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迷梦醒
“皇上，三思啊，您……”
大臣们话还没说完便被席元煜打断了，“谁还有异议？”他严声道。
底下的人便闭上了嘴，认了。
“皇上，臣还有个请求。”
“你说。”
“还请皇上…准许臣待家父祭礼过后启程。”付熙玥恳求道。
中丞反对道：“你不要如此不识好歹，一个重罪之人怎可耽误大事。”
付熙玥并未理他，只是抬头看向了席元煜。“皇上。”
“朕准了，来人，拟旨。”
“付氏罪责深重，本应罪无可恕，但国难当头，付氏之女有武略之才，朕特封付熙玥为出征将军，保我国土，护我百姓。付氏一干人等免去抄家之罪，直待回京。”
付熙玥跪下接旨：“谢皇上。”
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们都皱着眉肃穆地看着。不乐意却也得认命。国难当头，国事比什么都重要。
付熙玥走出大殿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情绪也舒缓不少。这些老臣们混迹官场多年，与他们周旋，真是一个累差。
所辛，她不负父亲的期望。她走出去的那一刻，摆在她前面的便不只是这京中的波谲云诡了，而是生死。可既然她选择了，生与死对她而言早已抛掷于脑后了。
付熙玥回了府，可她却不敢再颜晓琼面前提起，她不知怎的开口。
颜晓琼见她走了进来便问道：“去哪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女儿去了躺军营，还……”
“还入了宫，还请了军令。”
付熙玥睁大了眼眸，错愕道：“您…都知道了。”她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颜晓琼回道：“今天有人奉旨抄家，却被后来的人拦住了，绯阳才跟我说你入了宫。”
付熙玥犹豫道：“娘，我……”
颜晓琼看了她半晌，说道：“玥儿，娘知道你的心思，这么些年，你爹总是在我面前说，他说玥儿她以后一定可以成为护国安邦的好将军。我总会斥责他，总说他不着调，尽出这些主意。”
她过会才淡然一笑：“可你爹他说的没错，你长大了，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他的担子终究还是压在了你的身上。”
颜晓琼走到付熙玥面前，拂着她的脸，却是颤声道：“可是，娘不想让你那么苦，你爹戎马一生，谁他都护着，为了承接这一身荣光，他一点点磨练，一点点打拼，却换来个弑君的名头，何其荒谬。”
说着哽咽道：“为娘……不想让我的女儿也走他的老路。”
付熙玥红了眼眶，看着她说道：“不会的娘，爹他将这里守护地很好，如今换我来，他也会高兴的。”
“玥儿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为爹娘做过什么，却总是让你们护着我，今后，该我护着你们了。”
窗外拨开云雾放了晴，一缕缕阳光从窗牗中穿过洒在地上，倒映出一抹抹叠在一起的影子，屋外的还未消融的雪，此时闪着片晶，长廊中的木雕若隐若现，确是更加深沉。偶然路过的冉青衣料，在冬日天里，更添活色。
今日过后便是期限了，付熙玥抱着付宸的灵位走在前面，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都躲在家里，仿佛悄无声息。付熙玥知道，重罪之人是不能接受百姓的送别的，就算有人想来，那也是违背礼法的。此时身后的唢呐吹个不停，可付熙玥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不停地往前走。
不知何时，天上又落起了雪，沾在了付熙玥睫毛上，只是一眨，便散了。今年的雪仿佛都积攒在这些天，毫不离去。这雪与撒下的那些纸钱融为了一体，荒凉心酸。
又重新走过这些熟悉的街道，可今日付熙玥却感觉它们格外的陌生，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亲手揉碎了她的念想。
付熙玥看着雾蒙蒙的天，抬眼看着，一片雪花落入她眼眸，她闭上眼，划过一滴泪。
从此之后，故人逢春，而春再无遇前人。
“爹，女儿来送您了。”
一夜荣华皆无，满目疮痍，负有一世盛名的付家，一夜陨落。世人不敢妄言，却只惋惜付将军的结局。
多年后谁还记得少年英才，10岁便文成武就，外贼来犯，拿起剑柄，效忠沙场，自此驻守边塞，一别经年。那年宫内政变，他风尘仆仆奉诏入京，一袭盔甲护住了一城的安危，自此他便成为百姓的贵人，千里传颂。
付宸死了，一代传奇也该落幕了。只是没有人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付熙玥回来后便遇上了赶来的齐瑄，前两日她在付府陪着她，付熙玥怕她身体熬不住，便差人送她回了府，可这还没休息多久，她便又来了。
“瑄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还是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我没事的姐姐。”
