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不是他
季临心念急转,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瞪圆双眼,脱口而出,“你是谁?”
“我是谁?”俞言脚步停顿,侧首望向季临,眼底闪烁着一丝莫名的神采,“陛下难不成忘了臣不成?”
他语调温润动听,仿若春风拂面般舒服熨帖。
季临闻言,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脊背窜上一股寒流。
见状,俞言笑意愈深,“怎么?陛下怕我?”
“你……”季临还未吐出半个字,就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整个人都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当中。
等他再度醒过来时,已经身处于某处陌生的环境。
此刻天色还未完全亮堂,屋外依稀能够听见鸟鸣声,空气湿漉漉的,有水滴溅落在瓦片上,啪嗒作响。
这是哪儿?
季临心头掠过一抹惊慌,连忙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臂无力,手足酸软,完全使不上劲。
他咬咬牙,试图抬起右手,可才刚有所动作,便重心不稳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拽下床,摔了个四仰八叉。
季临脑袋晕乎乎的,浑身疼痛难耐,他躺在地上喘息许久,这才勉强支撑着坐起身,视线在周围环绕一圈,最终定格在窗边立着的男子身上。
“陛下醒了?”男子回过头,冲季临微微颔首,唇角含笑,目光清澈如泉。
季临看着他,瞳孔缩成针尖。
“陛下可曾觉得好些?”俞言轻声询问。
季临点了点头,挣扎着爬起来,却又险些栽倒,幸亏俞言及时上前伸手扶住了他。
“陛下如此没用,这腿干脆不要也罢,如何?”
他的话里满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你是谁?”季临一把推开了俞言,目露凶狠,“你不是他!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俞言眉梢微挑,眯眸盯着他,嘴角扬起弧度。
“季临,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逃跑?”
他语气淡薄,目光阴郁,犹如一条吐信毒蛇,死死圈紧季临。
感受到俞言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杀气,季临身躯绷紧,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你究竟把俞言怎么了?你分明就不是他!”
“呵……”俞言笑得讽刺,“陛下怕不是疯了?就算是我死了,又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你真该庆幸,若不是我想慢慢折磨你,否则你早成了具尸体。”
说着,他垂眸瞥了眼季临,眼神冰冷得骇人,“但若你再说些疯话,我并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死,免得夜长梦多。”
俞言的声音很轻柔,甚至称得上是温煦,但季临仍旧嗅到了一股彻骨的冰凉,像是有一柄刀锋抵在喉咙间,随时都能割断喉管,似被人按在砧板上凌迟。
“季临,我不管你有多少疑惑,也不管你有多怕我,总之,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离开,更别提让你轻松地活着。”俞言缓缓俯下身,捏住了季临的下巴,迫使他抬高头颅,逼视着他的双眸。
“你记住了,我会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直到……”
“我死了为止。”
话音未落,他骤然收敛笑容,指甲嵌入季临皮肉,鲜血汩汩淌出,染红了掌心的纹路,透出几分狰狞。
俞言一字一句、一举一动,说得坚决、做得果断,眼中充斥着势在必得的狂热。
他的话仿佛魔咒,让季临的内心翻江倒海,震惊、恐惧、疑惑…种种情绪糅杂在一块,几乎要将他淹没。
季临张了张嘴,嗓音嘶哑,憋了许久才挤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可那些不是我犯下的错,你知道吗?
“季临,你若想弥补我,那就用余生来还吧。”俞言轻飘飘丢下这句话,便转身朝外走去。
门扉被阖上的瞬间,季临隐约能瞧见他那张俊美绝伦的容颜,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浅笑,目光照样冰冷至极。
这时候,一缕晨曦透过雕花木窗照射进来,映在床边的人影上,投下斑驳暗影。
季临怔怔地低下头,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弧度,喃喃自语道,“原来要还的账还是要还,该偿的债还是要给啊……”
一直以来,都只是他在痴人做梦而已,一个被灭了满门、杀了亲母的仇家怎么会不杀他呢?
但那些口口声声的一句句“我爱你”,都是假的吗?
难不成那些你侬我侬的暧昧,都是俞言的计谋、都是他借助于此来达到复仇大计的吗?
季临不敢相信这是假的,也根本不想去相信。
“哈哈……”他忽而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带着悲哀和嘲讽,“我还真是傻啊……”
季临的身体渐渐蜷曲成虾米,弯腰埋进枕头中,“我居然相信了俞言那个伪善的家伙……”
一切都是他设的局。
至于自己,仅仅是他的一枚棋子。
俞言和季临是敌人,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俞言恨季临。
理所应当。
季临闭上眼睛,心乱如麻。
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闷,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呼吸变得困难,额头渗出密密匝匝的汗珠。
他努力压抑着心头的痛楚,不肯让它溢出来。
可有些东西能藏住,有些东西却藏不住。
不论他怎么克制,依然有细碎的哭泣声顺着喉咙流出,带着哽咽的颤抖。
季临伏在床边,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是害怕吗?
害怕什么?
是怕再也没人愿意纵容他烂到不行的臭脾气,还是害怕什么别的?
答案其实很简单。
可惜季临不愿承认。
他宁愿选择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谎言,宁愿相信俞言真的爱他,宁愿相信俞言对他有一丝感情,他也不愿承认这一切都是谎言……
都是俞言从头到尾在演戏的谎言。
季临不敢睡,睁着眼睛,一遍遍回忆着俞言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试图找出破绽。
可他越是回忆,脑袋便越是胀痛,最终只能暂且抛诸脑后。
他不再想,闭上眼,任凭自己陷入黑暗,等待黎明的到来。
翌日清晨,阳光暖洋洋的,洒满屋檐,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中。
季临躺在床上,望向房梁,目光涣散。
他的浑身都酸软乏力,比昨日更甚,四肢疲惫得像是灌满了铅块,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劲。
是药效起作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