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一、传说中的伽罗圣僧（一）
纪言思百日宴那天，许久没有尝到过果酒滋味的楚优昙，经不住诱惑，趁着纪伽罗应酬，偷偷尝了一口宴会上的青梅淡果酒。
纪伽罗发现时，楚优昙已经酒意上头，开始站不稳，好在纪言思露了一面后，就被曲棠梨抱回了纪家，纪伽罗能专心照顾楚优昙。
因为女主人喝醉了，男主人不得不提前退场，于是撑场面的事情，就落在了纪钰封身上。
纪钰封笑眯眯地目送两人离开。
小叔跟小婶感情好，就是他最乐意见的事。
车一路行驶的平稳，纪伽罗瞧着上了车就靠着他肩膀睡着的妻子，忍下了说教的话。
楚优昙是在被纪伽罗抱回卧室时，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她双手搂着纪伽罗的脖颈，轻哼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娇媚：“伽罗，我头疼。”
纪伽罗无可奈何地轻叹着，把她放在床上：“陈伯在熬醒酒汤，一会儿你喝了就会舒服些。”
不想喝。
楚优昙虽然意识不清醒，但对醒酒汤的排斥还是烙印在心里的，醒酒汤不好喝。
迎着纪伽罗温和地注视，楚优昙拒绝的话又不太想说，以她仅剩不多的理智，她知道纪伽罗是为了她好，她从不愿意辜负纪伽罗。
“哦。”楚优昙可怜巴巴地眨眨眼。
脸颊酡红的美人娇滴滴又惹人怜爱。
实际上纪伽罗极少能见到楚优昙喝醉的样子，一个是楚优昙有意控制，一个也是他看得严，没给楚优昙背着他偷偷喝酒的机会。
现在突然见到这样的楚优昙，纪伽罗也有一瞬间的惊艳，但这不足以压过他的理智。
纪伽罗戳戳楚优昙的鼻尖，声音轻缓却透着无奈：“昙昙，不是说好了不喝酒？”
“我没有喝。”楚优昙拍拍床，瞪着朦胧的眼眸，奋力反驳，“我只是稍微，品尝了一口而已。品尝这种高雅的乐事，怎么能叫喝酒呢。”
喝醉酒的妻子总有各种各样歪理。
纪伽罗拿这样的楚优昙最是无计可施。
伽罗圣僧昔日论道讲经，不曾一败的好口才，在楚优昙面前时，就好像从没存在过，面对楚优昙，他有的从来只是无止境的妥协。
敲门声打断了纪伽罗的思绪。
“姐夫，我来给昙昙姐送醒酒汤。”进来的是听说楚优昙喝醉了的曲棠梨，曲棠梨把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言言有陈伯看着呢。”
“呀，是我们小棠梨来了。”楚优昙浅浅一笑，“辛苦小棠梨照顾言言啦，这个就送给你喝吧。”
楚优昙指着醒酒汤，笑意温柔地看着曲棠梨。
啊啊啊。
昙昙姐你不要太犯规了。
我知道你不想喝醒酒汤，可对我施展魅力是没用的。不是，我的姐姐你真的喝醉了吗？
“怎么？小棠梨你不喜欢我这份谢礼吗？”楚优昙双眼充斥着酒意，整个人看起来又柔又媚，“哎呀，这可难办了。你喜欢什么呢？”
古往今来，美人蹙眉都是一道风景。
曲棠梨捂住胸口，差点没经受住美色考验，直接端起那碗醒酒汤，一口气干下去。
曲棠梨摇摇头。
不行不行。
我得清醒点。
曲棠梨觉得再待下去，自己会没了原则：“姐夫，我去找言言玩，姐姐就交给你照顾啦。哦，对啦，今晚我想陪言言睡，言言就交给我吧。”
溜了溜了。
面对自家脑子不清醒的姐姐，曲棠梨选择落荒而逃，恕她曲棠梨没本事，遭不住美人计。
曲棠梨没什么义气地想，这温柔乡，美人恩，还是让她意志坚定的姐夫来享受吧。
纪伽罗应付喝醉酒的妻子，还是有一套独特的心得的，曲棠梨走后没多久，他就哄着楚优昙乖乖喝了醒酒汤，纵容着楚优昙折腾。
楚优昙抱着纪伽罗捏这戳那地折腾了一会儿，突然摇摇晃晃站起来：“我要去洗澡。”
纪伽罗抬起手臂拦住楚优昙：“不急，先卸妆。”
纪伽罗把小醉鬼抱到化妆台前。
纪董事长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卸妆技巧。
当然。
这是纪伽罗特意跟着楚优昙学的。
为的就是事无巨细，都能照顾到楚优昙。
纪伽罗耐心地给楚优昙卸妆。
楚优昙盯着纪伽罗看了一会儿，忽然抱着纪伽罗的手臂，眉眼弯弯地笑：“纪先生真的很会疼人啊。要是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纪伽罗垂眸失笑：“喜欢让我照顾？”
“话是这么说……”楚优昙费力转动着昏沉沉的大脑，甜甜道，“其实是我想有机会多陪陪纪先生啦。我家纪先生以前过得很辛苦的。”
今夜喝醉了的楚优昙格外感性。
如果我能早点遇到，是不是就能陪伴你，让你不至于在漫长岁月中，饱受孤寂煎熬。
楚优昙往后倾斜着上半身，捧住纪伽罗的脸呢喃：“伽罗圣僧，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
我不知道什么是与生俱来的责任。
我只清楚你之前过得不自由。
如果是以前的你，你会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笑吗？或者我该问，你会真心去笑吗？
纪伽罗的心被无形触动。
“昙昙，我活了很久很久。”纪伽罗凝视着楚优昙的眼睛，嗓音轻柔，“那样悠久的时间，带给我的不都是压抑。最近我想起来很多被忘却的往事，我确确实实也有过美好的记忆。”
纪伽罗双眸烙印着深情：“昙昙，兴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痛苦。”
真的吗？
我不信。
楚优昙脑子混乱，话听进去，却筛选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更没明白纪伽罗那句不记得，到底又是从何而出：“眼见为实。”
我没见过，所以我不信。
楚优昙娇气地道：“我真想见见过去的你啊。”
纪伽罗不由得停顿片刻。
