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漪漪
季漪漪难得一次睡到十点才下楼,莫姨在厨房收拾,听见动静,赶紧把热着的参汤端出去。季漪漪早上起来有点反胃,没喝下两口,便捏着鼻子推开:“莫姨,这是什么汤啊,味道好呛。”
莫姨笑:“补身体的,自然呛了点。”
“我不想喝了。”季漪漪从小就不喜欢喝这些味道太冲的东西,把它远远推开,撑着脸苦皱,“你以后别给我做这个了。”
“好好,不喝了就不喝了。”莫姨像哄小孩子那样的语气,把它收走,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季漪漪起身去接。
一串零开头的陌生号码,看着像广告电话,季漪漪给挂掉了,她把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拿下来,盘腿坐在沙发里写东西,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铃声急促得跳动着,好似她不接,就不停歇。
季漪漪接听把电话放到耳边,还没开口,那边一道忙里忙慌的男声传过来。
“夫人,岑总被打了,你快去救救他吧!”
岑家老宅,宽敞明亮的大厅中,岑舟正跪在地上,只着一件凌乱的衬衫,腰身挺直,动作极为端正,表情清傲,岑奶奶手中的鸡毛毯子落在他肩上,眼睛都不眨一下。骨子硬得很。
舒澜心疼儿子,出声制止:“妈,他刚下飞机。”
岑奶奶拿着鸡毛掸子指着他,看向舒澜:“就是你们一味的纵容,才惯得他这么无法无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妈,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小岑就是去韩国出差,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舒澜不以为然,“何况,去找了蒲初又怎么样,他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深也挺好一件事。”
岑奶奶:“那他娶回来的漪漪呢?”
“妈,你也知道,我对季漪漪这个儿媳妇并不怎么满意,她之前什么样,你也知道,但你执意要让小岑娶她,我也同意了。不过小岑是什么样你是知道的,他能承担起岑氏这么大的集团,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有分寸。”
门口传来动静,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跑,季漪漪闯进客厅,一眼就看见被罚跪的岑舟以及岑奶奶手上的鸡毛毯子,在季家才经历过这东西的厉害,她踟蹰不前。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等下,她不会被连累一起挨打吧。想想就觉得自己冤。看岑奶奶都气得拿工具了,他应该是犯了很大的错误。
季漪漪犹豫着要不要跑掉时,远远就见着她的岑奶奶喊她:“漪漪,你来了。”
季漪漪苦笑一声,慢慢挪过去,尽量离岑舟远一点,不知情问:“奶奶,他怎么惹到你了。”
跪久了,岑舟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刚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肩膀,扯到刚挨的伤,疼得忍不住“撕”了一声,舒澜心疼坏了,一脸紧张问:“怎么了,是不是很疼,我去给你拿点冰。”
岑舟强忍着:“没事。”
“你奶奶下了这么重的手,怎么会没事。”
岑舟摇头说不必,接着看向季漪漪,一脸用完了就抛弃的渣男样:“你是想陪奶奶还是想跟我一起回去。”
季漪漪面露微笑。你说呢?
瞧瞧,这种问题,跟“我跟你妈同时掉水你先救谁”这种婆媳问题有什么区别,臭男人,我大老远跑来替你解围,不是来换你的!
