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番外三、传说中的伽罗圣僧（三）
伽罗被戳中心中所想，目光顿时有些迟疑。
楚优昙再接再厉：“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会趁你不注意，偷偷跑掉的。我真的会哦。”
伽罗觉得依着楚优昙这对什么都好奇的性子，没准真能干出偷跑的事来，外面鱼龙混杂，楚优昙这种纯净的魂魄，最易引人窥视。
伽罗妥协：“好吧。我跟你去。”
楚优昙兴高采烈地在菩提佛珠里问东问西。
她知道此时的伽罗年纪小，必定会比成年版本容易攻略，因此刻意调动气氛。
楚优昙：没有我楚影后感染不了情绪的人。
伽罗被楚优昙的快乐感染，心情竟是久违的轻松愉快，也顺势和楚优昙闲聊了起来。
听着楚优昙的声音，伽罗这次没有觉得聒噪。
所以……
有人时刻陪在身边，原来是这种滋味吗？
真好啊。
然后两人的行程，在早课结束后，被住持打断。
住持：“近日古灵山频频有邪祟作乱，佛子且带着这六位天字辈弟子，前去镇压邪祟。”
“佛子。”
六位弟子齐声见礼。
楚优昙在菩提佛珠里，打量着这六位人高马大的佛门弟子，最后她得出结论。
她的伽罗就算是小光头，也是一群光头里最亮眼的，是佛寺里最好看的小和尚。
这六位天字辈弟子皆是寺内的佼佼者，见了比他们年纪还小的伽罗，态度却无比恭敬。
伽罗以往都是立刻接下任务的。
如今，伽罗却捏着菩提佛珠，想着楚优昙，内心微不可查地挣扎片刻，才双掌合十，平静万分地对住持见礼：“是，师尊，弟子领命。”
伽罗带队去镇压邪祟。
刚出了大殿，楚优昙就担忧：“这么危险的事，你就带着六个人，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她之前的世界都没有邪祟。
楚优昙对邪祟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小说游戏里，最多就是和纪伽罗闲聊时，听纪伽罗简单地提上一两句，再多的了解就没有了。
出于对未知的本能警觉，楚优昙连自己原本下山游玩的念头，都暂时放在脑后。
“放心，小僧能应付。”伽罗私下跟楚优昙聊着，面上一片波澜不惊，“一定保你周全。”
伽罗其实对楚优昙的这番态度有些诧异。
按着他对楚优昙的认知，楚优昙在知道不能去玩的消息后，又会任性地开始胡闹。
伽罗甚至在回答住持的时候，飞快地想起了，之后他要怎么应对楚优昙的抱怨。
现实却是楚优昙在担心他。
这位女施主并非是骄纵不讲道理的。
伽罗默默在心底反思。
果然是我先入为主了，这般行径实属不该。
楚优昙这边怕伽罗对她心存愧疚，故意转移伽罗注意力：“去哪儿玩都是玩啦。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邪祟，这次正好开开眼。希望邪祟不要太吓人，不然，我怕我会做噩梦。”
闻言，伽罗略显轻快地开口：“这好办，你可以闭起眼睛，如果不吓人，小僧会告诉你的。”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登上了飞舟。
楚优昙对这种新的代步工具有些兴趣。
她也有意让寺里人注意到伽罗。
于是伽罗佛子在路上的任务，就成了带领楚优昙参观飞舟，以及欣赏沿途景色。
跟随伽罗的六位弟子蹲在飞舟甲板上，看着在飞舟上这坐坐，那看看到伽罗，一起挠头。
“咱们佛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往日佛子不都是一上飞舟，就去客房抄誉经文吗？”
“佛子今天很活泼啊！”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冒昧，但咱们佛子还是个孩子。小孩子突然想玩也是很正常的。”
“师兄这么一说……咱们佛子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呢。”
“可是，让佛子自己玩合适吗？”
说来说去，佛子还是他们小师弟呢。
一时间，飞舟上六颗亮的反光的秃脑袋，齐齐看向伽罗小小的身影，这显然不合适。
六位天字辈师兄性情都有些跳脱。
没在寺里，六位师兄没了寺里规矩束缚，再加上突然看到伽罗展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他们那颗跳脱的心，又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离古灵山还有两天路程……”
“不如我们带着佛子在飞舟上玩一玩吧。”
“大师兄不是新搞出来了一套哄孩子的法器？”
“哄孩子这事儿还得看我们大师兄。”
“大师兄你去找佛子过来吧。”
“行，我去。”
随即，在楚优昙的刻意引导下，伽罗成功融入了这六位天字辈师兄的小圈子。
晚上回屋后，楚优昙还从伽罗脸上，看到了一丝意犹未尽，而伽罗嘴角情不自禁勾起的笑容，也正好印证，他玩得很开心。
