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屋外又开始放鞭炮了，程树齐跟着爸妈去拜年，屋里安安静静，屋外叽叽喳喳，和此时的她正好相反——内心轩然大波，表面不动如山。
程树安是被江洁的消息打断的。
江洁：安安，你在干嘛？无聊jpg。
程树安：发呆。
江洁一个视频申请发过来。程树安点了接通。
“安安，我们出来玩吧。”江洁说。
“我不想动。”程树安说。
“哎，那就聊会天吧。”江洁说。
“聊什么？”程树安把电脑放一边。拿起旁边桌子上的单词书摊在面前。
“我今天碰到徐雨彤了。”江洁说。
“哦。”程树安点点头，她很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该怎么形容程树安这个时候的感觉？平心而论，程树安是很希望徐雨彤能够过得好的，即使当初分道扬镳，程树安仍然很喜欢徐雨彤，即使很多年不见，徐雨彤的□□空间都换了俩男朋友了，程树安还是一想起她心脏就抽痛。
“徐雨彤现在更漂亮了。”江洁说，“她跟林华一起出来的。”
程树安点点头。
“昨天乍一见到她们，我还差一点没反应过来。”江洁说。
“你对自己的记忆力也太没信心了。”程树安点评道。
“嘿嘿。”江洁笑了笑，“我加了她们微信，你要不要，毕竟都是你以前的室友，她们还跟我问你呢。”
“问我什么？”程树安有点惊讶。
“问你怎么没出来玩，问你现在怎么样。”江洁说，“我跟她们说，你现在挺好的。”
“嗯。”程树安应声。
江洁也在摆弄东西，以程树安的经验，她觉得江洁是在做手账。
江洁伸了个懒腰，“你要不要她们微信？”
“不要。”程树安说。
“行吧。”江洁说，“安安我真的觉得，要不是我死缠烂打，咱俩每年都有365个机会就此绝交。”
程树安笑了笑，“你第一天认识我？现在来找我抱怨。”
“我连跟你抱怨都不行了吗？”江洁说，“你看我还跟谁抱怨了？”
程树安赶紧摇头认怂，“就我就我。”
江洁说，“就是你，就你而已。”
程树安冲着镜头比了个心。
江洁配合的捂住了心脏，戏精的演了起来。
程树安低头看书。
大概半个小时没人说话，各干各的。
程树安接了杯水。
“安安，你定好学校了吗？你之前不是说考研想去个南方的学校？有目标了吗？”江洁问。
程树安摇摇头，“没定。”
“我听说南方的学校也不好考。”江洁说。
“哪都不好考。”程树安叹气。
“你也可以看看别的地方，比如明城。”江洁说。江洁的大学在明城。
“我考了又怎么样，你又不考研，我去读书，你毕业了。”程树安说。她知道江洁一直对“能和她在一个地方读书”有执念，当初报大学她们也是往一个地方填报的，造化弄人，最后还是给分开了。
“我在明城工作啊。”江洁说，“到时候你上学，我工作，还在一个城市，没事还能吃饭，你要是不住校，咱们还能一起租个房子住。”
“你想的挺美。”程树安说。
“想想还不能往美处想？”江洁说，“安安，我说认真的，你考虑考虑呗。我孤身一人在明城，有点寂寞，有点悲桑~”
程树安笑了，“我看看再说吧。”
“嗯呐！”江洁知道，程树安是真的会认真考虑的。
一直到了晚上，程树安的同学给程树安发消息说：合同没问题。
程树安道了谢，行云流水的点开了方延郴的对话框。
该怎么措辞呢？程树安停住了。
直接说“合同没问题”？还是“合同没问题，放心吧。”
虽然只多了三个字，程树安却是实实在在的犹豫住了。
最后程树安还是发了第一个。
她刚发出去消息，方延郴就发来一个谢谢的表情包。看来是挺着急等结果的。
“不客气。”程树安说。
“我请你吃饭吧。”方延郴说。
外面在下雪，北方的鹅毛大雪，未若柳絮因风起的那种。程树安能听到呼呼风声，看得到雪花飘打在窗户上粉身碎骨，她敢肯定，明天一早，院子就会被雪花盖上厚厚一层。
程树安的手机在发亮。
程树安看着手机神游。
思虑再三，还是算了。她没有和除江洁之外的人一起出去过，而且她也挺享受现在的这个样子，保持距离，看彼此都更遥远一点，也更完美一点。也能让她的心绪跳上跳下的荷尔蒙再坚持久一点。
“不是多大事，不用破费了。”程树安说。
“行吧。”方延郴说，“那等下次。”
程树安看着“下次”，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大对劲。本能的想去阅读理解一下，脑子又告诉她：别想，一想必多情。
一直到大年初五，程树安家一直在走亲戚。但也不是需要全家出动，很多地方都是程树齐和程爸爸去，程树安去不去都不打紧。
过了初八，程妈妈程爸爸就复工，家里剩下程树安和程树齐两个人。
“姐，我去买饭，你吃什么？”程树齐在门外喊。
程树安迷迷糊糊还没睡醒，但也中气十足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声，“拉面，多加香菜~”
