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人挑衅
官署离紫禁城不远，走出宫门后拐两个弯，最后穿过一条商业街便到了。眼见今日下朝早，齐熠便索性步行去官署。
如今大昭刚刚建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得安抚百姓，平衡新旧朝臣，抚慰开城投降的亡国皇族······
想到亡国皇族，齐熠便想到了亡国公主陶芷韵。
陛下此举还是太任性了些。
亡国帝后并不昏庸，恰恰相反，他们可以说得上贤良，只是大荣蛀虫太多，积重难返，这才倒了。他们原本在民间的名声就不错，此次又为了百姓力排众议，直接开城投降，名声更是到达了顶峰。百姓对亡国帝后十分爱怜。亡国公主是亡国帝后唯一的孩子，听闻被宠得很是跋扈，如今陛下让她去经营酒楼，若是不管不顾闹了起来，怕是会平添许多麻烦。
还在想着事情，手里却忽然被塞进了一个温暖的油纸袋，他有些意外地望过去，却看到了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是她，亡国公主陶芷韵。
看她这样，倒是挺怡然自得的。这让他有些惊讶，心里却也松了些，这样很好，起码不会起新的波澜了。
齐熠说完祝福的话后向陶芷韵点头道别，然后便拿着油纸袋快步穿过这条街，来到了官署。
刚一进官署，便有官员迎了上来。
“丞相，宫里送来的奏折都放在您的桌上了。”那人说完，便看到了齐熠手中的油纸袋，他的眉微皱，道：“丞相原来还没吃早饭？那吃了再处理奏折也不迟，身体最重要。”丞相可是大昭的宝贝，上上下下都离不开他，可不能出一点儿闪失。
齐熠确实还没吃早饭，被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些饿了，想到油纸袋中那新奇诱人的叉烧包，食欲便被勾了起来。
他净手后坐到椅子上，拿出了油纸袋里的叉烧包。叉烧包还带着些热气，但不烫手，拿在手里刚刚好。叉烧包十分柔软，包子顶部裂开，露出了橙红的肉，散发一种十分霸道的香气，引人垂涎。
一口咬下，柔软雪白的面皮裹着有嚼劲的肉，中间还混杂着醇厚美味的叉烧汁，味道鲜美极了。叉烧包不大，齐熠四口就吃完了。虽然还想再来几个，但他十分善于克制自己的欲望，将油纸袋扔了后便净了手，开始处理桌上堆得高高的奏折。
陶氏早茶店。
陶芷韵见肠粉卖得差不多了，便回到店里，继续做肠粉。
忽然，店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这就是陶芷韵开的酒楼？”一身嫩黄衣裙，看上去有些任性的姑娘看了眼招牌，“陶氏早茶店？什么破名字？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免费送包子？呵，怕是做得太难吃了，知道卖不出去，这才拿来做人情的吧！”另一个身穿天蓝色衣裙的女子眉目温柔，说出的话却很是刻薄，说完，还用帕子掩着唇低声笑了起来。
流星正在送剩下的几个包子，闻言一张圆圆的小脸登时变得气鼓鼓，“你们胡说什么呢？”
“大胆！你不过是个小小丫鬟，怎么跟两位小姐说话的？”嫩黄衣裙姑娘后面的丫鬟双手叉腰，出言骂道。
天蓝色衣裙的女子看到那丫鬟一副刁蛮的模样，眼中现出讥讽，有其仆必有其主，丫鬟刁蛮粗鲁，主子也差不多。
身穿嫩黄衣裙的女子名为单会灵，天蓝色衣裙的女子名为裘心娴。她们在旧朝时千方百计想要巴结亡国公主，却没想到根本没有入亡国公主的眼。因此自觉备受屈辱，心中怨愤已久，如今眼见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立刻就过来嘲讽陶芷韵了。
单会灵微一侧头，身后的丫鬟便上前将布掀开，单会灵这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裘心娴嘴角微撇，也跟着走了进去。
单会灵一走进店里就嚷嚷开了，“唉呀，这店可真小，怕是多几个人就坐不下了吧。”
“看着就一股落魄寒酸味，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不会吃坏人吧？”裘心娴拿帕子捂着鼻子，狠狠皱起了特意画得细细长长的眉。
陶芷韵走出来时，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她柳眉微皱，朗声道：“陶氏早茶店虽小，却十分重视卫生，每天都会打扫好几遍，食材也是选用最新鲜的，还请这位小姐不要胡说。”
单会灵撇嘴道：“单凭空口白牙，谁知道是真是假？”
“那你又怎知店里不干净？你在店里吃过吗？不知道的事情还请不要乱说。”陶芷韵反问道。
店里一个顾客应声道：“店家说的不错，而且，我倒觉得这店挺干净的。”
又有几个顾客应和了起来。
单会灵眼见说不过陶芷韵，不禁有些气急，“反正就是不干净！”
裘心娴眼尖，看到了陶芷韵的袖子上有些白色的米浆，细眉微挑，“陶芷韵，你就是店里的厨子？”
“正是。”
裘心娴掩着唇笑了起来，声音尖利得有些刺耳，“哈哈哈，没想到堂堂的前大荣长公主现在不仅是商户，还沦为了厨子！陶芷韵，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真低贱！本小姐和你站在一起，一身清贵都被你身上的铜臭味污染了。”单会灵的脸上满是嫌恶，连连后退了几步。
