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学：失约承诺
七月的夕城燥热得没有一丝风意，仿若空气都融化了。哪怕临近傍晚，钟航依旧热得汗流浃背。
考完最后一门科目，钟航出了考场，抬头看着澄净的天空被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只觉神清气爽。
终于考完了，他的高中也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分数出来的日子，暑假刚开始没几天，钟航的微信已经被班群消息轰炸了。有人开始担心自己分数，有人却已经在讨论在大学准备谈几个女朋友了……
钟航盘膝坐床上，直接在电脑上登录微信聊天，手机看着太憋屈了。
点进和一帮狐朋狗友的“谨慎交友活得长”群，里面最活跃的依旧是孟文宇和维向：
游戏中勿扰（维向）：怎么可能？我航哥能看上h大那么拉的学校？他注定得是惊艳世界的存在。
最帅是老子（孟文宇）：钟少肯定和我是一所学校，等着吧。去年暑假他买皮肤找我借的九块九还没还呢。【狗头】【得意】
我老婆大s：说到去年，你们知道航哥有段时间一直没来上学吗？然后一回来就飞了。【冷汗】
小乔未嫁老子娶：对啊，我也记起来了，结果后来他一回来就直奔冲刺班，把咱哥们儿甩了个十万八千里，我直到高考考场还在追赶他……【笑哭/gif】
最帅是老子（孟文宇）：听孙浩之说，那段时间钟航泡妞去了，后来妞儿没了，他一伤心，就化悲愤为动力，开始好好学习了。【狗头保命/gif】
看着越来越离谱的谣言，钟航扬眉，发出了这学期在群里第一条消息：
呵呵（钟航）：抛物线 孙浩之呢？给老子滚出来【冷笑】【不屑】
游戏中勿扰（维向）：靠！航哥回来了？！
最帅是老子（孟文宇）：完蛋完蛋，这下钱彻底要不回来了【苦逼/gif】
小乔未嫁老子娶：？？？卧槽
我老婆大s：哎呀呀！歇大半年了，航哥终于又活了……啊不是！回来了【汗颜/gif】
抛物线（孙浩之）：【狗头】【冷汗】
呵呵（钟航）：孙浩之，谣言造得挺爽啊？
抛物线（孙浩之）：不敢不敢，不过你如果真的没有，那这个人是谁啊？咱群好像都不认识。木樨晚开。
我要考清华：对啊，自从航哥把这个人拉进群，我们也没见过她在群里发言，但肯定是个妹子【喜欢】【流口水/gif】
钟航正敲字，却见下一条信息紧跟着跳出框：
木樨晚开：我说过啊，你们忘了而已。【皮一下/gif】
钟航指尖猛地顿住，他怔然半响，退群聊天栏里找到备注“长发姑娘”的，正敲字，放身旁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看了一瞬，接听。
对面沉默，钟航亦沉默。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钟航终于率先开口了：“喜儿。”
对面沉默了许久，依旧是那清朗好听的声音：“嗯，钟航哥哥。”
得到回应，钟航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时无言。
却听少女道：“钟航哥哥，前年浅夕公园木樨花开，你没有陪我去看，去年也没有。”声音中似乎带了丝失落和小委屈。
闻言，钟航才忽地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他扶额，自己连这都能忘，这记性还有救吗？他道：“今年，今年一定陪你去看。”
另一边声音立马欣喜：“好啊，那你可一定要来！”
钟航道：“一定去。”他犹豫一瞬，还是问出口：“吕广信没有为难你吧？你现在……”
“钟航哥哥。”木喜儿打断他的话，语气中似带着为难：“不问了好吗？我是自愿跟他走的，他自然不会为难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钟航“嗯”了声，示意她说。
“那天在学校我就听到了钟帆哥哥失踪的消息，怕你又要走，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木喜儿顿了顿：“到现在也没有他的下落。”
钟航沉默片刻，道：“我猜到了，后来也没去找过。”他道：“喜儿，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收拾了吕广信那老东西让你离开。”
