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漪漪
半个月后，梧州市已经正式步入十一月份，阳光还很明媚，但街上的风已经带着初冬的寒冷，扑面而来。
热了半月有余的女团节目预告也终于在这一天敲下锤，乐嫦作为公司的代言人，老板呼吁全公司的员工必须每天按点为她投票。节目播出的第一天，季漪漪特意去蹲点看了，乐嫦这位大小姐，果然是靠爹，唱歌的业务能力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堪入耳。关键是，公司也愿意给她花钱，头一天就上了八个热搜。
办公室的茶水间也是讨论声不断，季漪漪在接水，站在后面的几位女同事声音满天飞。
“昨晚的节目你们看了没，微博上都在说，乐嫦这位大小姐是靠爹上去的，前排全是骂声，笑死了。”
“她之前这么折腾我们，挨这么多骂我居然一点都不心疼。”
“你们说，这位大小姐现在会不会正躲在被窝里哭呢。”
“可以投票了。”一位女同事定点打开投票通道，还说，“记得给我们家蒲初投投票啊。”
“投投投，比起乐嫦，我还是更愿意把票投给努力又有实力的人。”
季漪漪接好水便要走出去，那位女同事看见，先出声叫住她：“漪漪。”
季漪漪握着水杯，转头：“怎么了。”
女同事走过来，笑笑说：“帮我给蒲初投个票呗。”
工作了快一个月以来，办公室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季漪漪随即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给蒲初投了全部的票：“投好了。”
“谢谢哈。”
“没事。”
下班回家的路上，季漪漪接到了岑舟的电话。错过了一班地铁，等她回到梧桐湾时已经快七点了。
老远着就闻到莫姨烧的菜，季漪漪饿得快前胸贴后背，进门换好鞋就往厨房跑，却被一道熟悉的女声叫住。
“季漪漪。”
季漪漪转头，就看见施兰坐在沙发那儿，电视放着，一只脚支在茶几上，手里抱着她去超市买的薯片，看这样应该是来了一段时间了。
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季漪漪扯了抹笑，挪动脚步走过去，格外心虚：“你……你出来了啊。”
“那不然。”施兰身上的衣服还是被抓那次的，不过还算干净，就是头发好像剪短了，季漪漪找话题：“那个…你头发…怎么剪短了。”
“想剪就剪咯。”原本及腰的头发被剪到耳朵下面一点，施兰倒无所谓，口气随意，“进去这两个月，我爹不知道跟那个后妈恩爱成什么样了，我现在不想回去，在你这儿呆几天。”
季漪漪一愣：“啊？”
见季漪漪迟迟没有反应，施兰脾气上来，直接把手中的薯片扔她身上：“不是，我都这么惨了，你收留我几天怎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怎么不是那个意思，你现在也觉得我丢人是不是，我爹那个后老婆指不定说了我多少坏话，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是朋友。”
“施兰小姐。”岑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把她拉至身后，护着她说话，“我留你在这里，不是让你在这儿欺负她的。”
施兰从小心高气傲，她妈没死之前还算是豪门里的独宠千金，脾气大，自尊心很强，受不了半点冷落，这会儿看到季漪漪有人护着她，顿时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冷笑一声：“行啊季漪漪，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这会儿有人护着你了，就觉得我没有用了，想一脚踢开我。”
“行，我走。从今以后就当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施兰抬脚就要走，季漪漪连忙拉住她，语气急急：“我哪有不要你这个朋友，唉呀，你不要乱想好不好。”
“我刚刚只是在想，要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施兰上下睨她一眼，满脸质疑：“真的？你还会做吃的？”
季漪漪点头：“嗯，刚学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佛跳墙。”
