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醉里挑灯看剑
姬柯儿打马到了王府,递了门贴给护院,被告知:“公子今日去窦将军家赴宴未归。”
深夜未归,是为何事?姬柯儿好奇起来,是继续过去寻他还是打道回府?她一会也没有想出个合理的计划来。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王府,偏偏还不见人,再到将军家去找人,我要说什么才说得过去呢?
可爱的是少女心思,又任性惯了,找萧云锦去,这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大半夜里,姬柯儿带着剑闯到了将军府,以当下的身份,这实在是有些唐突了。姬柯儿本想掉头回去。算我白跑一趟。
不料,闺看见了自己的老主人,“咴儿、咴儿。”兴奋地叫了起来。
萧云锦闻见闺的叫声,放心不下,出来便撞见姬柯儿。
“姬将军,你来得正巧,快请进去喝几杯。”萧云锦对眼前的情景感到很诧异。
“多日不见闺,有些想它,先前去了王府找公子,说是你到这里喝酒听曲了,我便赶了过来,实在是冒昧了。”姬柯儿见着人欣喜不已,强按着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膛的心。
皇家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见多识广,胸大如海。像她这么没出息的不多。
“既如此,姬将军快随我进去见过窦将军。今晚这里热闹得紧,你就陪本公子在此逍遥一晚,明日再回。”萧云锦热情相邀。人是可以在对方身上捕捉到微妙的感情的,萧云锦讲不出个中玄妙,就是直观地认为,眼前的这个小将军对自己很好,有一种亲近感,超出了正常的关系。
“既然已经打扰了,就干脆不客气了,末将今晚愿与公子痛饮一场。”姬柯儿也顾不得客气。
面对姬柯儿这个不速之客,窦蹇安有些懵圈,哪有这样不请自到的理?在当下最讲礼数的朝代,又是以卑犯尊,这是大忌的,如果不给面子,赶走也是可以的。
大将军府宴客,岂能说来就来的?
“拜见窦将军!姬柯儿冒昧打扰将军,还请多多包涵。”姬柯儿这话说得彬彬有礼,能让窦蹇安心里舒畅些。
“窦将军,姬将军是想看他的马了。去到王府,走空了,故而到了将军府。”萧云锦帮姬柯儿出头的意思很明显,这面子窦蹇安必须得给足了。
“无妨,姬将军离京师多日,难免感觉空虚,既然来了,当可坐下陪公子喝上几杯。”除了礼数不周,窦蹇安对姬柯儿这个朝廷钦差倒有几分好感的。
“见过两位小姐。”姬柯儿朝窦音儿和米青青施礼。
窦音儿没见过姬柯儿,乍一看,来人男生女相,眉清目秀,贵气得紧,与萧云锦坐在一起,气场也不见输。
这边厢忍不住斜着眼又多看了几下。越看越是喜欢,真是个招人稀罕的小将军。比萧云锦多了份新鲜。
还好,窦蹇安没觉察到这女儿的小心思,否则,该有些郁闷了。
“姬将军好生英武!”窦音儿羞答答地赞叹。
“谢小姐夸奖。末将深感荣幸!”姬柯儿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大家把酒满上。姬将军,尝尝我镇南王府的桂酿,看是否合你的意?”窦蹇安举杯邀几位晚辈喝酒。
“好酒,够醇够烈,比得上国窖太酿。”姬柯儿一口酒入喉,感觉实在太好,情不自禁地夸道,兴许是酒确实不错,兴许是兴致确实高,也或许两者都有了。
“国窖太酿?姬将军能喝到国窖太酿?”这酒是贡品,据说皇室也只有高规格的活动才拿出来宴客,能喝上它必是宠臣和良将,这御林军小小一个偏将,怎么能有此殊遇?
