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故人相见

    齐瑄听闻付熙玥回京便立马赶到了付府，付熙玥正坐在绛毓阁的屋外出着神，听到声音便转过了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齐瑄跑来的样子。

    她穿着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锻裳，上衣着对襟羽纱衣裳，更显得她身段高挑。眉眼间温柔的如同雨中的清莲，细细的眉毛宛若柳叶，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脱俗高华的气质。

    付熙玥站起了身对着她弯起了眼角，齐瑄跑过来抱住了她，付熙玥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姐姐，我回来了。”

    齐瑄红了眼眶：“玥儿，你终于回来了。”说着又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过了好久齐瑄才将她拉着坐下，问她这四年来是怎么过的，付熙玥并未多说，只是一笑带过，说着便问道：“姐姐呢，过得如何。”

    齐瑄叹了口气道：“我啊，还是老样子，只不过你不在，每日我都甚是无聊。也没有陪我说话的人了。”

    “那姐姐可有婚配啊？”

    “还未呢，父亲近几日也在发愁，还没有合适的人家。如此挺好，这样我还可以多陪你一些时日。”说完似是想起什么，试探地问道：“玥儿，如今你回了京，是否也有此打算呢，这么些年你…可有意中人？”

    付熙玥摇着头：“我并未想过这些事，也并不想被这些事烦扰。嫁不嫁人对我来说，已然不重要了。”

    “玥儿你还没忘记他吗？”齐瑄想起四年前，付熙玥听到噩耗后吐血晕倒，醒来后，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连问都没有再过问。后来听小希说，她一个人坐了一晚上，她们怕她伤心，再也没有提起。那事过了之后，她便启程去了塞外。如今开口，倒不是是与不是。

    付熙玥轻轻地笑着，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是没意识地勾着嘴角：“小侯爷，我怎么会忘，只不过并非是你想的那样。相识一场，惋惜更多些。”

    “玥儿，当初小侯爷对你…是真的，有些事情可能你不知道，那次佟寅绑架我们，他二话没说去救你，他亲自将你抱下来。江公子后来跟我说小侯爷为了救你将扳倒佟家的计划提前了，所以佟家才会倒的如此之快。”

    小希也在一旁开口道：“还有姑娘，其实，那次你喝醉，也是小侯爷他将你送到了将军府门口，我们才将你扶进来的。”

    付熙玥眼皮一跳，她极力压着即将喷涌出来的话，沉默了。其实她早都猜到了。他什么都没说，可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付熙玥曾在梦中梦见过他，却总是看不到他的脸，也不能开口说话。一伸手他便消失不见了。

    齐瑄觉察到她的异常，纠结道：“其实”

    “怎么了姐姐？”

    齐瑄勾唇一笑：“没什么，玥儿，有些你想知道的问题很快就能得出结果的。”

    冬日的暖阳天较为短暂，这是付熙玥回京后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晴天，街道的雪正在消融，屋檐上正滴滴哒哒地往下落水。太阳越升越高，人们都开窗纳光，一些商贩也将摊子拉在了外面，街上慢慢地热闹起来。

    付熙玥正准备入宫，小希为她挑了一身槿紫宫缎素雪绢裙配着绫子袄，外搭了一件织锦泥金如意纹披风。小希将她的头发一部分绾起来，插上一支玉紫簪，又选了一副素雅的耳坠子。梳妆打扮后付熙玥看着镜中的自己，倒是有些陌生了。

    军装穿的久了，倒是不知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小希也看向镜中的付熙玥，她的五官已然张开，在京中的几日她的皮肤也恢复地差不多了，白皙透红。自有一股秀雅绝俗的气质。小希不禁看痴了。

    “小希，我们走吧。”付熙玥提醒道。

    小希点了点头。

    今日庆功宴，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大人们自是趋炎附势，而自家的夫人们更是想看看这女将军是何种模样姿态。其实他们还是心眼里看不起付家的，自从付宸出事，京中贵圈早已传开，背地里的辱骂之声并不少。只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如今付熙玥回来，这局面怕是要变上一变。

    付熙玥今日与颜晓琼同坐着马车，入宫时便看到各家的马车，看来他们已经到了。

    殿中一片热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付将军到。”

    一瞬间人群的声音就弱了下来，众人都看向了付熙玥，她们以为她在边关这几年早已被风沙磨的不似从前。可当看清眼前走来的人时，都瞪大了双眼。她走的笔直，一行一步都是中规中矩，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学到的礼仪也是刻在骨子中的，举手投足间尽是毓韵。

