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章小小接站牌
林梧开始忙碌起来。
她对自己说，趁现在是暑假，必须赚够生活费。学习，对于她，对于弟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漂亮的大脑，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废旧的黑板，粗劣的电线，廉价的灯泡，加上一组干电池，简单组成了一张可以发光的接站牌。
几块铝皮，一个桐线圈，两块磁铁，配上简单的焊接，就是一个原始版扩音器，俗称：喇叭。
这些东西对于林梧来讲，制作起来并不多么难，毕竟是苦学了这么多年，最基础的知识还是有的。
真正难的，是做这些东西的原材料并不好找。
看来做这门生意，以后郝强那里还要多跑几次。
一切就绪，不欠东风。
夜幕降临，汉城火车站东站出口，三姐弟排排站好，手里举着大小不一的黑板，镶着的小灯泡照得彩色粉笔字熠熠生辉，上书：“接站牌出租”。
猎奇是人的天性，人群迅速聚拢。
林梧看情况差不多，跟林哲使了个眼色。
林哲亮出两排大白牙，给人群做了一个罗圈揖，见人们哄笑出声，他打开喇叭：
“各位大哥、大姐，这是我们的高档发光接站牌，只要举着它，不管白天黑夜，保管看得到听得到。租一次半小时，小的只要两毛，豪华大板三毛，出租先交一块钱押金，租金还板就退，绝对童叟无欺。”
他举着手里的喇叭，“终极秘密武器，喇叭也可以出租，只租两个，先来后到，一次五毛。”
出发前林梧已经给三人分配好了工作，林哲负责吆喝，林小桐负责收钱，林梧则应对一切突发情况。
比如现在：
这是想占便宜的大妈，“要不我先帮你们用用，好的话一定帮你们宣传宣传。”
这是看生意被抢的传统举牌人，“你这两毛也太贵了，我的牌子只要五分钱。”
这是跃跃欲试的看客，“不收押金行不行，你们不还了咋办。”
林梧对这些情况早有预料，从千军万马里杀过来的人，应付这些状况简直不要太轻松。
拿出职业素养，林梧就是个人设集合体，既可以温柔，又能坚定，还自带攻击属性，飒的一堆人不要不要的。
人群从闹哄哄到乱中有序，也就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足以见林梧的控场能力。
林哲和林小桐两眼冒着小星星，想到路上大姐说的话：
“控场，就是用你的气势压倒其他人，不需要任何话，只要站在那里，你就是焦点。你要绝对地相信，在这一刻，全场唯一的主宰，只能是你。”
这就是气势吗，林小桐想，她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站在人群中，泰然自若。如果林梧知道了小妹的想法，一定会感叹一句：小白花也有成长的一天啊。
林哲没那么多想法，他只觉得，大姐，真牛！
很牛的林梧现在只想快速抢占市场。
这个接站牌确实创新点满满，在现在看来，已经算是走在时代前沿，但实际上科技含量很低，换句话说，就是不难模仿。
虽说制作这个需要一定的技术，材料的寻找也有难度，但华国永远不乏聪明人，她从来不敢小瞧任何人。
更何况，还有传统接站牌的生意人在旁边虎视眈眈。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集合出一批足够庞大的力量，迅速吃下第一批螃蟹，让后面来的人无螃蟹可吃。
她现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合作者，这个人，可以是谁呢？她把眼光投向了隔壁邻居——省工学院。
那里有最好的生源，最前沿的科技力量，杀鸡用牛刀虽然可惜了点，但不用就是傻子！林梧能是傻子？当然不。
相反，她目光敏锐，执行力超群。林梧清楚地知道一个事实：她动了传统接站牌的蛋糕，这个反扑，迟早会来，迟或早而已。她的力量，必须迅速强大，而这个时间，她只给自己一个星期！
……
是夜，满室暖光，林哲和林小桐正围着一堆毛票反反复复数个不停。
林小桐小圆脸闪着光，小嘴儿嘀嘀咕咕：“我们一共做了36块牌子，25个小的，11个大的，1个大的留作招牌，那就是25小10大，四个小时一共赚了92块8，除去买灯泡电线的钱，就是75块1。”
“那我们干两个月，岂不能赚好几千了？”林哲这会儿忽然点满了智商值，算起数来不要太快。
