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程树安平均每三天就会见到一次方延郴，有的时候来买根铅笔，有的时候来打印东西。
比上学的那段日子的交流还多。
这个情况程树安很难不去多想，这个假期她能三番五次碰到方延郴已经算得上玄学了，她那么多同学，现在就碰到了这一个。
但她又克制着不去多想，她甚至都不是很想去了解方延郴，与人为善的最好方法是保持距离，程树安早就知道了。距离太近，就会看到太多缺点，人无完人。
于是乎，她给自己算了一挂。类似塔罗牌的那种，只不过她用的是扑克牌。
简单算了一下她和方延郴的缘分，牌面是“13”。
“有缘。”程树安自言自语，“但也仅此而已，有缘却无分，那就一辈子的朋友吧。”
抛开杂念，她发现自己现在甚至都能和方延郴心平气和的正常相处了，出乎意料的还能跟他开个玩笑啥的。
“我昨天在小广场看到你和江洁了。”方延郴把一管油墨放在柜台上。
书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嗯。”程树安应了一声，“江洁在学车。”
“你在哪里上学？”方延郴问。
“我？”程树安硬装出一副落落大方，“东宁。”
“沿海城市啊。”方延郴说。
“是。”程树安说，“不过我没怎么去海边玩过。”
“为什么？”
“懒得出门。”
“像你。”方延郴说。
程树安点头点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此时此刻她只想翻白眼，自己为什么非得嘴贱多说那一句！
“走了。”方延郴挥挥手。
“欢迎下次光临。”程树安头也不抬地说。
偶尔来看她的除了方延郴，就是江洁了，江洁但凡出门回家路过书店，都要进来个程树安说两句，有的时候带两块巧克力，有的时候捎一杯奶茶。
这班上的，跟玩似的。
上了大半个月，街道上开始有卖春联年货的了。书店也进了不少这类小装饰，老板身不能至，远程指挥程树安和周璐把店给装饰了。据说这家店一直都是老早就贴春联年画，别人刚开始买年货的时候就已经营造出过年的气氛了。
程树安觉得这老板挺有意思的。
“安姐，你下来，我一会弄。”周璐刚贴完屋里的年画，一转头看见程树安爬窗户上去了，这姐姐诶，个头不高，胆到挺大。
“行吧。”程树安想贴个横批，强行忽视客观条件，妄想自己踩着窗户能够到，事实证明，还是不要对自己的身高太自信。
程树安扶着墙下来，地上还放着一个板凳，三段式下地，程树安扶着腰看着门框，“这看着也没多高啊。”
“要帮忙吗？”方延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程树安转头一看，哎呀，这不是来帮手了，“来的正好，帮忙贴一下吧。”
方延郴把自行车放好，踩着板凳就上去了。
“胶水。”方延郴说。
程树安把横批给他，“不用胶水，这个带背胶。”
“贴的正吗？”方延郴问。
“往左一厘米。”程树安指挥。
“安安~”一声拐着弯的亲热呼喊从街口传来。
程树安不用看就知道是江洁。
“呦，方延郴也在。”江洁把手里的鲜奶泡芙给程树安。
“周璐，吃泡芙。”江洁朝屋里喊了一声。
周璐从窗户探出头，“谢谢姐。”
“客气。”江洁打了个响指。
“方延郴也下来吃吧。”江洁说。
“等会等会，”程树安打断，把窗台上的两个福字递上去，“把这两个也贴完，省的上上下下的麻烦。”
“安安你真是。”江洁欲言又止。
“怎么？”程树安问。
“没事没事，你们贴，好好贴，不着急。”江洁从另一个门进去了。
周璐嘿嘿笑着关上窗户。
程树安很心累。
“还贴吗？”方延郴说。
程树安都听出来这人在憋笑。
“贴！”程树安有点不可控制的气急败坏，“你别笑了！”
程树安别别扭扭的等方延郴贴完。方延郴跳下凳子拍了拍手上的灰。
“屋里有水管。”程树安说。
“没事，不用了。”方延郴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啊？”程树安有点意外，她不太会留人，真以为方延郴还有急事要忙，利落的送客了，“那我就不拦你了，谢谢啊。”
“客气。”方延郴学着江洁的样子打了个响指。