楚优昙满意。
劳逸结合。
这才像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伽罗确实很开心，他现在久违的有些倾诉欲，想将自己今天的感受，分享给楚优昙。
他年纪小，但不妨碍他明白，师兄们对他的态度能有这种改变，都是因为楚优昙帮他。
楚优昙飘在菩提佛珠里面，抬手作势敲敲菩提佛珠：“小佛子，我可以出去待会儿吗？一整天都在佛珠里，我也是会感到压抑的。”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伽罗抬手布了个结界，将楚优昙放了出来。
“女施主……”
伽罗话还没说完，就惊愕地发现，楚优昙的魂魄在渐渐变淡，而他用尽办法都不能阻止。
楚优昙在伽罗的脸上，第一次见到了恐慌。
相对于伽罗的惊惶，楚优昙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状态，继而抬头温柔一笑，隐含安抚：“别害怕。小佛子，我们还会再遇见的。”
楚优昙的身影淡如云烟。
伽罗的手在最后一刻抬起，下意识地维持在一个，想要抓住楚优昙的姿势。
而屋子里再没那道聒噪的纯澈魂魄。
楚优昙消失了。
伽罗良久地怔忡过后，闭眸默念了一句佛号。
不贪恋，不执拗。
这是师尊一直以来教导他的话。
佛子理当摒弃杂念，不眷慕俗世尘缘。
伽罗是个相当通透的人。
有缘总会再见。
所以伽罗不强求，楚优昙走，他不会阻止。
即使他想挽留楚优昙。
缘分很奇妙，短短的一天，他竟如此看重楚优昙。
伽罗盘膝而坐，念了几段经文静心，而后他走去桌案旁，坐下开始抄誉经文。
不可否认，对于这次分别，伽罗是有遗憾的。
他还没带楚优昙去镇上玩过。
没让楚优昙见到她好奇已久的邪祟。
也没过告诉楚优昙……
有楚优昙在的这一天，他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伽罗只是相信，总有一天，这段奇妙的缘分会像今日的突然离别一般，再度出现。
然而伽罗没想到，他会等这么久。
一等就是十年。
彼时伽罗正在阁楼整理经文。
楚优昙现身时，外面夜已深，唯有北风裹夹着枯枝落叶，在冷冬的天地之间呼啸。
屋内明亮的灯火下，一抹窈窕的倩影渐渐凝聚，楚优昙眉眼盈着笑意：“佛子。”
伽罗一直低垂的头骤然抬起。
“重逢的话我该说什么才好呢？别来无恙？”楚优昙轻轻歪歪头，她笑着，艳丽至极的容颜在灯下添了几分柔和，“佛子你怎么没反应？莫不是天天读经文读成呆木头了吧？”
伽罗捏着经书的手微颤。
是现实吗？
亦或者又是他的一场梦境。
一场持续了十年的梦。
“佛子？佛子？”楚优昙飘到伽罗身旁，伸手试图摸摸伽罗的头，“佛子，你看得到我吗？”
伽罗没反应。
“难道长大了就看不到了？不能吧。梦境体验这么差吗？”楚优昙不由得开始碎碎念。
很快伽罗就变得冷静，他视线从楚优昙不曾改变的容颜上扫过，如今的他实力不是儿时可以比拟的，他能看出，楚优昙是个凡人。
一个凡人的生魂。
却能十年保持不变。
不对。
伽罗沉静的目光打量着楚优昙的装扮。
这分明还是他们初见时，楚优昙的样子。
伽罗若有所思。
伽罗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她的时间……是停滞的吗？
楚优昙不知道伽罗想了那么多，她迟迟不见伽罗回应她，索性来到伽罗面前，素白的手指在伽罗眼前晃动着：“佛子？圣僧？”
楚优昙真怕伽罗看不到她：“你理一理我啊。”
“明天是上元节。”伽罗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他的声音清润如玉碎，清俊淡雅的脸上平静如常，“晚上山下会很热闹，你要去看看吗？”
最后的那句询问，有些小心翼翼。
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楚优昙毫无压力地接话：“当然要去！”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修真界版元宵节哎。
根本没有理由不去玩一玩啊。
楚优昙故意略过之前伽罗沉默的事情，顺着伽罗的话，主动往下说：“你们这里的上元节会有烟花吗？会猜灯谜吗？有舞狮吗？”
“都会有。”伽罗颔首，“明天我会带你亲眼去看。”
楚优昙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伽罗注视着楚优昙的那双灵动的眼眸。
时隔多年。
我曾欠你的约定，终于有了补偿的机会。
“虽然现在说迟了一些……”伽罗放下了手中的经书，对着楚优昙，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意，“女施主，能再见到你，小僧很高兴。”
几乎是这十年里，最值得小僧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