做出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人群一时噤若寒蝉。
林梧粲然一笑，一嘴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只是这笑容再让大家生不起可爱好欺的念头了，只觉得那位后面的大人物选这么个小女娃当主事人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大家放心，我们的维修不为赚钱，只为给大家有一个好的售后，更是给大家降低成本，让大家能够安心的把这门生意长长久久的做下去，毕竟这维修总比用坏了就买新的好吧。”
“更何况，我们还提供了免费维修名额，只要在我们这边进购了100个接站牌，就有10次免费维修的名额，相信以我们的接站牌质量来讲，这10个名额已是能用一年半载了。”
“妹子，这个我们都懂，还有其他的不？赶紧说。”
林梧单手一挥，“诸位别急，这代理的第二个好处嘛，就是统一划片！大家做生意，都讲究个和气生财，我们可不是那打打杀杀的□□，不搞抢地盘的事儿。”
“低价挤兑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只能是两败俱伤，这可不是我们要的结果。”她意有所指，“这样的事情若是时不时就发生一次，这生意还能不能安安生生做下去了！”
“所以，若是加盟了我们的代理，就要进行统一划片，比如这汉城火车站，我们就只招两个代理，一东一西，绝不相互掺合。”
“那其他的站怎么分？”
“大家别急，所有的汽车站、火车站，我们每个都只设一个代理，唯有大型的火车站，比如这汉城火车站，就要设两个代理，毕竟这里人流量更多，一个代理不好兼顾。”
“当然了”，林梧抿一抿唇，“若是有人愿意出两份代理的钱，把整个汉城火车站都盘下来，那我们自然也是欢迎的。”
……
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林梧心情却有些复杂，她一个人走出厂区，在昏暗的路灯下漫步。
太远了啊，她想，她究竟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离那个人近一点？恩师，你现在应该在美国吧，也许像你说的那样，正在一户人家里做帮佣。
她仰头望天，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
成年人的世界，连难过都只能有十分钟。林梧抬步往厂区走，在临近工学院的路边看到了那个青年。青年靠在一侧的路灯上，微微抬头看着天空。
“宋琰？”林梧喊。
宋琰站定，微微带笑，“今天是新月，星星很亮。”
林梧眨眼，跟着站定，“你的解释反而多余，显得有点心虚。”
宋琰垂下眼皮，决定转移话题，“你口才很好，我看大家都被你绕进去了。你怎么想到把接站牌跟科技结合起来的，这种牛，我们工学院的人都不敢吹。”
林梧也笑，“我说的是实情，能转化成生产力的科技才能被看到。当然，对于你们科技大牛来讲，也许实验室的研究更有价值，但是对于我们普罗大众，天上的繁星再好，也不如地上的一根蜡烛。”
“所以，”宋琰问，“你觉得研究星星没有意义吗？”
“你说的是天文学吧，”林梧白他一眼，“你可以不用讲的这么直白，我听得懂。”
“我呢，”林梧眼里闪着光，“以后想报考历史专业。”
宋琰看着女孩，眼神凝住，有点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
“历史学呢，又有什么意义，探寻前人的故事就能发展今天吗？”林梧看向天空，“话不是这样说的，宋琰，我不知道你在琢磨什么，但是，不是只有看上去有意义的事才值得做。”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下的文物也不说话，我们看星星看历史，就是想要知道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种好奇永远不会停止，因为，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是人类生存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