程树安把外面的小碎纸收拾了一下，进了屋。正看见江洁和周璐搬着小板凳，围着一个纸箱子吃泡芙。
“方延郴呢？”江洁问。
“走了。”
“走了？”江洁声调拔高。
“嗯，他说他有事。”程树安去厕所洗手。
等程树安出来的时候，周璐也不见了。江洁抱着胳膊眯着眼睛看着程树安。
硬生生把程树安看出一身鸡皮疙瘩，拿起来的泡芙都吃不下去了，“你又怎么了？”
“方延郴经常来找你？”江洁问。
“胡说八道。”程树安说。
“啧啧啧，还瞒我？周璐都跟我透底了。”江洁说。
程树安接着就来了一句，“你信她不信我？”
“呦呦呦。”江洁拉了拉程树安的胳膊，“怎么还认真了啦。”
程树安一口吞了一个，“他就是经常过来买东西。”
“嗯。”江洁点头，“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程树安说。
“得得得，我就不该问。”江洁说，“不过我提醒你哦，方延郴现在没对象。”
程树安一口奶油噎嗓子里，“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找人问的。”江洁说。
“找谁？”程树安嘴快的问。
“蒋忠新林建他们。”江洁说，“你还记得他们吧？”
“有印象。”程树安闷着头，“不过你问这个干吗？”
江洁故作神秘的说，“直觉会有用。”
程树安哀叹一声，看向江洁的眼神充满无奈。
“别这么着看我，”江洁说，“我也是为了你着想。”
“谢谢了啊。”程树安嘴角抽了抽。
“客气。”江洁打了个响指。
程树安一巴掌握住江洁的手，响指没打出声。
“你如果还是喜欢，那就喜欢一下算了，反正都是没什么结果的事。”江洁握住程树安的手轻轻磨砂，“你又不亏什么。”
程树安不知道为什么江洁一直认为自己是喜欢方延郴的，她到底是有多明显？
“我真服了你了……”程树安说。
“怎么，还想说不喜欢？”江洁打断道，“这话你也就是骗骗别人。”
“我想知道依据在哪？”程树安说。
“你是没什么破绽，”江洁语重心长道，“那是因为你除了我以外，跟谁都不熟，但是一些悄默默的关注，一说起方延郴的时候你不经意的认真，这些都是你对他上心的证明啊宝贝。”
程树安看着江洁，“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而已。”
“你就是喜欢他。”江洁笑着说，“亲爱的，要是能回到初中，我撒泼打滚也要把你俩拼一起，保不齐你们还能有个什么结果。但是现在，一个大学生，一个初中毕业，你们，说实话，不太有可能了。”
“那你还怂恿我？”程树安说。
“因为如果还有那么一丢丢机会的话，那也就是现在了，能弥补一下遗憾也是好的。”江洁说，“讲真，安安，我觉得你学生时代的一大遗憾就是没谈一场恋爱。”
程树安三两下把剩下的几个泡芙吃了，拍拍手，“我不遗憾，真的，不遗憾，你不是要练车吗？练车去吧。我要上班了。”
江洁被程树安推出门。
遗憾吗？程树安想，她真没觉得自己遗憾，都说初恋是一定会伤的。当初江洁高中的时候也是因为初恋哭的死去活来过一次，emo了整整半学期。
可是，程树安觉得，伤人的不是一定是初恋，任何第一次真心付出过的感情都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全抛出来的真心最后不会落得好下场，懂了这个，真的伤了，疼了，就会学着保护自己了，就像当初的她和徐雨彤。
江洁说，如果回到高中。程树安觉得，就算回到高中，江洁把她和方延郴硬拼到一起，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她本来就是一个不风趣不幽默不漂亮的人，除了老实，实在没什么别的优点。如果她能做到全心付出，那也算是一个可取之处。
但是这一个勉勉强强挑拣出来的可取之处，也葬送在了初一上学期。
疼，辜负，委屈，到底都是什么滋味，程树安已经切身领教过了。她不聪明，但身体的自我保护也知道最好还是对“感情”敬而远之。
程树安是个胆小鬼，连付出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