岑奶奶这么满心欢喜拉着她的手,她怎么敢说先回去了。
就这样,季漪漪被岑舟卖了一手,自己一个人留下来面对他家人。所幸,舒澜没在教育她,对她的态度也还好。
季漪漪呼了口大气,跟岑奶奶上楼。岑奶奶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聊着聊着就突然跳到了孩子这种话题上,她接应不暇,卡了半天,反应过来,她今早上喝的药……
不会是给她调理身体的药吧。
老人家对小孩孩的期待到底是要比年轻人强烈,看着眼前这个已年过花甲的老人,她生出一种巨大的内疚感,攀着她的心脏慢慢延伸。要是一年后,她知道真相该有多难过。
季漪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招岑奶奶喜欢,看见岑奶奶把手上的玉镯拿下来准备给她戴上时,整个人都慌了:“奶奶,这个我不能收。”
“你是我孙媳妇,怎么不能收。”岑奶奶不高兴了,“把手伸出来,奶奶给你戴上。”
季漪漪可太难为情了:“奶奶……”
岑奶奶强制拉过她的手腕给她戴上,一截葱白似的细腕圈上一只翠绿色玉镯,衬得人清丽,漂亮极了。她左看右看,越发地满意:“奶奶还有好多嫁妆呢,等我的小乖孙出来,全是他的。”
……
半小时后,季漪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老宅,坐上车时,发现今天的司机变样了。
见鬼了,岑舟居然还没有走。
季漪漪拉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阴阳怪气“哇塞”一句,问:“司机哥哥,你怎么长得跟某人这么像啊?”
岑舟最先注意到她手腕上的东西,不到两秒,转回她脸上,冷眼静看地问:“你平时也叫张叔哥哥?”
季漪漪一秒板起脸:“噢,那司机大叔,麻烦把我送到超市。”
岑舟不动。
季漪漪催促:“司机大叔,你怎么不动啊,小心我扣你工资噢。”
岑舟启动车子,随口一问:“要去超市买什么。”
“雇主的事你也敢打听?”
岑舟:“……”
他提醒:“正常点,司机大叔跟漂亮小姐的戏码已经结束了。”
季漪漪长长哦了一声:“你在夸我漂亮。”
岑舟冷冰冰抛出几个字:“我在夸你耳朵不好使。”
季漪漪:“真的活该你单身。”
岑舟一本正经:“你也是。”
“……”跟他斗嘴简直气死!
车很快拐进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季漪漪解开安全带下车,撒气似的狠狠甩上车门。停车场很大,她没有来过这儿,找不到电梯,这时,岑舟走过来:“电梯在这边。”
季漪漪抬了抬下巴,傲娇样:“我当然知道,刚刚只是在思考,要不要等你。”
岑舟点头:“那走吧。”
季漪漪哼:“那你不谢谢我等你吗。”
岑舟:“你不是还在思考吗。”
“……”
要买的东西比较多,季漪漪推了一架购物车,带着岑舟在超市里穿梭,有亿点点压力,走到哪儿都能引起不少的注意。她觉得带着这个男人来逛超市是错误的决定。
“要不,你忙得话,就先走吧。”季漪漪拿起一盒泡芙往购物车里放,“我等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岑舟低头看她快要装满的购物车,把她的泡芙摆正放好,没什么感情说:“不了,怕挨打。”
季漪漪正要试吃新品小蛋糕,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蹙眉侧头看他:“你不会以为是我告的状吧。”
她没了试吃的心思,连小蛋糕都懒得买了,推着购物车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整理好思绪,慢慢开口:“你去韩国找蒲初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好吗,这几天工作忙得上顿不接下顿,我哪有时间去告你的状,再说,我去告你的状对我有什么好处。”
岑舟却问:“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韩国。”
“你可别用那种心思想我。我对你们的事有点都不感兴趣,我是进门的时候听到的。”她巴不得岑舟去找蒲初,以后她们离婚了,剧情还能回到正轨,但一想到他可能要龌龊来形容她的心思,她恨不得泡进黄河里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见她反应这么大,岑舟漆黑的瞳底透着捉摸不透的光打量她一会儿,然后淡淡地开口:“你可能想多了,我就开个玩笑。”
“我去韩国就是工作。我跟蒲初也没有任何关系。”岑舟缓缓低头,似笑非笑,慢慢变冷,一字一句往她头顶砸:“请你收起那些龌龊的心思。
现在龌龊的主语对象变成了她?
