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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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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岁(初二上),初恋

    班里转来一个新同学,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浓眉大眼,甜妹的长相,御姐的身材。刚转来第一天就被送了一抽屉情书,都是江洁塞得——江洁一直垄断班里“包送情书”的业务,从中赚取几包辣条的劳务费和跑腿费。

    “哎呀,可有空歇会了。”江洁喝了一大口水,往正在写作业的程树安身上一摊。

    “送完了?”程树安头也不抬的说。

    “是啊。”江洁说,“许卿语真受欢迎啊。”

    “人家长得确实很漂亮啊。”程树安说,她以前一直觉得徐雨彤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现在有跟她并列榜首的了。

    “就是不太爱说话,挺冷的。”江洁往程树安抽地理也塞了些零食。

    “你们才第一天认识吧。”程树安无奈道。

    江洁点点头,也是。

    许卿语初来乍到,对学校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江洁大大咧咧的性子很讨喜。基本没过几天,许卿语已经能坐在旁边跟江洁一起吃辣条了。

    “你竟然也吃辣条?”江洁惊叹,“像你这种美女,不应该只喝白开水吗?”

    “那我活不到现在。”许卿语淡淡地笑,“程树安怎么不吃?”

    程树安抬头,还没说话,江洁就抢着说了,“她肠胃炎,不能经常吃。”

    程树安点点头,肚子上放着一个灌满热水的杯子。

    “等我一下。”许卿语回来自己的座位上,给程树安拿了一个东西,“把这个贴在衣服上,一会就热了。”

    “谢谢。”程树安接过,她和许卿语没说过两句话,反正有江洁在,一般用不着她亲自来处理同学关系。

    “江洁。”许卿语凑到江洁耳边,“方延郴有对象吗?”

    江洁意味深长的笑笑,“你喜欢他?”

    许卿语点头。

    程树安也听到了,这没什么,江洁每天都有辣条吃的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她有一项长期稳定的业务——给方延郴送情书。姓方的这张脸太讨喜,校内校外学长学姐通吃,每天都能送几封。

    “没有。”江洁干脆的说,“不过他有很多人追,你看见他抽屉洞里的情书了吧?”

    “看到了,”许卿语接着打听,“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江洁看向程树安。

    程树安一个激灵,结果江洁问,“你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程树安尴尬着说。

    “我也不知道。”江洁对许卿语摊摊手,“方延郴从小学就被花式表白,我就没见他同意过谁。”

    许卿语若有所思。

    等大美女走了,江洁凑到捂着肚子修仙的程树安身边悄声说,“你要不要也给方延郴送情书?我不收费,还保管送到他本人手上。”

    程树安一转头,“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江洁摇头晃脑的叹息了一阵。

    三天后,程树安和江洁晚自习值日,走的比其他人都晚。

    又是一年暮秋,柏油路又落了一地枫叶,程树安站在二楼,看见车棚处,昏黄灯光下,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孩拥吻。男生瘦削,女孩单薄,这场景很美。

    夜凉如水,程树安心尖颤了颤。

    江洁走到她身边,也看到了,“真没想到,方延郴还真让徐雨彤给追着了。”

    “嗯。”程树安喉咙发出一点声音。

    “别看了,回宿舍,我妈今天给我送蛋糕来了,我们回去吃蛋糕。”江洁揽着程树安的肩膀说。

    “好啊。”程树安说。

    这天,她知道她喜欢的男孩子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如她所料,不是她。

    还真是料事如神呢。

    14岁(初二下),体验周

    初二年级的校外体验活动周的传统由来已久。

    他们全体学生需要去一个特殊的学校住一个周,在那里体验手工、科技、化学实验……据说还能自己包饺子做饭。

    程树安和江洁分在一个宿舍,先去打热水洗漱。

    水房里很多人,旁边还有一个小卖部。

    “安姐,你可小心点。”蒋忠新把程树安的水壶接过来,“你这小个,进去了保准出不来,眼看着就是踩踏事故啊,我去给俩打。”

    “蒋胖儿挺有眼力见儿啊!”江洁毫不客气的把自己的水壶塞到蒋忠新手里,方延郴现在有女朋友了,不经常跟她借东西了,可是蒋忠新和林建还是天天找她借这借那,她支使他们干活的时候,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安姐,这周的作业,你赶紧写啊,写完了给我抄抄。”蒋忠新谄媚殷勤的对程树安说。

    程树安也习惯了这群人拿着她的作业到处抄,“知道了。”

    等热水的空隙,许卿语从小卖部出来了,一看见她俩就拉着方延郴来了,“江洁,程树安!”