这是只有程树安和程树齐在家的时候的基本模式。没人起来做饭，小地方的吃食都便宜，早餐就更便宜。就像在东宁买方便面，那是为了省钱；在顷城买方便面，那是为了奢侈一把。
程树安也就是这个时候觉得有个弟弟还挺好的。
程树安过了正月十五就到开学的时候了，趁着假期带着程树齐出门玩了两趟，跟江洁一起看了场电影。每天日常就是看看书、吃吃饭、朋友圈给方延郴点赞。
那天和方延郴聊过天之后，他们俩就没再说过话。但是沉寂许久的方延郴的朋友圈倒是每天打卡似的发。
也不发别的，就是一些木头小玩意儿，每天发一块，有的上面还标着刻度或者画着记号线。
程树安今年的生日跟情人节撞一起了。关于生日，她本人是没什么想法，程妈妈肯定会买蛋糕，程树齐一张嘴擎等着吃，江洁会给她在网上买礼物直接寄到家里来。
程树安觉得过生日挺麻烦的。要被很多人关注，大多数人都喜欢热闹，可是她不喜欢。
过生日那天，方延郴在朋友圈发了三回朋友圈，程树安刚给点完赞，就收到了一张图片。一个木头拼的“安”字。
“？”程树安打了个问号。
“你的生日礼物。”方延郴说。
程树安脑子再一次不负众望的当机了。
“你怎么知道的？”程树安问。
“江洁发了朋友圈。”方延郴说。
“你怎么有她微信？”程树安问。
“她找我要的。”方延郴说，“不是，这重要吗？主题不是我送你生日礼物，你应该谢谢我吗？”
程树安已经放弃思考了，语音发了个，“我谢谢你啊。”
方延郴无奈，也发语音，“怎么我送个礼物还送出怨气来了？”
程树安懒得打字，“没怨气，你听错了。”
方延郴回，“比较突然，所以先给你看个照片，等下次见面把这个平安符给你。”
程树安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只给她送个祝福，还有实物的！
不是。
等等。
这个不会是方延郴自己做的吧！
“这和之前你朋友圈里的那些方块是什么关系？”程树安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会语气的熟络。
“拼图的关系。”方延郴说，“我自己做的。”
“我谢谢你啊。”程树安有点点崩溃。
这是干什么！
她该怎么说！
“不客气。”方延郴说：“你什么时候回东宁？”
“十六。”程树安回。
“还是上次那班车？”方延郴说。
“还没买票。”程树安回。
“啊。”方延郴说，“那就还买上次那班车的票吧。”
“为什么？”程树安问。
方延郴回：“我们可以一起搭段车。”
见程树安许久没消息，方延郴又发了句：“抓紧买，现在还有票。”
程树安把手机扣桌上，开始看书。她需要知识来帮她冷静一下。
方延郴把手机放在木案上，手里把玩着那个“安”，这是用榫卯结构拼出来的“立体拼图”，拼上了就拆不开了，方延郴还特意用的桃木。
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个费时费功还费料的小玩意，方延郴倒是清楚。敢于直面内心算是他的优点了。他觉得，程树安，真的还不错。
可能是他太早离开校园了，看到一个程树安这样的就觉得新奇，跟看外星人似的。他感觉得到，程树安对他是有点不同的，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有什么能吸引一个大学生青睐的资本，但是好像程树安真的挂念自己。
他最近回想起很多上学时候的事，记起了自己当初好像是帮过她一次，也不只是帮她，还有江洁。那时候的自己还是有点英雄癌在的，还会路见不平，还是个少年人。
不像现在。
可是程树安好像还是没有变。上学的时候就是跟现在一样的气质，安静，稳妥，一看就很靠谱。只是她的娴静太明显太无害，看起来太容易欺负。许久未从方延郴心里升起过的保护欲又出来作祟了。
程树安不是随便的女孩，他清楚。也知道“不喜勿撩”的通用准则。
可是明晃晃的吸引就在那，从在高铁上遇见，他就一直没忘掉这姑娘的小心翼翼。
他承认，他还想再保护她一阵。
方延郴心想：程树安看起来又那么好骗，与其跟别人碰运气，那还不如我来，至少我不会害她。
这一个想法一露头，方延郴就好似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万无一失的理由，心里的底气也理直气壮起来。
反正以程树安挂念自己九年都不宣之于口的行径看，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主动去找个男生表白。方延郴想，那自己就主动一点吧。
“主动”对方延郴来说是个技术活，他虽然有两任正式女朋友，也都是抽屉洞里收情书收来的。他一个步入社会的成年男性，干不出给程树安送情书这种中二的事，只好暗搓搓的刷存在感，一有空就去程树安面前露个脸。
其实就现在来看，效果还是有的，比如程树安以前只会给他发文字，现在也会发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