“常喝,下次我给大家带几壶。”姬柯儿顺口说道。
“姬将军是国姓,自然可以常喝国酒。”窦夫人联想起什么,赶紧圆了场。
皇亲国戚,换在别人面前该是可以炫耀一番,但萧云锦他们这里,不是很受用,几个人向来唯我独尊惯了,不曾见过比他们更有段位的主。
跪族,之所以喜欢跪,因为习惯,也因为想跪着把利益赚了。跪,不过是利益获取的方式而已。
萧云锦们不用,在这里,他们自己就是王。
“改日到了京师,必将痛饮几壶姬将军的国窖太酿。”萧云锦哈哈一笑,喝了一个晚上,此刻已经微醺了。
“云锦哥哥已经醉了,待我给姬将军敬酒一杯。”窦音儿总算找到机会,举了杯走到姬柯儿身旁。
“小姐请,公子好酒量,我才刚到,万不会这么快便醉的。”彼时的人都好酒,尤其是文人骚客、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这些上流社会里,常以酒会友,无论男女,饮酒都是高雅的事。
“我没醉,今宵必与姬将军一醉方休。为姬将军赠马一事,我还没有好好表示一下呢。”萧云锦说。
“干,从今往后,我的就是你的,只要我有,只要你喜欢。”姬柯儿的注意力都在萧云锦身上,早把窦音儿晾在了一边。
“你的便是我的,将军好大方,对我胃口,你要是女子身,我便娶你,我王府的所有宝贝任你选,可惜你不是。”萧云锦醉眼迷离,彻底喝高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公子歇会,这事可不能乱说。”姬柯儿喜上眉梢,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子了,这是最高级别的情话了。
“云锦哥哥不胜酒力,姬将军,你也少喝点,一会还要打马回营。”窦音儿小心思荡漾,这是一见倾心了,哪舍得自己喜欢的人狂喝烂饮。
“不喝了,本宫……本将趁兴而来,兴尽而返。”姬柯儿虽然后来,架不住几位轮流邀酒,后发先至,早开始摇摇晃晃了。
看来自古酒风大体相同,都以灌醉客人为目的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和姬将军喝酒,尽兴,哪能如此便收场?往后忆起,也难成佳话,可惜了了。”萧云锦好酒,尤以今晚喝得开心。
“待我再为姬将军抚琴一曲助兴。”窦音儿自告奋勇,重新登台。
琴声再起,却是一曲《凤求凰》。
此曲为汉朝司马相如为求得卓文君所作。文君卓氏新寡,善听音乐,相如知而作是曲。窦音儿这番神操作,愣是没有人感觉到不妥,知女莫若母,窦夫人好像看出来了,女儿是在向公子萧云锦含蓄地表白呢。
“音儿小姐弹得好一曲凤求凰,此曲只应天上有呀!既然大家都有兴致,不如我来舞剑。”姬柯儿提剑立于堂中。凝神静气。
但见得一片白光过后,凉风习习,吹起众人衣袂,剑锋所到之处,一阵寒意,舞剑之人已经人剑合一……
“好剑法,姬将军这套玄岭剑法已经尽得玉虚真人真传。”窦蹇安抚掌大赞。
一套玄岭剑下来,姬柯儿脸色微红,愈发的英气逼人。
“窦将军识得这剑法?”姬柯儿好奇这北方剑派,在这南方也有人知晓。
“玄岭剑尽管长时间都流传在北方地区,但玉虚真人起于我南方玄岭一带,后因某种原因远遁昆仑山,潜心研究剑法心得,收徒传授剑法。所以说玄岭剑法源于南方而兴于北方。”窦蹇安娓娓道来。
“师傅从未与我提起这些。”姬柯儿收好剑。
“好剑,姬将军,可否将此剑给我瞧瞧?”窦蹇安见到熟悉的剑鞘,凄惶不已。个中滋味不敢为外人知。孩子们都以为窦蹇安的表现是练武之人对兵器的崇拜和喜爱,所表现出来的虔诚和激动。
姬柯儿大方将剑取下,递给窦蹇安。
窦蹇安将宝剑接在手里,久久凝视,接着舞将起来。窦蹇安的动作很慢,带着几分醉意,生怕风大伤着了手里的剑……
“公子,该你为大家助兴了,我看,以公子大才,应该作词一首,方不负今夜良辰美景。”姬柯儿又想要看看萧云锦的文采了,这也是她最迷恋的地方。
“那我就献丑了,填一阙破阵子给大家助兴。”萧云锦答应后,早有小厮取了笔墨纸张铺在桌子上。
萧云锦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一个场景,月光皎洁,照大河两端山林曲径通幽,一路铺着银光,从远处看,两人骑马而奔,一个少年将军,他怒目冲冠,一手勒着马缰,一手拿着寒光剑,飞也似的追逐着前面的叛将,前面的人眼见着被追上,无路可逃,便一个回马枪甩了过去,少年将军面不改色,抬手一剑刺穿叛将胸口……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萧云锦挥毫一蹴而就。然后仰天长啸,将手中狼毫用力掷于墙上。
前世的他,最喜欢的古诗词里这首排在第一位,他八岁便已经声情并茂地登台朗诵这首词。
掷笔之举,更多的也是受到了朗诵表演时的启发,更能表达作词人的情感。
“公子这首词为老夫所作,这是我一生最好的写照。”窦蹇安看着萧云锦写完最后一个字,胸中早已翻江倒海,眼里也老泪纵横。
“老将军,公子文思敏捷,更难得公子一片真情。”姬柯儿捧着宣纸的手微微颤抖,这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写出这样气势磅礴又百转千回的词,小小年纪如此深的感悟岂能是常人可为?
“窦老将军戎马一生,为江山社稷出生入死,当得下这阙词。”萧云锦暗暗笑了,前世的他最喜欢的这阙词,和今晚的场景绝配了。
“如此便谢过公子,我要请大圣国最好的装裱师将它裱起来,挂在我的书房里。”窦蹇安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