季漪漪哑然。
一上来就这么有挑战性的吗。
“做倒是会做。”季漪漪回想了一下冰箱里的食材，大部分都齐全，就是太急，可能做不出来那种。
“但是，我……”季漪漪还没有说完话，施兰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打断，改口，“算了不为难你了，我想吃糖醋排骨，蒜香鸡翅。”
说完，她撇了一眼：“能吗？”
这些都是简单的家常菜，季漪漪点头。
工作以来，季漪漪已经很少进厨房，每次回到家，莫姨都已经将饭菜摆在桌上。
季漪漪没换衣服直接穿上围裙，冰箱里刚好还剩下一点排骨，拿出来排骨洗干净，加入姜片，大葱段，倒入料酒，水开后得先煮个五六分钟。
等的过程中，季漪漪先调料汁，半勺老抽，两勺生抽，白糖醋，加水，放置一边。
炉子上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地响，季漪漪正在剪鸡翅，忽地有人将煤气关了，她抬头，居然是岑舟进来了。
她又重新低下头：“你进来干嘛。”
“泡咖啡。”岑舟将杯子往琉璃台上一放，一道清脆声，他看向锅里，“季漪漪，你的锅都要干了。”
“哪有。”季漪漪把握着时间的，才不上这样的当，她把鸡翅放一边，走过去，用漏勺舀出来，“你站远点吧，我要下油锅了，等会儿溅到你。”
“哦。”岑舟退后两步，面无表情看着她操作。
糖醋排骨其实很简单，只需先把底料炒好，加入葱姜蒜，八角香叶跟小把冰糖，然后下入排骨，跟着一起炒，炒到两三分钟就会变色，然后倒入调好的料汁，加水，开小火慢慢煮收汁就行。
季漪漪在厨房里，比在工作上更游刃有余，这反应这手艺根本不像是刚学的，像多年的老师傅。岑舟跟在季漪漪身后晃悠，闻到香味，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厨艺？”
“你猜啊。”
岑舟哼一声：“我看起来这么闲？”
“你不闲，你来厨房看我？
岑舟歪头假笑：“别自恋，我是来泡咖啡的。”
季漪漪开始炸鸡翅了，声音混在滋滋的油声里：“那你接完就出去吧。”
“你叫我出去就出去？”也不知道今天岑舟抽了什么风，什么话都跟她反着来。
鸡翅的水还没有收干净，下锅时溅起不少的烫油渍在季漪漪的手背上，瞬间泛起了红色小点点，她怕糊了，每一个都小心翼翼的翻，没注意到这点疼，在厨房待久了，可能习惯了这些，倒是岑舟眼睛一直停在她手背上，季漪漪一边翻，一边跟他说话：“你要是没事的话，帮我拿个盘子来吧。”
季漪漪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岑舟居然真的乖乖去橱柜里给她拿了一个盘子出来，递给她。见季漪漪傻愣，岑舟皱眉：“怎么了？”
季漪漪接过盘子：“我想要个好看一点盘子。”
岑舟拿的是一个纯白带了一点点绿色竹子花纹的盘子，她觉得这个有点丑，岑舟无语：“就这个，爱要不要。”
“行吧，勉强。”
勉强你大爷。
“你跟施兰的关系很好？”岑舟问。
“差不多。”书里的季漪漪就施兰一个好朋友，虽然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感情是真的。
岑舟又问：“你这是补偿？”
季漪漪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剥蒜的手一顿，想了想，点头：“她这人很骄傲的，现在肯定很受打击，能哄她一下就哄吧。”
岑舟靠着橱柜门，换上了一声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柔顺搭在额前，双手插着兜，眼眸带着笑锁住她：“我怎么感觉你……是心虚。”
季漪漪大方承认:"我是挺心虚的，但我不后悔。"她直视他，“因为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举报她。不过，那时，我会在她碰之前就阻止她。”
季漪漪回来时脱了外套，只剩件白色的打底羊绒衫，到肩的头发用一根彩色绳子绑上，额头那块还有很多细碎的胎毛，皮肤白腻，表情认真，在灯光下，柔和又细致，岑舟看着她忽然记起第一次见她的时的场景，那时候，他刚知道这个未婚妻的存在。
在生日派对的泳池，她穿着性感的泳衣，好身材一览无余，靠在池边，左手拿着高脚杯，长发与蓝色的水池融为一体，艳丽的脸蛋吸引周围人的视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慵懒的风情让人着迷。
