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等到盛暮醒来已经到了傍晚。
她缓缓睁开眼睛,天边最后一丝日光从她眼皮缝隙中挤进来,刺得她忍不住抬手去挡。
仅仅是动作稍微大了一点,门口守着的萧泽禹就飞速冲进来,前脚刚刚迈进门,他就被身后的雾柏扯住了衣角。
雾柏传音道:“不记得随星刚才说过的吗?”
让他装得和善些。
于是萧泽禹猛地来了个急刹车,在盛暮的注视下,缓慢地靠近她的床边,唇角微微勾起,堆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雾柏:……
她扭过头,不忍直视这个诡异的笑容。
盛暮看着缓缓靠近她的萧泽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抱紧了身上的被子,打开了剧本,准备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雾柏看出盛暮心中所想,轻咳一声,把一切恐怖氛围的制造者拽到一旁,笑眯眯对盛暮道:“妹妹你好,我叫雾柏,雾气的雾,松柏的柏。”
盛暮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声音都不由得变得结巴起来:“我、我叫盛暮,盛开的盛,日暮的暮。”
“盛暮吗?”雾柏坐到床边,揉了揉盛暮脑袋:“好好听的名字。”
盛暮眯了眯眼,像一只被主人撸毛的小猫,温顺道:“姐姐的名字也好听。”
就是有点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了。
一旁的萧泽禹看着画风逐渐转向温馨的两人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为什么!凭什么!明明刚才平易近人缓和气氛的是他!怎么现在捡了便宜的变成了雾柏!
他愤懑不已地往床边一凑,脸上三分不满三分不公还有九十四分硬装出来的诡异笑容一碰撞,产生了异常奇妙的化学反应。
还没等他这张脸在盛暮眼前突然放大,萧泽禹就感到有人揪着他的后脖子领把他拽远了。
他回头一看,是手上提着热乎饭菜的晏随星。
晏随星心累不已。
他只是出去买了个饭,好好的和睦友善局面就差点被萧泽禹搅合坏了。
本来云沧自告奋勇要去买饭,但是被晏随星一句“你知道我小师姐爱吃什么吗?”给挡了回去,而萧泽禹又死活不愿意错过盛暮苏醒的第一时间,于是买饭的任务就落到了晏随星身上。
从早上到现在,盛暮只在早课前草草吃了点食物,现在肚子空空,闻到饭菜香气后整个人眼睛都亮了。
晏随星把用油饼包着的肉火烧和一碗牛肉汤放在床边的小木柜上,看着盛暮眼巴巴的神情,还不忘嘱咐道:
“慢点吃,别烫着。”
两口鲜香酥热的肉火烧下肚,盛暮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看了看坐在床边满脸慈爱的雾柏,站在一旁帮她端着牛肉汤的晏随星,还有蹲在床脚如同犬科动物的萧泽禹,犹豫半晌,问道:
“这是……什么情况?”
萧泽禹迫不及待开口,半个音还没说出来就被晏随星踹了一脚屁股。
雾柏抢到了这个话口,笑眯眯道:“上午是我和萧泽禹,”她指了指床脚的犬科动物:“也就是这位,在比试,不小心波及了你。”
“我与他们认识,小师姐不用担心,他们并非坏人。”
晏随星把牛肉汤碗往前递了递,盛暮就着碗沿喝了口汤,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就觉得雾柏是好人!
从雾柏和晏随星的话中不难看出他们就是小不要脸口中的那个无名小宗门,此番歪打正着,也刚好合了盛暮的意。
于是她努力地找了个话题:“你们这个宗门,叫什么名字呀?”
云沧四人听完集体愣住。
他们……还没有为自己的宗门取名字。
萧泽禹那句“我们没有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就被雾柏伸手在腰间拧了一把。
晏随星火速反应过来,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小师姐今日新寻的剑呢?那剑灵可有告诉小师姐祂叫什么?”
这次愣住的变成了盛暮。
系统的缘故,剑灵兴许被233压制住了,她到现在还没和剑灵产生任何交流,甚至都不知道有剑灵这么个东西存在。
“叫无名。”她硬着头皮道:“我的剑,叫无名。”
“好巧!”萧泽禹激动地打断了她:“我们宗门,也叫无名!不光和你剑重名,和你们宗门也同是‘无’字辈的!”
这次激动得变成了盛暮,她眼含热泪地握住了萧泽禹的手:“好巧!”她重重点头:“简直太巧了!”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盛暮心想。
只是第一次见面,她不能过于明显地表露出她想要加入对方的心思。
毕竟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无涯宗的衣服呢。
她这么想着,那边雾柏几人也在暗自传音。
萧泽禹最耐不住性子:“怎么都不说话了?就这么完了?不是要把她留下来吗?”
雾柏强忍住掐死他的冲动:“闭嘴!第一次见面表现得太热络你不觉得奇怪吗?”
