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章要三千个
“至于每天能出租多少接站牌，能得到多少利润，则由他们自负盈亏，我们分文不取，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收取第一次的代理费用，提供供货以及维修服务，至于维修的价格则只收个成本价，甚至可以根据他们的提货量进行减免。”
林梧有条有理，将整件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阿哲，小桐，你们负责跟郝强接触。我之前跟郝强提过，现在，你们需要把这层关系稳定下来。不仅是原材料问题，后期维修如果可以的话，也让他包下来，我们按件付费。”
“郝强做的都是大生意，看得上我们这接站牌吗？”林哲有点不确定。
林梧摇头，“那不一定，接站牌维修简单，费用小，但是量足够大。全国600多个城市，大大小小的站点少说有几千，每天维修一个也是以千计的量，要真能做起来，不比他那收音机差。”
当林哲把这番话原封不动讲给郝强时，郝强受到的震动不会比林哲少。
他揉了揉最近又丰润了一点的脸，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这运输恐怕有点难？”
“嗨，”林哲现在被养的有点胆肥，连郝强的肩膀都赶拍了，他说，“强哥，你也不看看我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在汽车站、火车站跟前打转的人，还怕什么运输问题，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自我感觉比大姐还能忽悠人。
林大忽悠接着说：“强哥，我不信您生意做这么大，没想过开分店的事。我姐可是说了，以后我们的大本营那是在全国各地，您这也不能落后啊。”
这一下子，可算是说中了郝强的心事。
想他咬紧牙关从村里出来，不就是想混个模样，窝窝囊囊一直待在琰哥身后成什么事，谁还没点膨胀的心呢。几个小家伙都敢想的事，他有什么不该想的，干了！
他还不知道，他的琰哥现在也在帮忙打工。
“猴子，过来，跟你说个事儿。”宋琰招呼一个瘦高个。
那瘦高个儿扭过头来呲牙一笑，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眼睛眯缝着，表情生动至极，配着他那一头炸毛的短发，活脱脱一只精怪的猴子。
“琰哥，什么事？”
这人正是侯昊，是省工学院大二的学生，跟宋琰一个系，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是宋琰的一号小拥趸。
这家伙古灵精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粗中带细，家里情况又有点复杂，宋琰就是准备让他来接手电路组装的事。
“走，带你去见一个人。”
两人往校门口走，远远就看见一个笑容明媚的姑娘冲他们招手。
侯昊结巴了，“琰，琰哥，我不相亲，我老家还有媳妇儿等我呢。”话说到后面底气也壮了起来，虽然吧，这个姑娘看着贼好看，但他是立场坚定的好同志，坚决不能妥协。
坚决不妥协的侯昊同学很快受到了打击，“想什么呢，正经点。”
“你好，我是林梧，梧桐的梧，想跟你合作，制作接站牌。”林梧伸出手，落落大方。
侯昊看了眼宋琰，迟疑地握了上去，“你好，我是侯昊。”
“我听宋琰同学说起过你，”林梧笑容恰到好处。她如果想要交好一个人，那简直是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就比如侯昊同学现在。
“听说你为人仗义，胆大心细，那天我说想请个工学院的学生合作，宋琰就说那非你莫属。”
侯昊被夸得有点飘，琰哥说的，真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往宋琰那边飘。
“事情是这样的，”林梧见气氛还好，直接进入正题：
“我们在做接站牌的生意，现在规模要扩大，需要人手帮忙制作，就是这种，对你们来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她从包里掏出一大一小两个接站牌，另加一个简易版扩音器。
“我们需要组装好的接站牌和扩音器，原材料我们负责提供，第一批至少得这个数。”说着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个数字出来。
侯昊眼睛咕噜噜，试探的问：“300个？”
林梧笑，“你是太小瞧我们，还是小瞧你自己？是3000个！”
这话说的，连宋琰都侧目。
侯昊倒吸一口凉气，“汉城就两个火车站，顶了天也就用300个接站牌，你要3000个，给谁用去？”