木喜儿语气轻松，一如既往的开朗俏皮：“那肯定的啦，钟航哥哥很厉害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对了，你……”
另一边忽然一阵嘈杂，隐约有断断续续的人声传出：“……西边高地受……01、01……到请回……答……”
木喜儿道：“钟航哥哥先不说了，我还有事，拜拜！”
“嘟、嘟、嘟……”钟航听着另一边传来忙音，若有所思：西边高地？01？喜儿在哪儿？战场上？
钟航冷笑一声：吕广信你给老子等着。
……
钟航毫无疑问被俄罗斯军校录取了。
国际几所知名的军校仅分布在中国、加拿大、俄罗斯以及伊朗。或许是从小在俄罗斯长大，而爸妈又在那边的原因，钟航更想自己能离爸妈更近一点、离回忆更近。
令钟航没想到的是，孟文宇和维向竟然也填了那边。他想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们从何而知，最后又想到了大冤种孙浩之。
对了，他跟这二货提过一嘴，大概是他告诉的孟文宇和维向。
钟航正觉离谱，一边走神一边点进了微信群，“谨慎交友活得长”群持续输出新消息，平均两秒一个99+。
钟航懒得往上翻，直接问：这么活跃，中彩票了？
我要考清华：靠靠靠！主角来了！快问问！
小乔未嫁老子娶：天！航哥你是怎么做到一带三的？二中仅有的四个考了国外大学啊！
天理难容：我还是退群吧，不配了【流泪/gif】
我老婆大s：航哥你们从此就是咱二中的神话【敬佩/gif】【哭泣】
最帅是老子（孟文宇）：钟少，我拼了半条命才换来和你同一所大学，怎么样？感动吧？【得意】【高傲】历史上第一个为了九块九追债到国外去的人【得意】【得意】
钟航被逗的无语又好笑：你们三个都来了？什么时候申请的，估计有钱福要气疯了。
游戏中勿扰（维向）：怎么会！有钱福应该自豪才对！一共就带了两个班出了四个留学生【大笑/gif】
我老婆大s：得了聊不上了，走了走了……【失落】【叹气】
小乔未嫁老子娶：加一，告辞【抱拳/gif】
我要考清华：那啥……合着你们四个才是真爱，走了走了，保重【抱拳】【告辞/gif】
我要考清华已退出本群。
小乔未嫁老子娶已退出本群。
我老婆大s已退出本群。
……最后退得只剩他们四个。
钟航看着一条条系统提示，笑出声，打字：好聚好散，慢走，不送。
游戏中勿扰（维向）：？？？退群了？
最帅是老子（孟文宇）：呵呵，果然不到最后一刻都是好兄弟。一到分别时候全都见分晓。【呵呵哒/gif】
抛物线（孙浩之）：那个……我瞒着家里申请的，没想到真会被录取，等我说服家里人再来找你们哈【冷汗】【苦笑】
呵呵将抛物线踢出本群。
最帅是老子（孟文宇）：我去？钟少，你干啥呢？【震惊/gif】
游戏中勿扰（维向）：什么意思？就……就踢了？【抹汗/gif】
钟航回复：他本身条件就很勉强，家里又不同意，估计不会跟我们一起了。你俩可想好了，我选的地方可不太平。
游戏中勿扰发起群视频通话。
三人很快连线，钟航看俩人背景似乎也是在家。他道：“你们家里都同意了？”
孟文宇不在意，“嗨”了声：“钟少，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你有事儿。而且是大事，对吧？这得多大的事儿能让你跟兄弟瞒着啊？”
维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的苦不如朋友分担消失得快，航哥，一起呗，还挺刺激的感觉。”
钟航沉默许久，笑了声：“行啊，一起找刺激去，不过先说好了啊，出了事我一概不负责。”
“嗐～～无所谓的啦，哥们儿很大度的啦……”孟文宇怪腔怪调说着蹩脚的港澳口音。
维向道：“孟文宇你不会就别秀逗了，怪恶心的。”
钟航看着两人嚣张得不行，笑着，没由来又想到了孙浩之。
他的确不想牵扯到更多无关的人，但还是挺感动孟文宇他们为自己付诸行动的。孙浩之还是算了，他一向内敛呆板，不如孟文宇和维向这般嚣张。
外面太乱，终归不适合他。
多好的年纪，多好的友谊。如果钟航没有背负这么多，或许现在也只是平平淡淡地念完了高中，平平淡淡考上了大学，然后毕业找工作……
奈何事实总是不尽人意的。
……
又一年木樨花开时节，金秋的浅夕公园杉树深处，一片高贵紫绽放得热烈而沉默。微风带来远方故人依旧安好的讯息，秋雁年复一年从花海上空掠过，携走上一代留下的印记。
巨大的两棵木樨树合抱在一起，一双白皙修长的腿从枝叶间伸出，一前一后晃着。少女逆光的身影清瘦出挑，一头乌发长至脚踝，在晚风中随风轻扬。