齐瑄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这指定又是哭过一次了，便拂上她的眼睛道：“玥儿，不用逞强，起码……在我这不必。”
付熙玥鼻子一酸，但还是忍住了，她笑了笑，半晌才应道：“好。”
付熙玥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口中的话还是憋了回去，她陪她去房间坐下，用过膳后才吞吞吐吐地想说些什么。
付熙玥看出了她的纠结，问道：“姐姐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玥儿，我……我不知该如何跟你开口，我…”
“姐姐有事便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
突然齐瑄一把拉住付熙玥的手说道：“玥儿，你一定要冷静地听我讲完。”
“今日江公子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件事，他说想让我转达给你。”
付熙玥平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齐瑄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仿佛想要抓住她。“他说……他说南宫沐失踪了，生死不明。”
“失踪，生死不明。”
付熙玥突然眉心一簇，心中一紧，这些天的迷茫，愁容，恨意在这一刻全都堵上了她的心，随即便觉得口中一阵腥甜，噗地一声吐出了血，随后便晕了过去。
齐瑄抓住了她，可是她的心却落了，怎么也抓不住了。
“玥儿—玥儿—，小希快去叫医官。”齐瑄喊道。
付熙玥睡梦中极其不安稳，额头上沁出许多汗，她开始挣扎，头在不停地摇着，嘴中还喊着“不要，不要”小希拧着毛巾轻拭着她头上的冷汗。
突然她口中一咳，堵在口中的那口血喷了出来，溅到脸上，身上。小希当即便被吓坏了，看着血流出来立马开口叫道：“文将军，将军，姑娘她……”话被堵在了嘴边，还未说完，付熙玥便缓缓地睁开眼睛。
文晔听到喊声立马跑了进来。
付熙玥看着眼前红着眼眶的人，模糊一片，许是睡得太长时间，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直到小希哽咽着唤她，她来意识到。
她想说话，一扯嗓子却异常地疼，腥甜的血让她不由地皱起了眉，“水——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扯出了这几个字。小希听到后立马跑到桌前倒了杯水拿了过来，小心地扶起了付熙玥。
她浑身一点劲都没有，浑身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只能全程倚着小希，水抿上了她发干的嘴唇，打湿后才缓缓有了些血色。唇上刚刚沾染上血，如今愈发显得脸色苍白。
文晔拉着军医走了进来。军医行了礼后看了看付熙玥的脸色，又把了把脉，这才舒缓了眉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此时已无大碍了，你们不必担心，老夫开些药为将军调理一下身体，很快便能痊愈了。”
文晔还是不放心道：“既是醒了，那为何还会吐血呢？”
军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浅浅一笑道：“文将军不必在意，只是将军昏迷太久，胸闷气短，淤血一直压在她的心口，吐出来便通畅了。”
文晔点了点头，便跟着军医去抓药。
他们走后，小希再也忍不住，哭道：“姑娘，你走之前是怎么答应奴婢的，你说你会照顾好自己，可你怎么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夫人看到了一定会心疼的，你吓死奴婢了，文晔将军将你带来的时候，你满身都是血，奴婢还以为还以为”
付熙玥从干裂的唇中挤出一抹笑，抬起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也红了眼眶，半晌才拖着沙哑的嗓子道：“对不起小希，让你担心了。只是你怎么会来这边关，这么危险，你不该来。”
小希吸了吸鼻子，这才说道：“边关大捷，姑娘打了胜仗，奴婢听齐姑娘说皇上有让姑娘回京的打算，就想着先一步来接姑娘。”
“我昏迷了多久了？”“半月有余了。”
两人正说着文晔走了进来，她看着他，整个人都清瘦不少，便调侃道：“怎么看着文将军比我这个躺了半月的人还虚弱。”文晔勾起了嘴角，只是一瞬，便又低下了头。
小希答道：“姑娘昏迷的这些日子，文将军每日都守在外面，怕你醒了找不到人。还说如果你不醒他便不会走。”
说完文晔便跪在地上，说道：“将军，是属下的失职，才让那帮奸人伤害了将军。请将军责罚属下。”
“文晔，抬起头。”
文晔抬起头，满眼的自责愧疚。“这不是你的错，敌人狡猾，早已有如此阴谋，你我又怎会得知，中了圈套那是自然，只要取胜了，我这点伤不算什么的。作为一名将军，你也应该清楚。”
“是。”
“那便罚你今晚睡去自己的营帐吧，可好？”
“将军？您”
“文将军，这是军令。”
文晔眼中一时湿润，低头行礼道：“是，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