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见之如陌
冬日的亭子在日照下也只是泛着朱色，上面缠着几株枯木，更显萧条。
看着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付熙玥也停了下来。
“不知付将军跟着本候是有何要事？”南宫沐转过身来看着她。
他突然出声倒是显得付熙玥手足无措，她便抬眼看向他，不料却跌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眸，她回道：“无事，只是与宁阳侯顺路而已。”
南宫沐并未理会她的话，戏谑一笑，但眼中却没有丝毫波澜，问道：“怎么？将军很好奇本候。”
付熙玥蹴然地看向他：“你不记得我了？”
“本候该记得将军吗？”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付熙玥的心下一紧，她往后退了一步，东风吹起她的裙角，与地上的影子交映起来，缠缠绵绵，此时却异常地冷，同样的亭子，同样的人，同是与君初相见，什么都没变，却什么都变了。
她的发丝飘在空中，划着脸庞，更显得皮肤白皙，她站在那，一副清冷感油然而生，就像这冬日天一样，可此时她的心更冷。
他看着她，嘴角还是勾起的，可眼神却没有一丝丝熟悉，太过于冷漠。付熙玥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只是觉得侯爷很像我一个故人而已，初次相见，宁阳侯，我想也是最后一次。”说完便扭头走了。
轻轻的话夹在风中飘向了南宫沐的耳中，他看向了她离去的身影。
付熙玥回去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席元煜问了她几次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付熙玥摇了摇头道：“臣没事。”
南宫沐进来后看了一眼付熙玥，此时人群中的那位姑娘也看向了付熙玥。刚刚她出去，李舒婷走过来坐在她身旁，说道：“妹妹怎么一人坐着？”徐宁辞这才转头看向了她，疑惑道：“你是？”
“妹妹刚来京城不久，指定是不认识我的，我是顺天府府尹的女儿李舒婷。”徐宁辞也是回应式的一笑。
“妹妹难道不好奇他们俩吗？”“什么？”
“宁阳侯与付熙玥。”
“你什么意思？”
“妹妹不用不好意思，这宁阳侯博学多才、清新俊逸，你喜欢他也无可厚非。”被她直挑开来，徐宁辞也不脑，反问道：“那又如何？”
“这妹妹就有所不知了，当年这付熙玥可是走得与宁阳侯非常近呢，还厚着脸皮缠着宁阳侯，不但如此，当时的皇上和穆王还被她蛊惑，两人差点大打出手。你可要离她远些，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
徐宁辞微启朱唇，冷冷道：“我不需要知道这些。”
李舒婷只得愤愤地离开了。她走后徐宁辞身边的丫鬟开口道：“没想到这付将军原来是这般作风。”
“白芍，不得胡言！”
“她的言外之意你没听懂吗，就是为了让我记恨她口中的付将军。她一开始，对付将军就直呼名讳，从这就可看出她们之间就有过节，所以她不愿。她看出了我的心思，想利用我的嫉妒心记恨付将军，你还以为她是好心提醒我吗，摆明了就是利用我。”
“可姑娘你怎的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都与我们无关，你以后不要再乱说了。”
白芍应道：“是。”
徐宁辞这才透过人群看了一眼付熙玥。
席元煜高声道：“如今戎民平乱，百姓可免收战争之苦，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真可谓是喜上加喜啊。”
大臣们女眷们都端起了酒杯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传朕旨意，今年百姓税收减免至三成，县级以下取消落地税。”让百姓过个安心年吧。
“皇上圣明。”大臣们都喜笑颜开道。
席元煜看了眼付熙玥道：“付熙玥听旨。”
付熙玥跪了下来，他开口道：“击退敌军，付熙玥功不可没，即日起，封付熙玥为安国将军，守我南朝。”
付熙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旁的王公公开口道：“付将军，还不接旨？”
“臣接旨。”
“吩咐下去，犒赏三军。”
各位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觑着，有了封号，她便是南朝史上第一位女将。这道旨意就像一个金钟罩，将付熙玥罩了起来。
下了宴，在马车上，颜晓琼问道：“玥儿，可是有心事？”“娘怎么会这么问？”
“你这孩子，长大之后便喜欢将事藏于心里，有什么事就喜欢咬嘴唇，再咬就破了。”
付熙玥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娘，只是今日遇见了一位故人，有些感触而已。”颜晓琼便再没有过问，只是握着她的手。
