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江洁，你俩进去吧。车棚等我。”方延郴说。
“你呢？”江洁说。她自认自己是很讲义气的，把方延郴自己放这里不是她的风格。
“管这么多。”方延郴皱眉。
江洁看的出方延郴自己有安排，但是也不想就这么抽身走了。
“树安，你进去叫人。”江洁推了程树安一把。
“啊？”程树安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
“快去！”江洁说。
“好……好。”程树安战战兢兢看了一眼那几个不良少年，但是没看苏明翰，她知道自己看一眼就走不了了。
程树安一进车棚，把车子往栅栏上一靠，跑回了教室。
一眼望过去，课代表们正在收作业，没有老师，但是看到了林建他们，病急乱投医，程树安气喘吁吁的走到后排。
“呦，安姐你有事？”蒋忠新一边隐秘的玩着手机，一边抬头说。
“江……江洁，和，”程树安咽了口吐沫，急促地喘着，“方延郴，在门口被堵了。”
林建噌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
蒋忠新把手机揣兜里，“安姐，辛苦了啊，吃饭去吧，面都坨了。”说完也走了。
还有几个跟他们玩的不错的男生，也跟着出去了。
程树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只停留了一秒钟，她走到位置上坐下了。
她害怕。
她亲眼看过有人被揍得头破血流，被救护车拉走，地上的血一个周才淡去了痕迹。
她从小到大，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她不敢掺和。
心里还响着一个怎么着都不肯干休的擂鼓，“咚咚咚”的敲着，敲得她坐立难安，怎么着都不对。
“你怎么了？”徐雨彤戳戳她。
程树安只是摇头，然后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头埋了进去。
直到，她听见了脚步声。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阵脚步声一到门口，程树安就听出来是他们。
程树安直起身，眼睛通红的看着进门的江洁一行人。
他们身上都没什么伤，程树安松了口气。
江洁看起来还挺高兴的，蒋忠新还是笑呵呵的。
程树安盯着方延郴。方延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回自己座位上了。
程树安觉得自己的血都凉了，眼睛发酸。
江洁走了过来，“树安，你怎么了？”
程树安直摇头，趴在桌子上稳定了一下情绪，确定没有眼泪了，程树安坐好，看着江洁，“你没事吧？”
“没事。苏文瀚那孙子真不是东西……”江洁说。
程树安很愧疚，后悔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喊了人以后又当缩头乌龟缩在教室，可是方延郴是为了她和江洁才被刁难的，至少她有一半责任。这种逃兵的滋味，程树安是第一次品尝，不好受。
她知道，就算重新来一次，她也不见得有下楼的勇气，这种对自己胆小懦弱的愤恨让她更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勇敢一点！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有担当！为什么要胆小怕事啊！
一直折磨到下课，程树安才缓过一口气，她红着眼看着江洁，“对不起。”
江洁一愣，“什么对不起？”
“我没下楼去找你们。”程树安声音哽咽。
“什么啊？”徐雨彤探头过来打听。
江洁不惜的解释，“被苏文瀚堵了，方延郴帮忙的。”
“哦。”徐雨彤点点头，“你们打架了？”
“没。”江洁随口说。
江洁这种不想再提的恹恹态度，让程树安更伤心了，这好像成了她补不好的窟窿。
一直到晚自习放学。程树安想跟方延郴道歉，顺便说谢谢。
徐雨彤走读，直接回家。程树安和江洁住校，晚上会一起回宿舍。最后班里只剩了她，江洁，方延郴，蒋忠新和林建。
程树安的眼神一直往后面瞟，想在方延郴从自己桌子前面路过的时候道声谢道个歉。
“树安，你的面都不能吃了。”江洁拿起地上的热干面，盒子已经变形了。
程树安点点头，她根本就没有胃口。
这时候，方延郴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程树安猛地抬头，坐直身体，呼吸暂停。打好的腹稿怎么都说不出口，犹豫慌忙，她手心都出汗了。
“你跟我去车棚，找我的车。”方延郴说。
“？”程树安突然脑子一空，一脸茫然。
两秒钟后，程树安反应过来，“哦~”，她都忘了车的事了。
“安姐，别害怕了，苏文瀚那孙子不会来找你们麻烦了。”蒋忠新开玩笑的说。
程树安看着蒋忠新，有时候这个胖子还挺好的，“谢谢。”
“别客气！”蒋忠新说，“以后你的作业给我抄抄就行。”
程树安笑了笑。
“那你们先去，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去找你。”江洁碰了碰程树安。
