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苍月之斩

    我虽然好了，但是气色就和死人一样，面色发青，眼圈发黑，村子里的人本来就说我是天煞孤星，这次更加是深信不疑了，自从雨停之后，前山的竹林就开起了花，竹子开花本就少见，如此漫山遍野的开花更是让人匪夷所思，我们那有句话叫:竹子开花，破户败家。

    先前经过一场洪灾摧残，到处塌方沉陷，房屋倒塌，田地早已被毁灭殆尽，一下子没有了生活的来源，山高路远，道路阻塞，外界就是想支援也无能为力，如今又碰到我这个格格不入的另类，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更让他们对此地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迷信这种东西，放在平时并不容易蛊惑人心，但是，人绝望时，就会猜疑，总会为不合理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人带头放弃了这片祖祖辈辈遗留下的土地，有一就有二，村子里很多户陆陆续续地搬走了，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去外界谋求生路，他们走的时候，都没有看我一眼，他们都认为我是这一切的源头，谁也不想和我这么个不详之人有交集。只有几个妇女走的时候，窃窃私语地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孩子，太作孽了，便也不打招呼，放了些食物在我家附近。

    我有口难辩，张诗婷不让我和别人提起她是有道理的。

    渐渐地，我也明白了，鬼魂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什么样的印象，我一个命运多舛的小孩，遭受过多少磨难，尚且没有获得任何同情，反而要承受这种荒唐的非议，若是被他们知道村子后面真的住着她这样一个鬼魂，那结果可想而知。

    他们在嘴上说我遇见不干净的东西，我却在心里笑他们无知。其实造成这里环境变化的源头，是因为洪灾发生前一晚的异象，而且刚好被我看到。

    那天深夜，我出门解手，完事之后看了一眼灿烂星空。

    当时繁星点点，我无意间瞥见星穹的东方一点星芒闪耀，虽说繁星无数，但那点星芒却突然间变得极度耀眼，不一会，那点星芒如同发光的水珠慢慢垂了下来，期间忽明忽暗，颜色也不停的变换，时而红、时而紫。

    片刻之间，那星光已经变成拳头大小的光团，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自东向西急速飞去，而且离我越来越近。

    随后，光团中一道紫色光束朝星穹顶部直射而去，剩下光团变成红色，突然炸裂。

    “轰！”

    一声惊天动地巨响，光芒万丈，让人不能直视，俨然已把夜晚照亮成了白昼。

    就这一声，差点没把我吓趴下。

    顷刻间，这万丈光芒照射之下，竟能看的见天边的云彩，只是持续了一小会，那光团化作万点火光从空中缓缓飘落，那一刻如梦似幻，如同璀璨的烟花，地上的树影随着火光的落下，光影交错，纵横斑驳。

    又一道雷光从天而降，方圆百里顿时风起云涌，随后暴雨如注，我急忙回屋关门。

    这场雨，下了二十多天，一时间江河湖泊，泛滥成灾，庄稼全冲没了。

    雨停之后，天气变的异常炎热，不但热，而且潮湿，白天夜里都让人觉得沉闷，呼吸困难。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生病，吐的吐，拉的拉，有人说是瘴气，有人说是疟疾。

    爷爷也是这时候病倒的。

    我无法对他们解释，他们不可能相信我的话，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那晚的异象，村里人只以为那是普通的雷暴天气。

    不几日，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尤其是黑夜来临时，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让觉得不寒而栗，人最害怕未知的事物。

    过了一夜，我次日晚去找张诗婷，不知为何，我现在晚上看东西比以前要清楚的多。

    我问她，我能不能搬到这边来，住在她附近，没想到她拒绝了，她告诉我，这里不适合我居住，又让我不要害怕，她会每天晚上过去找我，现在村里的人都走完了，她也不用再顾虑碰到生人，可以来去自如了。

    我做完晚饭后，最期待的就是晚上等张诗婷过来，她教我读书，写字。更让我惊讶的，她居然真的会武术，我简直不敢相信，她拿起一根细细的竹条，舞动起来，活脱脱地就是个仙子，我也跟着她的模样，学着舞动起来，她常常停下来指正我的动作。

    只是她在教我的时候，偶尔会半途停下来思索半天，我问怎么回事，她摇头轻叹，说忘记招式了，从和她聊天中发现，她遗失了很多生前的记忆，尤其是名字之类。

    即便如此，她教我的，也足够让我学很久了，而且，从这时起，她开始教我内功心法。

    这期间，我曾问她，为什么会忘记她夫君的名字，为什么没有把名字写下来，她说自己日日思念的是他的音容笑貌，久而久之，等自己发现不记得时，已经晚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刚开始忘记名字，后来连相貌也记不清了，她记得自己名字，是因为洞中有她遗物，上面有她的名字。

    我说要是这样的话，如果她夫君真的出现了，她又怎能确信就是她要等的人呢，她说一定认得出，她还记得那种感觉，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刻骨铭心，还有他身上的特征。

    她见我尤其喜欢刀法，便教我一套苍月斩，说此刀法是她夫君所创，分新月，上弦，下弦，圆月，朔月。

    我问她为何以月相为名，她神情闪烁，说道：“夫君以我相貌想到的……”

    话至一半，便不再言，我再问她欲言又止，终究不肯多说。

    相较于她剑法的繁杂，这刀法每一招只有一式。

    新月最简单，却又最为多变，上弦凌空对地攻击，下弦破空，圆月御众，朔月最为霸道，拔刀入鞘只在一瞬，以致无形无影，旨在取敌要害，一招毙命。

    只是我现在连最基本刀法还不会，这套苍月斩，我根本使不出来。我开始好奇她夫君是何等样人。

    自此我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睡觉，下午的时候才起床去山里搜集食材，晚上跟着张诗婷习文练武。

    写字不过是用手蘸着水，在桌子上写，我也没有真正的刀剑，只得用木棍代替。

    除了帮小红搜集为数不多的竹米，我自己也面临着生存考验，因为食物已经不多了，我挨家挨户搜集米粮，干柴，以及火柴，现在火柴比米更珍贵。

    这深山里，不乏笋子、蘑菇之类可以充饥，但是不煮熟是不能吃的。

    为了节省火柴，我早上就做好全天的食物，我每天都尽量只用一根，每盒五十根，但是我现在只有三盒不到的火柴。

    不过最紧缺的是衣物，村里人走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衣服布料，如果没有御寒的衣物，我恐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但是张诗婷告诉我，山脚有一片亚麻，她让我砍了之后晾晒干，又打碎成麻，没有机器，她每晚都过来自己梳理。

    又告诉我东边山腰有几块棉花地，之前经过暴雨，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有少数活了下来，已经吐絮了，让我采摘回来，我照她吩咐，采回来足足有大半个麻袋。

    有了事情做之后，她也不再常常哭泣了，我写字时总是偷偷看她，她认真做事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温柔和优雅。

    只是每月十五左右，她心情就很不好，只要是天气晴朗，她都会在月下独坐发呆，仰望着圆月，神情哀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去问她，因为每逢此时，她很容易伤心流泪，就这样过了数月，天气转寒，她等的夫君，一直也没有出现。

    期间我想要去看看小红，她却一直不让我再去那个山洞，我好奇心极重，但是她说的话，我却言听计从。

    这天，山里来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