如果他是以前的伽罗圣僧，说不定能做到回溯时间，或者将楚优昙带入他的记忆。
可遗憾的是……
这个世界没有修真界的修炼的本源。
他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好在楚优昙似乎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楚优昙这会儿已经开始碎碎念化妆品的类型。
半夜，去探视完女儿的楚优昙终于闹累了，她大脑昏昏沉沉，枕着纪伽罗胳膊睡过去。
“希望你能做一场美梦。”纪伽罗勾起她脸颊的碎发，清朗的嗓音柔和了月色，“我的夫人。”
楚优昙意识回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茫茫的夜色，似乎因为天气不好，广袤的天空连一缕月色都没有，更别提明耀的星光了。
借着四周昏暗的红灯笼发出的光芒，楚优昙认真打量着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
一座高耸入云的阁楼。
此刻她正站在阁楼的最顶层。
陌生。
就是陌生。
楚优昙眨巴眨巴眼，又捏捏脸，最后慢吞吞地转动大脑，试图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
我这是喝醉耍酒疯乱跑了？
还是说我新添了什么梦游的毛病？
楚优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衣服。
很好。
是我的睡衣。
那么问题来了。
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这两个问题在楚优昙心里转了无数圈，楚优昙连其中的一个问题，都解释不了。
就在楚优昙在风中茫然的时候，她身后的房间门突然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僧袍的小和尚：“女施主，你怎么会来这里？”
小和尚说话的时候，屋内的烛火在同一时间燃起，让楚优昙得以看清楚小和尚的长相。
小和尚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生得玉雪可爱，偏生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
嗯。
故作成熟。
楚优昙确定这不是她见过的任何熟悉面孔。
但小和尚这份神态，楚优昙熟悉得很。
这份神态独属于她的枕边人。
楚优昙抛下脑海中的疑问，选择蹲下来与伽罗平视，她语气有几分惊喜：“伽罗？”
“小僧法号正是伽罗。”伽罗大大的眼睛充满淡淡的疑惑，“这位女施主，你见过我？”
他的记性很好。
过目不忘。
伽罗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打扮奇特的漂亮女人，他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她。
女人。
又或者称之为女鬼。
对。
楚优昙自己尚且没注意到，她的状态有多诡异，外人眼中，她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此刻伽罗看到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缕纯白的，很漂亮的，无垢魂魄。
伽罗眼中的魂魄，乌发披散至腰际，身上宽松的衣裙奇异得连袖子都没有，裙摆极短，膝盖以下的雪色肌肤也都露在空气中，年轻的面容精致无暇，远超那些自诩第一的美人。
伽罗微微动了动眼眸。
这种装扮……
她生前是魔又或者是妖？
不。
不对。
妖魔不可能有这样纯澈的魂魄。
唉，他的见识还是太过短浅了，要不还是把这缕魂魄拘压了，交给师尊处理吧。
“我当然认识你呀。原来小时候的你这么可爱啊。”楚优昙只当是一场梦境，她有被纪伽罗可爱到，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想去摸一摸纪伽罗的小光头。
手感应该很好吧。
楚优昙这么想着伸出手。
手穿过了伽罗的身体，引来楚优昙的错愕。
“这个梦也太坑人了吧，只让看不让摸？”楚优昙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但这不足以分走她的注意力。
总归都是一场梦境而已。
能见到小伽罗，管她梦里是人还是魂魄。
楚优昙：“我那么可爱的小伽罗！”
不让摸！
楚优昙：好气哦。
不，不是梦，是因为你只是一缕魂魄。
伽罗默默反驳。
这种情况，莫非是生魂离体？
那就不能交给师尊了。
师尊只会超度，不会送魂。
送魂之术，只掌握在历代佛子手中。
楚优昙还在一脸幽怨地小声抱怨。
伽罗无声听着。
那是一种和他亲热又仿佛认识许久的信任语调。
年幼的伽罗圣僧，历代最优秀的佛子，首次不可控的开始怀疑自己，不自禁地捏进了袖中的菩提佛珠。
我是不是真的曾经认识她？
那边楚优昙还不服气地试图触碰伽罗。
努力地进行一些无用功。
终于，年幼的佛子轻而缓地皱了皱眉，发出一声灵魂疑惑：“这位女施主，你不知道自己不是个活人吗？”
阴阳相隔，碰不到的。
楚优昙：“……”
哦，这微妙的让人气到想跳脚的熟悉感。
和两人混乱的第一次之后，纪伽罗对她说的那句“我们一起出家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一时间楚优昙什么疼惜怜爱通通没有了。
楚优昙温温柔柔地看向伽罗：“小师父，不会说话可以向我请教。你剃光了小脑袋，难道是为了当木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