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请将令
付熙玥直直地跪在地上，隐忍着情绪说道：“爹，他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颜晓琼红着眼看着地上的人：“你看看，值得吗？”说完便拭去了眼角的泪。
付熙玥叫来了绯羽，让她传来了绯阳。绯阳刚刚抬来一口棺，将付宸安置好后，退了下来。付熙玥开口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父亲故去的如此突然。皇上他怎会突然驾崩？”
“绯阳，告诉我。”
绯阳跪下来道：“昨夜我陪着将军入宫，将军让我在外宫门口等着，我便遵了。他一人进入了殿中，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绯阳哽咽道：“我只记得，将军被人抬了出来，我见到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付熙玥闭上了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泪，落在了她裙上的白花上晕染开来。
京城近两日雪总是落个不停，万物皆为白茫茫一片，街上的商贩也都呆在屋子里不愿出来，当然，更重要的是京中发生了两件大事，百姓们都不敢随意出门。皇帝驾崩对一国来讲，已是惊天的大事，可威远将军弑君丧命更是动地的奇闻。没有人敢稍加议论，如今宫中内外繁忙，百姓们也怕引火烧身。
皇祠前跪满了人，每个人都穿着丧服高声号哭，席元湛看着跪在前面的席元煜，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待入棺结束后，他趁机站在了席元煜一旁。两人一同走出了宫殿。
“皇弟，明日便是你的继任大典了，本王可得好好恭喜你了。”
席元煜开口道：“多谢皇兄了，怎么？皇兄是真心的吗？”
席元湛勾唇一笑，一双杏眼此时微弯，却没有丝毫笑意，还是以往的漫不经心道：“是不是真心有那么重要？皇弟难道还会差本王这一句真心话吗？”
席元煜回头看着他，也是浅浅一笑，眼眸微抬，深不见底：“皇兄不用怨恨，此事是父皇决定，你争了这么多年，不还是败了。”说完便要离开。
“等等，付家你就打算这么处理？包庇吗。”
席元煜并未转头，说道：“付家戴罪之身，但不该牵及无辜，况且先帝曾有遗言，自是该从轻处罚，并无包庇。”
席元湛轻笑一声道：“是吗弑君之罪，本就无可赦，免去死罪那也该被流放，如今这样，天下人如何作想？”
“我不管天下人如何想。”席元煜转身道：“我才是一国之君。”
席元湛微愣，但还是嗤笑一声：“一国之君？若非你席元煜临插一脚，如今坐上这皇位的该是本王。”
席元湛继续冷着脸道：“既如此，那得看你这个新君堵不赌得了这天下人的嘴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席元煜看着他的身影神色复杂，袖中的手逐渐握紧，目光一凛，随后也离开了。
寒冬腊月的天里，朔雪狂卷，西北的小村子中却明火不灭，阵阵嚎叫声传来，凄惨至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百里之外都异常铁腥。血流千里，整个村子各处都染上了这罪恶的印记。
永熙十一年，文敬帝席元煜继位。戎民扰界，狂妄至极，边疆战火，十万火急。
席元煜坐在龙椅上紧皱着眉头，眼中尽是忧愁。底下的大臣们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有位大臣站出来道：“付宸死了，这威远大将军也早已成过去，如今外贼挑衅，需得尽快请将出军。”
“说的倒容易，谁，谁可以去？我朝近年武将只有他付宸一人，现如今急匆匆的，如此急迫的差事谁又能胜任？”
中丞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吵，直到他说出这话才张口提高声音道：“怎么？没有他我们还击退不了外敌了？小小蝼蚁，何足为惧。各位是要如何？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已死之人吗？还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席元煜揉着头的手指微微一颤，但还是平静如常。说那些话的大臣都低下了头，不敢看坐着上面的席元煜，怕受到牵连。
“那中丞以为如何？派谁去。”席元煜问道。
“回皇上，臣认为江大人倒是可以胜任。”
江文旭躯身一怔，随即看向了席元煜。
“江大人，可愿意？”席元煜握着扳指道。军情紧急，他着实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便也顺着中丞的话说。