回去后付熙玥便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小希进来时，她正坐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姑娘？从宫中回来你就不对劲了，奴婢听说姑娘升官了。”
付熙玥这才转过头来忍俊不禁道：“什么叫升官啊，你家姑娘从来就没有官。”
付熙玥看着她，一袭香雪色的对襟短袄，底下配着飞泉的湖水曳地裙，发髻也是微微改动不少，脸上微微圆润，只是淡淡地扑了一层粉，倒显得眉清目秀。身形也长高不少，小希比付熙玥年长了两岁，却比付熙玥显得幼态。
原来什么都是会变的。
“姑娘，姑娘？发什么呆呀。”
“小希，我走后，京中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小侯爷他变成了宁阳侯？”
“姑娘，你见过他了。”付熙玥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一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再遇上，她怕自家姑娘难过。
小希开口道：“此事还得从你走后说起，姑娘走后的第二天，就有人传来小侯爷回京的消息。他一来就去了皇宫，却只是看到先帝的牌位。听说后来回了府后他便高烧不退，大病一场，连人都认不清了，靖荣候当时急坏了，去请了御医。他病好后便入了仕，可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人一些事。整个人也像变了一样，这几年他混迹官场，心机深沉，抓出了好几个贪官污吏直接斩首示众，朝堂上的各位官员都怕他，不久便被圣上封为了宁阳侯。就是你如今看到的样子了。”
“侯位一般为世袭爵位，可他却自己做了侯爷，倒是真本事。”
“姑娘，你……还好么？”
“我有什么可不好的，既然一些前尘往事他已过忘，倒也不是件坏事，只是同朝为官，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归是有些尴尬。”
“当年我走的时候，太过于干脆，什么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再听说过穆王？”付熙玥问道。
“穆王？黎王即位后便很少听过穆王的消息了，他还是沿用着从前的封号，并未有何变化，听说他最近病了，所以姑娘回京后应该还未见过他。”
付熙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过往云烟，何必挂怀。从今往后，她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了。
葳郁宫
地上的暖炉正往外冒着热气，将这大殿烘地暖阳阳的，郁太妃正坐在正椅上，手中拿着汤婆子听着席元湛正跟她讲着什么事，听着听着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皇上驾到”
这一句立马两人站了起来，看着席元煜进来行礼道：“皇上。”
“太妃免礼，皇兄免礼，朕今日得空便想着来看看太妃，却不料皇兄也在此处啊。”
席元湛笑了笑：“多日未曾入宫，便想着今日进宫来看看母妃。”
“朕听说皇兄都病了好些日子了，要不要传太医看看，以免落下什么病根。”
席元湛回绝道：“不用劳烦太医了，只是受了风寒，冬日天里好的慢而已，不打紧的。多谢皇上体恤。”
郁太妃看着一言一句的两人，笑了起来：“你们两兄弟啊，都多久没有一同来我这儿坐坐了，平日里都只有我一人人，今儿你们都来可是热闹了。”
“那朕以后一定常来陪陪太妃。”说完便不经意地看了眼席元湛。
郁太妃欢喜地点着头。
待郁太妃休息后两人便走了出来，席元煜开口道：“皇兄这么多天没有上朝，定是不知道一些事情吧。”
“皇上指的是何事？”
“付将军回来了，朕也将她封为了安国将军。皇兄怎么看这件事？”
席元湛瞥了一眼他，勾着嘴角道：“皇上你都下旨了，还问我做甚。”
“朕想听听看你的想法。”
“付将军立了功，自是要赏的，一个封号不足为奇，也配得上她的功。”
席元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说道：“可是…朕并不想让她顶着这个封号，这只是暂时的。”
说完转头看向了席元湛，两人均有默契地抬起了眼，最后他也没说，他也没问。
最近各种各样的文书都搬到了付熙玥的屋里，案几上已经堆满了，她实在是看得有些头晕眼花，便借口出去转转。京中并无什么明显的变化，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付熙玥总感觉回到了小时候，但只是一瞬间，她便将自己拉回了现实。
她走到了望月楼门口，脑中不自觉地浮现一些画面，一身青衣，一把纸扇，一抹笑容。她自嘲似的笑了笑便径直上了二楼找了间雅间，坐在窗边看着炊烟袅袅的人家，顿时开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