门口站着的云沧:“凡事皆需循序渐进,第一次见面,不能过于明显地表露出我们挖墙脚的心思。”
晏随星:“我小师姐聪明伶俐,很容易看出端倪,到时候不光怀疑你们,连我也要一并怀疑了。”
萧泽禹麻了。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盛暮吃完火烧喝完汤,又眼睁睁看着雾柏和她约好了以后常来玩的约定,再眼睁睁看着晏随星带她出门,最后眼睁睁看着盛暮拿出了无名剑,歪歪扭扭地飞走了。
完全没有给他留任何表现的机会。
自从回了无涯宗,盛暮每天的生活基本如同复制粘贴一般。
清晨上完早课后就跟晏随星去南涉峰修炼,顺便找找真正属于自己的那把本命剑,中午要么回南涉峰食堂吃,要么就跟着晏随星去雾柏她们宗门吃饭。下午继续修炼,晚上再御剑回住所休息。
一日复一日,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月。期间宁鸿昊招她去了凌松峰正殿问了好几次她身体如何,最后都被盛暮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以心脏做药引这事没成不说,各种灵丹妙药倒叫盛暮骗了不少走。
这一日修炼完毕,盛暮照例御剑回家,吃完小标小莲做的饭后,她一头栽到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感到一阵阴风醒来。
意识好像要飘到天边去,两个眼皮重似千斤,盛暮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不远处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盛暮浑身酸软无力,只有意识缓缓回笼。
她打开剧本,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在她勤恳修炼的这两个月内,宁雪溪被薛定鳄的诅咒扰得夜不能寐。各种离奇的怪事全都上了身。
包括但不限于:凌松峰正殿闹鬼,吃饭吃出虫子,以及夜晚各种身穿红衣满身是血的男女老少,无论是身怀六甲的夫人还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亦或是蹒跚学步的孩童,全都顶着一张薛定鳄的脸,锲而不舍地往她床上爬。
谢修然担心宁雪溪的安危,在她住所附近守了近两个月,然而不知是因为诅咒力量太过强大,还是诅咒仅仅只针对宁雪溪一人,未曾伤及无辜。
简单来说,就是谢修然屁用没有。
而宁雪溪这边受了两个月折磨,最终把心思打到了盛暮这里。
如果按照原著人设发展,这里确实会成为一场小爆发。
盛暮因为男主谢修然的偏心和自己的圣母心发作,不光给宁雪溪背诅咒,还要看两个人在她面前卿卿我我,腻腻歪歪。
但是此盛暮非彼盛暮。
她不仅没有圣母心,也对谢修然这个臭傻逼半点多余的心思也没。甚至她还以全书顶尖天赋勤勤恳恳修炼了两个月。
而且还有改剧本这个金手指。
她是钮钴禄·盛暮。
[密室外,宁雪溪眼里淬毒,她恶狠狠地看着半掩着的门,指甲狠狠嵌进掌心:
“我替她受了两个月的苦,今晚无论如何,我定要她立誓转咒!”
一旁的谢修然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薛定鳄的下咒对象是她,她替你背诅咒,理所应当。”
小标小莲在边上怯生生道:“谢师兄小些声音说话,我怕她——”
“怕什么!”宁雪溪尖利的声音放大了数倍:“她一个废物,此刻连引气入体都还没完成,能听见什么!”]
能听见什么?
呵呵。
全部。
越过正在发生的剧情,盛暮把剧本往下划拉划拉,视线在触及文字的瞬间却猝然凝住。
有两个不应该出现的名字,出现在了后文中。
云沧和晏随星正分别从无名宗和凌松峰飞速往偏殿这里赶来,并且按照速度,似乎很快就会到。
晏随星见识过她的骚操作,而且又是她小师弟,受剧情推动来凌松峰偏殿掺和一场诅咒的事还算合理。
但是云沧怎么也来了?
作为无名宗的师尊,盛暮对云沧的第一印象就是此人深不可测。
在成功加入无名宗前,绝对不能让云沧对她产生任何怀疑!
时间瞬间就变得紧迫了起来。
盛暮看着剧本,认真思索着可以下手的地方。
[盛暮悠悠转醒,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谢修然率先听见,立刻进了密室。
宁雪溪紧随其后,快得如同离弦之箭般推开了密室的门。她怒声厉喝:“快!谢师兄,阵法已成,赶紧让她转咒——”]
就这里了吧。
真没时间了。
于是盛暮快速改了两个字,下一秒,密室的大门应声而碎——
只见宁雪溪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狠狠地撞向了坚固不已的密室大门,厚重的大门瞬间碎裂垮塌,砂石碎块直直地朝着谢修然砸去。
剧情还在继续。
宁雪溪满嘴的血液和飞灰,身下是密室大门的碎块,而碎块下,则是被殃及的谢修然。
她说话都说不清楚,却还应着剧情的力量艰难道:“快!谢xi兄,zen法已ceng,赶紧lang她下咒——”
无人应她。
宁雪溪脸上出现了片刻茫然,她又叫了两声:“谢xi兄,谢xi兄?里在lǎ?”
厚重的模板下,一条胳膊颤颤巍巍地举起。
“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