“臣愿领旨前往。”
靖荣候急忙打断道：“不可啊皇上，江大人卸下铠甲早已多年，如今上战场，他并无把握，只会是送命。”
席元煜厉声道：“那各位大臣说说，谁可以胜任这个将领？”是了，自付宸带兵以来，南朝的其他武将们早已远离了纷争，生活在京城这个舒适圈里，哪还会有可以施展武艺的地方，如今拉出来，只怕各个都是钝器，毫无指望。
大臣们都低下了头，面露难色。
“我。”一个掷地有声的女声响出现在众人身后，全场诧然。各位大臣们都寻着声音看去，席元煜在听到声音后坐直了身子，眼眸也清亮了不少。
一身白衣缓缓走向前来，一双眼眸格外清冷坚毅，远山眉大气力挺，脸上并未施粉黛，整个人素净淡雅。这几日的服丧，付熙玥脸上清瘦不少，配上这一袭素衣，更显得清新脱俗。
付熙玥走上前行礼道：“皇上。”席元煜展开一抹笑容道：“平身，小玥，你怎会来？”
“臣女来请军令。”
付熙玥今日一早去了军营，付宸不在了，军心涣散，她总得去看一眼。付熙玥还没进去文晔便急忙跑了出来道：“朝朝廷要打仗了？”付熙玥疑惑道：“你听谁说的？”
“圣上的旨意都下来了，让我们随时待命。我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兄弟们情绪都比较激烈，所以我想着去找你。”
“为何？”
“兄弟们不是不愿意打仗，只是将军不在了，大家难免心理难受，有些接受不了。”
付熙玥几乎想都没想，脑中极快地答道：“看好他们，等我回来。”说完便骑着马急策而去。
她朝着宫门跑着，近日待在府中，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早已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既然父亲已经走了，那她便完成他的心愿。想着想着，手中的缰绳拉得更快了。
所幸，赶上了。
中丞一声冷笑：“哼就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顶什么用，况且还是戴罪之身，怎么，想偿还你父亲的罪责？”
付熙玥背挺得直直地站着，听到此话，手中的拳头不禁握紧，但她什么都没说。她心里知道，现在跟他起冲突捞不到任何好处。南朝从未出过女将，要想请令，还得这些老臣们同意。
“中丞大人说的不错，自古哪有女人为将的道理，这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道。
大臣们都摇着头，付熙玥看到他们的态度，终于忍不住道：“各位大人，边关紧急，我朝的疆土正在被□□，百姓们正在受苦，你们却还在纠结我是个女儿身。”
“丫头，带兵打仗可不是儿戏，你是将门之后不错，可你都没有上过战场，怎的鲁莽。”靖荣候说道。
席元煜若有所思道：“朕也觉得不妥，如今这局面，还是派遣一位有经验的老将去比较合适。”
“皇上，臣女所受皆为家父所教，为将者岂会贪生怕死，我虽为一届女子，所学所用并不输于任何一位男子，又怎能不可？”付熙玥不假思索道。
中丞斥道：“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不在家中琴棋书画，来这胡闹什么？怎么，这就是你父亲教你的道理吗？”
付熙玥捏紧了衣角，手正在忍不住地发抖，眼中的冷意再也含不住了，转头看着他，那片冰清的水眸中此时好似结了冰，冒出一阵阵寒意。
付熙玥冷冷道：“我父亲怎么教我，您倒是管不着，如今大敌当前。您拦着我，怎么，您学的忠君之道就是如此？”
“你……”中丞气的只发红，那张宽大严肃的脸上早已五官乱飞了。
“果然，付宸那样的人也教不出什么好东西。”
“中丞，请您自重。”齐大人站出来说道。“付宸是什么样的人，有心人自然看得清楚，您没必要如此诋毁。”
“哦？什么样的人，弑君之人吗？还是谋反之人？”
付熙玥瞪向了中丞，她一字一句寒声道：“我父亲没有，他是清白的。”
中丞看着她怒目的样子，不禁有些意外，又看了眼席元煜，他冷冷的瞥向他，他便再没有说话。
付熙玥平复了心情，继续说道：“皇上，臣女自小习武，兵法也是一字不落地研学，我是没有去过血腥的战场，可军中还有文晔副将在，我定会不辱使命的。如今朝堂之上，已经挑不出合适的人了。战情紧急，没有时间，耽误不得了。您……，下旨吧。”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答不出话，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可。
席元煜正色道：“你决定要去了吗？”
“是。”
“不会后悔？”
“永不后悔。”
“好，那朕便封你为领将，不日便启程。”说完隐忍的表情微微松动，却还是止不住地眉眼跳。
“是，臣定当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