季漪漪一时哑口无言。
不是,你有病吧。
“你骗谁呢。”季漪漪一把推开他,睁目瞪着他,“龌龊的是你,一句开个玩笑就打发了我,你当我傻啊。”
岑舟也懒得跟她绕弯子:“你买这么多东西提得动吗你,别到时候回家又在那儿娇气。”
话题又回到刚刚她让他先回去那上面,原来绕了这么大弯子,是要帮她提东西。季漪漪愣了小会儿,顿时有点气直理不直了,嘴硬说:“谁娇气,我才不要你帮我。”
岑舟懒得跟她计较,推着购物车要走:“你的小蛋糕要不要买了。”
季漪漪脸色一变,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蛋糕。等她从人群里挤出来,已经是五分钟后,精致的蓝莓蛋糕差点被碰歪,她小心放进购物车里:“幸好我抢得快,要不然就没了。”
岑舟认可点点头,然后来了一句:“那你不谢谢我提醒你吗。”
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
付完账,他们没走地下车库,出了超市大门,岑舟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肩那儿还是有点疼,有些不自然:“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
季漪漪点头。
回到梧桐湾,季漪漪把东西放进冰箱,她昨天看到厨房里好多调味也要没有了,刚刚也一起买齐了。岑舟等会儿还要去公司开会,回来就去了楼上。收拾完得差不多了,季漪漪看向吧台上那盒药。
她刚刚在超市门口等岑舟的时候,正好看到旁边有家药店,鬼使神差就进去买了一盒药膏。季漪漪纠结地皱了下眉,要不要给他呢。
更衣室的门紧紧关着,季漪漪站在门口,心中第三百五十六次鼓起勇气,终于敲门。
里面的男人应了一声,季漪漪在外面等了两分钟门开了。
岑舟上身一件白色的衬衫,下摆扎进黑色西装裤里,扣子没扣完全,留了最上面两颗,隐隐若现的胸膛,还未干的水滴从发尖落到锁骨下,清冷的抬眸,季漪漪心跳没由来的加快,她红着脸,给他让路结结巴巴:“你你要出来吗。”
岑舟:“??”
他气极:“不是你找我有事?”
季漪漪低着头,一句话让她清醒过来,她抬头:“是找你有点事。”
岑舟靠着门,好整以暇看她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只见她别扭地把手中的东西递过来,摊开手,一只药膏躺在手心。漪漪不好意思看他,目光对着墙,“给你带的。”
岑舟眼里眸光微动,接过,嗓音温温:“什么时候买的。”
“你去开车的时候。”
岑舟:“谢谢。”
“还有这个。”季漪漪把藏在身后的盒子一同递过去,里面正是岑奶奶给她的玉镯,怕弄坏回来找了个首饰盒,才敢还给他,“这是奶奶给我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先放你这里,等我们离婚后,你替我还给她吧。”
岑舟沉默片刻:“你自己保管吧。”
“可是……”
“帮我上个药?”他突然一问,打断季漪漪的话。季漪漪错愕几秒,还没说话,就看他重新进入更衣室,没关门,大概是在等她,就这样,光天化日下敞着门开始解扣子。
岑舟察觉到她没动静,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季漪漪从上而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肢体行动没有任何问题,微笑商量说:“我觉得,要不,你自己解决?”
他居然很好说话,只是点点头:“嗯。”
变得这么温顺,季漪漪忽然产生一种自责内疚。岑舟的肩可能是真的有伤,活动的时候不太自然,季漪漪纠结了半分钟,主动走过去,拿过药膏,“还是我帮你吧。”
不看还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岑舟的肩上有一条长长的淤青,甚至都发紫了,季漪漪放轻动作:“奶奶下手这么重的吗。”
“不是她。”清凉的触感在后肩化开,岑舟不自觉沉了口气,“出差时跟朋友打球的时候撞到的。”
“你朋友是韩国人啊。”
“不是,是去韩国陪人。应该快回来了。”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