“低贱？”陶芷韵北面而拜，而后才道：“今上潜龙在渊时，曾为酒楼伙计，得天授命后，特下圣旨，言士农工商虽有职业之区，却无高低贵贱之别，你们如今这样说，可是在暗讽陛下，明抗旨意？”
“再则，陛下胸怀宽广，爱护子民，不仅不计较我年少时的不敬之词，反而赐我酒楼，令我好生经营。如今你们又是嫌陛下赐的店小，又是这般辱骂我，可是在质疑陛下？”
单会灵闻言还想开口骂陶芷韵，裘心娴却比她有脑子。她拦住了单会灵，额上急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勉强笑道：“陶姑娘说笑了，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只是见陶姑娘今天新开张，特来品尝一番罢了。会灵方才的话不过是作为一个食客的正常的担忧罢了。”
单会灵也反应过来了，心里顿时一阵后怕，她连连点头，道：“没错，我们就是来吃早饭的。”
陶芷韵不是喜咄咄逼人之人，见她们服了软，便顺着她们的话笑道：“既然如此，还请两位小姐好好品尝。翠云，带两位小姐去楼上。”
陶氏早茶店分两层，一楼直接摆着一张张桌子，食客们一抬眼便能看见整个大厅，热闹，有人气，但女眷一般会不习惯。二楼则巧妙地用盆栽将一张张桌子隔开，营造出一个个独立的空间，置身其中，犹如在山林中，平添一股清幽之气。
单会灵和裘心娴不是目盲耳瞎之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一楼和二楼的区别。单会灵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谁要她假好心了？”
裘心娴的脸有些微红，同单会灵一起坐了下来。
“我们今天提供肠粉、叉烧包和豆浆。肠粉细腻滑嫩，可加多种小料，如肉粒、鸡蛋、虾仁等，浇上自制酱汁后更是美味；叉烧包雪白鲜美，里面的叉烧香气浓郁，味道微甜，混着叉烧汁一口咬下，美得不行；豆浆用料十足，一口喝下去，满满的都是豆浆。同时，由于今日陶氏早茶店新开张，赠送每位食客一碗豆浆。”
“请问两位小姐想要点什么？”翠云想着小姐的吩咐，强压着心里的不喜，声音平静地道。
单会灵点了一碟加虾仁和肉粒的肠粉，裘心娴则是点了两个叉烧包。
没过多久，小二便将东西都端上来了。
牡丹缠枝的盘子里肠粉雪白如雪，虾肉饱满q弹，肉粒新鲜有味，用筷子夹起，便发现肠粉薄如蝉翼。
单会灵心中惊叹，面上却道：“哼，也不怎么样嘛。”她将一块肠粉均匀蘸了汁，动作略显急切地放入口中，然后一双眼睛便忍不住微微睁大，这也太好吃了吧。
吃几口肠粉，再喝上一口豆味浓郁的豆浆，单会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满足了。什么落井下石，哪有美食重要？
裘心娴面前摆着一个水蓝色的碟子，上面放着两个雪白的叉烧包。裘心娴用筷子夹了一个，一口咬下，然后便目露惊叹，这包子的味道好新奇，她从未吃过这种包子。包子里的叉烧好好吃！
裘心娴一口接一口，动作优雅又迅速。等她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将包子和豆浆都吃完了。抬起头一看，单会灵面前的盘子也空了。
两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尴尬了起来。
单会灵忽的清咳了一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没想到陶芷韵的手艺还可以。”
“这也不奇怪，她以前不是最喜欢吃么？”裘心娴道。
“那我们，”单会灵看着裘心娴。
“今早起来，看到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极好，不如去我家赏梅？”裘心娴道。
“好，好！”单会灵心里松了口气，立刻笑道，“裘姐姐，我们快走吧。”
厨房里。
流星笑道：“小姐，单小姐和裘小姐刚进门时还嫌弃得不行。结果呢？她们桌上的吃食都被吃得都一干二净！”
翠云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秀芳姑姑，这才轻声道：“若是以前，哪会有这些人来碍小姐的眼呢？”
厨房内十分温暖，此时蒸笼打开，阵阵白雾升起，一片朦胧。
流星脸上的笑消失不见，眉眼间笼上了一抹清愁。
陶芷韵笑了，在翠云和流星的额上分别弹了下，“瞎想什么呢？就她们还碍不了你家小姐的眼，你家小姐厉害着呢。”
流星捂着被弹得微红的额头，小声抱怨道：“小姐说话就说话，干嘛弹奴婢？”话虽这么说，她的脸上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又恢复了原来那快乐的模样。
翠云抿着唇跟着笑了，道：“小姐确实厉害，厨艺好，又聪明，方才那番话让那两位慌得不行。”
“对对对，她们吃瘪那样可真是笑死奴婢了。”
店里食客们笑着交谈，满足地品尝着吃食，一派热闹景象；厨房里翠云和流星笑着同她说闲话，一派其乐融融。
春天真的到了，很快便会春暖花开，万物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