林梧满意的点点头，这侯昊果然是个有脑子的人，没有见到利益就晕了头，还能思维正常的分析运转，表面看着却又十分可亲，容易跟人拉近距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宋琰推荐的果然没有错。
“你说的很对！但是汉城还有三个汽车站，辐射汉城周边的还有五个市，火车站能直达的省外站台则更是数不清，如何不能消化这三千个接站牌。”
就林梧所知，后世全国各地的火车站数量已经达到五千余个，仅日吞吐量六万以上的特等站都有五十个，更不用说一等站、二等站的数量。
此时虽与后世不可同日而语，但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满神州大地，交通的飞速变迁已初见雏形，而通讯的落后注定这接站牌要在历史的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
别说三千个，若是给林梧足够的施展空间，三万个她都敢接下来。
“但是我们是有要求的，每天交货不少于200个，一个星期，3000个保质保量全部完成。我负责提供原材料、支付工钱，你负责组装，至于你是自己单干，还是拉人入伙，我一概不问。”
侯昊沉思片刻，一拍大腿，“就没有我侯昊不敢接的活，就这么说定了。”
“给你时间去准备，明天上午十点，西门口拿货。”
侯昊跟宋琰道了声谢，很快就走了。
林梧很感兴趣，“怎么，你真不赚个中间费？学神就这么视金钱如粪土。”
宋琰答非所问，“侯昊在老家是结了婚的，上大学这两年，除了上课就是不停的找活儿干，想早日把小妻子一起接过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大可放心。”
林梧肃然起敬，她想，这个时代有太多的不便，但是可爱的人在哪里都永葆本色，是她狭隘了。
宋琰去家属院的路上，还在想林梧说的那句话：没有伞的孩子，只能奋力奔跑。
也许是太过感同身受，那一刻，他竟在这个总是一脸明媚的女孩身上，看到了太多的疲惫。
是啊，怎么能不累？自己从十岁那天起，就没有一天停歇过。
一开始，是为了生存，后来，是为了亲人，现在，是为了科研。也许以后，会像老师说的那样，为了国家。
省工学院后面掩映着一片小洋楼，里面住的都是科研届的泰斗，他的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师母，早！老师在吗？”
“阿琰啊，快进来。”温教授停下浇花的手，笑得一脸慈祥。
“你这孩子，怎么又带着东西过来，哎哟，还是苹果，这东西可精贵的很。我跟你老师啊，什么都不缺，你把钱都留着自己花……”
她引着宋琰进了客厅，指着一间房间说：“一大早起来就进了书房，你直接进去吧，我去做早饭。”
宋琰应一声，转身敲开书房的门。
“老师。”
黄教授正拿着一枚放大镜蹲在书架边找书，听到喊声把手里的放大镜递给他，“老了，眼睛不好使了，你来帮我找找，要《论两门新科学的对话》，我记得就放在这个书架上，怎么找不到了。”
宋琰接过放大镜，握在手里，“我记得在第二个书架，第三排。”说着走过去，精准地把书抽出来。
黄教授舒坦地靠在椅子上，一双睿智的眼透着满意，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还是你小子脑子好使啊。”
“老师，”宋琰劝他，“空腹喝茶不好。”
老头生气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来管我。”
温教授听到了在外面喊：“就得管着你，一把年纪了，还当自己是小年轻啊。”
宋琰低头掩饰住笑意。
“行了，不喝就不喝，”黄教授把茶杯放桌上，“这茶叶还不是你上次拿来的？”
他指着桌前的椅子让宋琰坐，“少见你一大早就过来的，怎么，有事？”语气里带着关切。
宋琰心里一暖，“是有点事。”
他把双手放到膝上，怎么看怎么乖，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冷峻的模样，“老师，我最近跟人合伙制作接站牌……”
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只略去了自己不要报酬的部分。
他想过了，现在不同以往，两年前形势不明朗，当时回收废旧收音机是生活所迫，也不敢连累身边人。现在有了最高领导人的背书，黄教师对自己亦师亦父，又牵扯到同窗，再隐瞒就是不敬了。
黄教授思考了一分钟，他想到了自己在动荡岁月里的艰苦，想到了国家的积弱，想到了改革开放的最新政策。
“形势不同了，国家需要的是有想法有活力的年轻人，吃饱了肚子才能踏实学习工作，你去做吧。只是要记住一点——”
他叩了两下桌子，说，“要回到科研这条路上来，不要被浮世繁华迷了眼。”
“老师，”宋琰说，“这点我从来没有动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