    众人都看着她，她们也许忘记，离京前的付熙玥，也曾是这京中的豪门闺女，名门闺秀。带兵久了，大家也许早已不记得她从前的样子了。

    眉如远山含黛，眼眸清波若水，却多了一丝冷傲，轻轻一眨，便是那顾盼之目，微抿的唇如含朱，白皙的脸庞，肤如凝脂。不过十九的年纪，却胜于在场的所有妙龄女子，站在付熙玥身旁都显俗气不少。她骨子里的冷艳与英气可谓是独一无二的。

    乌黑的发丝披在肩头，身上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腰身纤细。只是站在那便可引得全场的目光。

    人群又开始稀稀疏疏，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付熙玥坐在位子上不甚在意。

    人群里有位姑娘从付熙玥走进来便一直注视着她，她看着付熙玥的身影心中惊讶着怎会有如此天姿的女子。她的容貌实为上乘，她见过的上乘容貌这京中也不少，可偏偏她有着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在哪她也说不上，可就是更具高贵。

    付熙玥坐在位子上等齐瑄来，没等到齐瑄，却是听到外面喊道：“宁阳侯到。”顿时人们的声音更大了，女眷席这边有人惊呼道：“这宁阳侯从不参加宫宴，今日怎么来了。不过又可以远远地看上一眼了。”

    听着席上的夸赞声连连，付熙玥也不禁看向了殿口。她一直好奇这宁阳侯是什么来历，她一直听说朝堂上短短时间内出现了一位叱咤风云的侯爷，但回京以来除了那日在朝堂上席元煜提起，她也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

    那人缓缓走来，付熙玥被光刺了一眼，她拿手挡住了，待放下手，待看清来人她愣在了原地。

    暗玉紫蒲纹大氅下是玄色锦缎夹袍，袖口的云纹是鎏金的丝线勾勒的，脚上蹬着玄青色的靴子。浑身都散发着高贵与桀骜。眉如墨描，鼻梁高挺，漆黑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每一处轮廓的线条看似温和却又带着锋利的寒意。一双桃花眼轻轻一挑便叫人羞红了脸。俊美的脸庞勾起嘴角便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圈，却将眼神停留在了付熙玥身上，付熙玥身后的芳华女子们看他朝这边看过来早已羞红了脸。可是付熙玥却一动不动，她按耐着胸口，手指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掐着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她不能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真真切切地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是像当年一样，偏着头，对着她点头一笑。

    直到大殿上传来皇上的声音，她才缓过神来。席元煜看着立着的付熙玥道：“付将军，今日你可是主心，不如坐得离朕近些，好给朕讲讲大漠的风光。”

    付熙玥半天才回道：“是，皇上。”说完便走向了前殿那边离席元煜最近的席位坐下。

    “对了，朕忘了还有个人没有跟你介绍，宁阳侯南宫沐，当年你走后，他也回了京，你在塞外也许不知道，他入仕后功劳济济，是朕最得力的大臣。”

    “子沐。”席元煜喊他道。

    南宫沐站起来道：“臣宁阳侯，早就听闻付将军武功不凡，虽为女儿身，但巾帼不让须眉，如今一见，果然是风华绝代。”

    付熙玥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内心早已阵乱，却佯装平静道：“宁阳侯谬赞了。”随后看向了他，他没有一丝别样，就像官场上的逢场作戏，他说完便坐了下来，只是静静地吃着茶，时不时接过身旁递来的酒。

    两人这一来一回，早已有些人看得不舒服了。随后席元煜时不时地与付熙玥搭话，付熙玥也只是礼貌地回敬着他。

    可不想落入别人眼中，确是扯出一桩桩旧事，众人也有意无意地看向两人，这想当年皇上还是黎王的时候，可是跟先帝求娶过付熙玥，如今两人同在一个框中，难免会让人联想曾经，况且皇上还未定皇后人选，这样看着倒是有那么些美人江山之感了。

    朝中的大臣们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付熙玥搭着话，尤其是付宸曾经的那些朝中兄弟们，都使劲地夸着付熙玥。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她不再是京中小姐了，而是当朝将领，皇上的臣子，这些朝中事迟早得学会应付。

    前殿上觥筹交错，后殿上也是有话可言。只是人群中的那位姑娘倒是显得格格不入，正心不在焉地坐着，眼神时不时飘过对面的男席。

    一个玄色的身影却突然起身，走出了大殿，随后不久付熙玥也借口透气出去了。

    大殿中的人们也都只是顾着自己口中的事并未有所察觉，只是难免会有有心人。一双眼睛恨意般看向了出去的人，嘴角露出来冷笑。随即便离开了自己的位子。

    东风还是刮着，付熙玥却还是一步不停地跟在他的后面。那人走到了一旁的亭子里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