林梧笑，“这不是正常的吗，你们看，我们说半小时租期，实际上很多人还不到半小时就已经接到人，自然不会把牌子一直拿在手里，当然也有人久拖不还，不过毕竟是少数，这样算上来，每块牌子一个小时能用上三次，那么一晚上就是12次，而我们有25个小牌子，10个大牌子。”
略微一算，她接着说，“那么平均下来，大概每块牌子可以创造的价值是2毛3。”
“哦，”她又抛下一个炸弹，“喇叭的租钱在我这儿，两个喇叭刚好租出去20次，毛收益10块整。可惜啊，只能租两个，多了会影响平衡。”
“姐，不能多做两个喇叭吗？”
“不能，”林梧断然否决，“喇叭只是拉高档次的手段，不是我们的主营业务，多了只会适得其反，闹哄哄的谁还来租牌子。”
“就好像去国营饭店吃饭，饭好吃，但告诉你坐包厢里味道会更好，你会不会也要犯嘀咕，凭什么我就要被差别待遇，如果有一天大家都要坐包厢，但位置又不够了，那怎么办，是不是宁愿去吃外面的小吃摊。”
“包厢会不够，但是我们的喇叭可以足够多啊。”林哲还是不明白。
“实际上是一样的，”她敲了下林哲的脑袋，“因为地盘只有那么大，声音的效益如果想要最大化，那就必须有排他作用，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只能有少数的声音被听到，一起响的结果，就是什么也听不到。”
她补充了句，“难道说，你愿意和别人分享包间？那和大厅有什么区别。”
好像有点道理？林哲有点听懂了。
但这一点也没有打击到财迷上身的林小桐，“租大牌子的人不少，今天有好几个人想租大牌子，但因为还没还回来，只好租了小的，我们能不能再多加几个大牌子。”
林梧点点头，“那就再加五块大牌，预计把接站牌的平均毛收益提高到2毛4，一晚上一百块的纯收益不成问题。”
林哲仰面倒在床上，“我们要成为万元户了……”
林小桐“扑哧”一笑，将零钱一点一点仔细拢起来。
万元户？哪有那么简单。
林梧心里有数，这是一个新鲜事物，起步时易，但长久难，如果不尽快发展壮大，最多一个月，就只能吃到点渣渣了。这法子也就到头了。
她看了两人一眼，并没有将这番话说出，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满身冲劲儿的年岁不可多得。她有了上世阅历，面对未来总是有几分淡定从容，但却是十分向往充满激情的少年岁月。
如此又过了几天，接站牌出租情况竟然越来越火爆，三人又加做了15个大牌子、10个小牌子，短短五天就攒了近八百元。
此时距离第四套人民币发行，还有足足五年的时间，最大的币值仅有十元，八百余元中毛票又居多，如此也密密扎扎的攒了一大盒子，看上去很是有些成就感。
事实也是如此，在这个物资并不丰盛、经济刚刚复苏的年代，月入五十元已经算是让人艳羡的高工资，若是能挣个百来元，那眼睛简直能长到天上去。八百元代表什么？那是能让一大家子人丰衣足食，足足过上大半年的大收入，大多数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传统接站牌那边的气氛已经越来越差，林梧知道，转型的契机，来了！
林梧站在省工学院门口，仰头看大楼上贴的校训，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是了，她现在仍在学生时代啊！
脚步带着几分雀跃，她迈步走了进去。
1977年，中断了十来年的高考得以恢复。五年的时间，足以让各地高校焕发出新的活力。
此时的校园里，洋溢着一片生机。
大喇叭里传来校园广播员抑扬顿挫的声音。学生们谈笑着从小道上走过，青涩的脸上，怀着对生活的期许。
林梧漫步在校园里，感受着这活力的一切，往最高的一栋教学楼前走去。
“咦，那个是……”林梧凑近了点，“还真是他！他是搬货的？”
青年穿着普通的蓝色短衫，举手抬起一个包裹，短袖下滑，露出漂亮紧实的肌肉。正是那天在郝强店门口碰到的人。
林梧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人会只是货工？
不是林梧以貌取人，实在是气质这种东西做不了假，这人一看就有一股腹有诗书的高华。
“果然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连抬个包裹都这么有型。”林梧感慨，也许是校园的环境让人放松，林梧竟然是不小心说出了口。
旁边传来一声附和：“那是，宋师兄可是我们院的高岭之花，老师最得意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