    江洁看着他俩拿着一堆吃的,“呦,这小卖部买的东西还挺全。”

    “听说这里的食堂不太好,我们买一点以防万一。”许卿语挽着方延郴的胳膊。

    “走,咱们也买一点。”江洁拉着程树安。

    “我没还有水壶要拿,一会拿不下了。”程树安提醒道。

    蒋忠新刚好打完热水了,看见他们在讨论,“延郴,是不是哥们儿!见者有份,分点。”

    方延郴给每人发了一根棒棒糖。

    “我不吃,谢谢。”程树安摆摆手。

    方延郴也没多推让。

    这星期还挺有意思的,因为程树安应了一场棋赛。五子棋赛。

    当时不少人都在看着,程树安本没有打算上去的意思,江洁替她“自告奋勇”,硬是赶鸭子上架。程树安是会的,但是也就一般水平,没研究过什么棋局啥的,平时就玩个乐。

    也许是对手比她更业余,最后让她给赢了,她自己在上面紧张的脸通红,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赢了。

    “安安,你真厉害!”江洁抱着她上蹿下跳。

    程树安有点心虚,“都是运气,运气,运气~”

    “不用谦虚!”徐雨彤也过来庆祝。

    程树安抬头笑了笑,看见方延郴对她竖大拇指,只竖了一下,稍纵即逝。

    她点点头,错开目光。

    好险啊,差点就看不到了。

    14岁(初二下),送伤药

    方延郴最近总是受伤,起初只是脸和脖子会有些伤口,到后来,干脆胳膊和腿上都打了石膏。

    “他还没说?”程树安有点急切的问江洁。

    “没说。”江洁无奈,“不过林建猜,应该是因为许卿语。”

    程树安抓着眉头,“为什么?”许卿语请了病假,一直没来上学。

    “林建看见方延郴和许卿语在一块被围了。”江洁叹息说。

    程树安往后看,方延郴戴着帽子口罩,脖子上贴着创可贴,衣服也缩着,惨兮兮的样子。

    “哎,你别管了,快期末考了,你好好学你的,我知道情况之后告诉你。”江洁拍着程树安的肩膀说。她何尝不知程树安喜欢方延郴,只是她能做的有限。

    程树安表情凝重,心事重重。

    周六放假的时候,程树安特意拖着,等教室的人都走完了才从书包里拿出一袋跌打损伤的药水药膏,她观察了一下四周,走到最后一排方延郴的位置上。突然觉得自己跟做贼一样,程树安不免有点心虚。

    刚弯下腰把药放进去,身后就投来一道黑影。

    “你在干嘛?”方延郴冷冷问。

    程树安心跳狂飙,单纯是被吓的。她转过身,表情空白,脸上血色褪去。

    方延郴的脸色更差,一双眼睛射出来的目光堪称阴郁。和程树安以前认识的那个,冷冷的但是很热心的男孩不一样,她有点害怕。

    没等方延郴再问,她抿抿嘴唇,跑了。

    “其实应该跟他说句话的,”程树安往门口跑的时候想,“哪怕只是出于礼貌地问一句‘你还好吗’。”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个念头将会在脑海里踌躇徘徊九年,一句没说出去的话,成了九年的遗憾。

    15岁(初三下),毕业

    程树安没有想到,初二下学期考完期末考试,方延郴就退学了,没有原因。

    后来又过了两个月,程树安才从江洁口中零星得知,方延郴是因为许卿语转学的事才不念书了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行为。她宁愿不知道是这个原因。

    之后357天,程树安都没有见过方延郴。

    中考前夕,学校组织照毕业照,程树安穿着白衣红领的夏季校服,扎了一个马尾,站在江洁旁边,身边人来人往,她低头背冲刺手册。

    “啊,那不是方延郴吗?”江洁指了指。

    程树安背书很专注,一般不会被其他声音打扰到,比如刚才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和指挥队形的声音,她只是潜意识知道他们在干甚,但是并没有听见他们说话。

    但是她听到这一句了,几乎是下意识抬头,奇怪的是,再见面,她内心毫无波澜。

    不远处的少年有点颓败,带着黑帽子黑口罩,任谁来看都得夸一句酷帅,但是程树安就是看出来了一抹颓废。

    再早以前的方延郴走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他走路也很随意,不过脚步很轻,后脚跟抬脚的高度比现在高三分之一,脚步迈的角度也不太一样,往两侧偏1°?大概1°。

    班主任拍拍方延郴的肩膀说了句什么。然后他默不作声的站到最后一排的中间,举着班级口号的塑料牌。

    恹恹得的神情稍显桀骜,程树安不错眼珠的凝视终于换来了一抹关注。眼神很透亮,但是不开心,也没什么起伏,更没有内涵,好像只是平平淡淡的扫了一眼,跟看一颗黑玻璃球的感觉差不多。

    程树安轻轻提了提嘴角,弯弯眼下藏起来的小卧蚕,满溢目光的意思是:没有意外的话,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遇到你很幸运,祝你心愿得偿万事如意。

    她不怎么会说吉祥话,好在眼神交流也是“只可意会”。

    匆匆拍完毕业照,勉强凑了一个“全班福”。方延郴就招呼不打一声的就离开了。

    大扫除准备考场卫生的时候,程树安去方延郴的抽屉洞里看了,她送的伤药躺在一堆情书上,没开封,塑料袋的结都没解开。程树安呲着一口小牙,仿佛看见了那个下午,她离开之后,方延郴漠然的留下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没事,自己又不是唯一一个被留下的,那些送情书的人跟她不都是一个样?哦,不对,别的女孩起码有始无终,而她,是无始无终。

    这样也好,起码没有可以调侃的出口的遗憾,就把这一抹青涩留在这个教室,反正今年枫叶再红的时候,她也看不见那个少年了。

    有关青春的遇见,就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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