好友在耳边调侃他能有这么一位漂亮的未婚妻，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可那时他觉得这个人，艳丽俗气，除了卖弄自己的长相身材，一无是处。她对他，只不过，是利益里短暂的厌恶，所以，有了最开始的婚姻协议。
不知在何时，他开始替自己这种以有色眼镜看人的行为感到羞耻。
两道菜很快就做好了，季漪漪端出去，转回厨房时，岑舟还在厨房慢悠悠转，她提醒一句：“马上要吃饭了。”
岑舟：“嗯。”
季漪漪是进来找盐的，拿到了准备出去，岑舟这时叫住她：“季漪漪。”
季漪漪停住脚步：“叫我干嘛？”
岑舟走近她，什么话也没多说，拉过她的手腕走到一边，隔着薄薄的袖子感觉到的体温使季漪漪不自在，她小弧度想甩开，没有用,然后就看见岑舟拿出一个白色的药膏，样式跟她之前买的差不多。
岑舟将盖子扭开，轻轻捏住她的手：“别动。”
他用指腹抹上药膏，动作轻柔在她被油滋到小红点处慢慢推开，直到药膏从乳白色变成无色附在皮肤上面。
季漪漪有点受宠若惊，更多的是胆战心惊。这个男人今天见鬼了啊，对她这么好。
厨房里宽大亮堂，莫姨在外面忙，涂好药膏，灯光照着俩人，气氛冷静下来，似乎有点若有若无的冷凝，她的手还在岑舟手心，季漪漪默默使力收回手，双手握住，手背上似乎还停留着他的余温，心鼓了鼓。
岑舟也不说话，也好似忽然不好意思，扭过头去。
季漪漪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眼睛骨碌骨碌转了转，忽然靠近岑舟，神神秘秘说：“他们都在外面，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像小说里的男女主角在偷偷搞暧昧。”
有时候，岑舟很想敲开她的脑子看一看里面装的什么千奇百怪，气氛本来就有点奇怪，她还偏挑重点说，更尴尬。
难道她以前也是跟那些前男友这么搞关系的？
岑舟咳了一声，想就此打住，谁知季漪漪更加猖狂，摆起故事来。
“我看的先婚后爱小说里，厨房是必不可少培养感情的地方，外人在外面说说笑笑，男女主在厨房里偷偷摸摸培养感情，又刺激又带感。”
“……”
“还有……”
岑舟喉结上下滚动，闭了闭眼，实在听不下去了，带着季漪漪的肩将她推到冰箱上，一只手垫着她的脑袋，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的冰箱上。低头，咬牙切齿看着她：“那你想不想试试这种带感又刺激的感觉。”
季漪漪是昂着头的，两人的鼻尖仅仅只差不到两厘米，说话的时候，他鼻尖的温热会顺着脸颊佛过，慢慢延伸到耳后脖子那儿，两颗心如鼓擂般狂跳，脸红发热。岑舟看向她耳边的红，缓缓勾起唇，侧歪下头，像是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他的声音很哑，又很磁性，故意吓她问：“那主角有没有在厨房偷偷地亲？”
莫姨被季漪漪赶出厨房就一直在外面瞎忙活，等把饭菜搬上桌，季漪漪觉得汤有点淡，于是去厨房拿盐，一去去了快十来分钟，心想饭菜都要凉了，以为她可能找不到盐，去厨房找她。
没想到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
季漪漪被岑舟圈在怀里，一只手捏着他的衣摆，岑舟背对着她，弯腰背弓着，覆盖着季漪漪，虽然看不到他们具体在干什么，但从这个角度看。
八九不离十是亲了。
莫姨虽然也年轻过，但现在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终归是替岑奶奶高兴，说不定很快就能抱上孙子。
莫姨没有打扰他们，悄悄退了出去。施兰在客厅等着季漪漪出来，没看到人，皱眉问：“季漪漪人呢？”
说着就要去厨房。
莫姨一把拉住她：“她不在厨房，她有点事要忙。你先吃，坐下，我给你盛饭。”
施兰听到季漪漪不在厨房，果真没在要去，将信将疑坐下来：“真的不在？”
莫姨斩钉截铁：“不在。”
下一秒，施兰就看见季漪漪火急火燎从厨房里出来，红着脸，直奔楼上，施兰就要站起来：“莫姨，你哄我呢……”
莫姨将盛好的饭摆在她面前，表情严肃：“吃饭。”
……施兰低头看向那碗饭，老高一个小山堆，超过了原本碗的面积，她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