浅紫色的长裙衬得她惊艳灵动，与这花海融为一体。
她轻声自语：“钟航哥哥，你又失约了呢……”
……
俄罗斯军事大学位于首都莫斯科，是俄罗斯唯一一所对国际放开招生的军校。这儿聚集了各国顶尖学子，妥妥的人才聚集地。它全名“国际特里勒大学”，简称“勒大”。
此时沉寂了一个暑假的大校场却是一片哀嚎不绝，身穿迷彩服的新生正在进行十公里负重跑。
钟航所在的三十五连正巧是名中国人，叫罗韩。这位中国军官狠起来到底不是盖的，人家统一十公里，罗韩上来就定十五公里，这怕不是要训死人的节奏。
“中国人……何苦为……难中国人……啊？我……堂堂大中华……子孙……竟然在外国……被中国教官……虐……呼……”孟文宇一边跑一边不甘心念念叨叨。
维向也喘得厉害：“你……闭嘴吧孟文宇……我听着……都累……”
“航啊……你不累……吗？”孟文宇跑到钟航身边，绝望又崩溃看着他强大的钟航兄弟一边跑步一边看手机，羡慕又惊叹：“你！你……竟然没上交手机……”
钟航答非所问：“孟文宇，你上次……买的那种……冲锋衣……哪家店的？我怎么找不到呢？”他虽然喘，却没这两人喘得厉害，就很神奇。
“靠……那么粉的……航哥你确定？”维向见孟文宇穿过一次，那视觉冲击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钟航道：“谁说我要穿了？送朋友的……生日礼物。”
“谁啊？女的……”孟文宇开始不正经：“虽然啊……大学谈恋爱……不犯法，但……钟少你也太……快了吧？不……不厚道……”
“滚你大爷的，朋友而已，而且她帮过我不少忙。”钟航笑骂，连喘都忘了。
孟文宇明显不信，妥协道：“行行行……你别看了……我那件定制的……我找给你？”
钟航递过手机。
孟文宇一边跑步一边喘气，一边还得看手机。他断断续续道：“我是……真……服了你了……十五公里……不够你……跑的？”还有心思看手机逛淘宝。他搜索了一会儿，忙将手机塞给他，好像一个手机就负重了五公斤似的：“就是……这个。两……两万块起步价……定制图案什么的……更贵……”
“老子不缺钱……”钟航很气人欠揍的语气。
……
越南乡村地区大多以山区为主，这个季节的气候温润多雨，没那么干燥。村里多沼泽地，所以房屋多为吊脚楼。
这是一处坐落于长山山脚下的大村寨，秋季的晨光洒落在寨子里唯一一处旷地上，巨大的榕树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洒落阴凉。
女子身姿飒爽，短发更衬她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英气。她抬头看着东升的温橘色太阳，眉眼间带着一丝说不明的怅然。
她一手插兜靠着树，另一只手上夹着根仍在燃烧的烟。
半响，她想到什么，略微垂了头看着虚无处，自嘲般笑笑。
不远处，站那儿看了半响的佐智终于上前，玩笑般的语气：“怎么？又在想男人了？”方才夏茵竹四十五度低头轻笑间的神情竟像极了那个轻狂洒脱的家伙，两年了依旧没半点消息。
夏茵竹闻声抬头，笑了：“是啊，一个比你还欠揍的男人。”
“那可以有，我终于不是最欠的那个了。”佐智微扬眉，道。
夏茵竹不语，继续抽烟。
佐智抬手顺走就是一口，他吐了烟圈：“女孩子家的，抽多了这玩意儿不好，戒了吧。”
夏茵竹忽然道：“如果他当时没有替我挡下那五枪……”
“那他会后悔一辈子。”佐智打断她的话，上前一手撑树，低头看着她：“抬头。”
夏茵竹毫不躲避和他对视。
佐智随手将烟在树上按灭：“你和钟帆从对立相识相知，十几岁成为搭档。当他第一次出任务，面对一群真枪实弹的敌人却毫不退缩把你护在身后时，我就看出来了。”
夏茵竹看着他，沉默不语。
“我很感谢他把你带入军方，忘记过往。”佐智笑了：“竹子，你凭什么觉得，钟帆不会在关键时候出现，而是自此不知所踪？”
夏茵竹看着他离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佐智头也不回道：“不是不来，时候未满。”
夏茵竹靠着树，有些难受闭了闭眼，脑海里却依旧是那张痞里痞气的刚毅面容。她微仰头，忽然喊出声：“钟帆！你个混蛋！”
可不就是混蛋？近十年的搭档了，胜过一切的默契。到头来他却一声不吭，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