“好。”程树安应声。
车棚，方延郴的车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原地了。
“我就放这了。”程树安皱着眉，声音有些着急。
“没事，应该是他们放学的嫌碍事给挪开了，找找就行。”蒋忠新说，又拍了方延郴一把，“你也是，还让人下来给你找，自己没手没眼？”
方延郴斜眼扫了这胖子一眼，嘴皮一动，好像下一秒就要尖酸刻薄起来。
“那个。”林建指了指不远处，正是方延郴的车。
“嗯。你们推你们的车去吧。”方延郴终究没当着小女生的面骂脏话，说完了也进去推自己的车。
程树安站在车棚旁边，手抓着大网门往里面看。直勾勾地盯着方延郴出来。
“看什么呢？”方延郴打了个响指。
程树安把手放下来，一脸窘迫的脸红。
方延郴推着车走了。
程树安看着方延郴的背影，晚自习时候的愧疚和歉意扑面而来，几乎要砸她个窒碍难行，趁着四下无人。
程树安小声喊了一句，“方延郴。”
方延郴好像就等着她说这句话一样，转过身，“有事？”
程树安本着想着，要是方延郴没听见，自己就装没喊过，下次再道歉算了，没想到方延郴耳朵这么尖，竟然听到了。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程树安看着方延郴的车把手，“对不起，我不该当逃兵，把你和江洁留在那里，自己跑了，我……对不起。”
方延郴轻笑了一声。
程树安感觉到自己的诚意受到了嘲笑，顿时委屈，低下头，眼泪一点点的积蓄眼眶，她很想就此跑开，以后再也不理方延郴，但是她还有句话要说。
“谢谢你。”说完她就转身想走。
方延郴看着眼前小鹌鹑一样的小姑娘，个子小，声音小，胆子小，跟看自己妹妹一样，没说两句话，一滴眼泪就掉到地上。
方延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想把眼泪捡起来还给她，随后就清空了这个脑子里进水才回有的荒唐想法。
“咳。”方延郴清清嗓子，“你别哭啊，”
程树安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实在是难堪，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她拿袖子摸了一把眼泪。
“没人怪你。”方延郴说。
程树安脚步不停。
走到林建和蒋忠新放车的车棚，林建的车拦住了她。
“怎么哭了？”蒋忠新弯腰问了句。
程树安不说话。
方延郴推着车过来，“你不下来是对的。”
程树安抬眼看了看他。
方延郴看着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成这个样，关键自己啥也没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但是你叫人下来就不对了。”
“为什么？”程树安皱着眉问，这次的声倒是大了，但是鼻音很破坏气场。
“你想，如果真打起来了，他们打我一个，这叫寻衅滋事，我是受害人。但是如果我也带了人一起打，那就是聚众斗殴，我是参与者。”方延郴尽量清楚地说。
程树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他们要是真打你呢？”江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插嘴问。
“门口保安大爷在，当时离的又不远。”方延郴说。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们进来？”程树安问。
“苏文翰不是个正经人，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不能一直被他纠缠啊。”方延郴说。
“怪不得你录音！”江洁喊道，“你真阴。”
“什么录音？”程树安问。
“就是苏文瀚找事的时候的录音，方延郴在你走了之后，又激了孙文瀚几句，然后拿手机把录音放给他们听。”江洁眉毛一边飞一边说，“你是没看见苏文瀚的脸色，那叫一个姹紫嫣红哈哈哈……。”
“啊？”程树安倒是开眼界了，“你们这也太……”
“校园霸凌这我这没市场，一直都是，你不用愧疚了。”方延郴最后总结陈词了一句。他其实很少跟别人解释自己的行为，要不是程树安又是道歉又是道谢还哭了，三管齐下，他早走了。
程树安脑子有点混乱，她一直觉得打架是一件以暴制暴的事，拳打脚踢伤筋动骨才是他们的处理方式，但是现在好像不是这样的。
“行了，回吧，一会静校了。”林建难得开口。
“对对对，还有十五分钟。”江洁说，“树安，咱走吧。”
程树安点点头。
走出两步又转回身说了句，“谢谢你们。”
这样的处理方法程树安始料未及，或许她也应该更灵活一点，脑子也转一转，不要总是这么死板？
这天晚上，程树安睡得很踏实，她仿佛看到了一条可以避免暴力的路，而且这条路只要努努力，她是走的通的。
还有就是，她和她喜欢的男孩说上话了，虽然这次之后，她知道自己在方延郴那里留下的印象，就只是胆小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