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炼气初阶。
算是一只脚迈入修炼的门槛了。
盛暮从剑上跳下来，来回蹦跶了好几下，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和之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晏随星收了剑，看着眼前依旧生龙活虎的盛暮，确认了她并未被剑气所伤。
在无人指导，甚至之前身边也从未出现过修炼者的前提下，仅仅只是接触了浓厚的灵气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完成引气入体，进入炼气初阶。
这种天赋别说是整个无涯宗，放眼全天下，也未必能找出来第二个。
普通散修兴许修炼大半辈子才能将将摸到引气入体的门道。
像无涯宗这些经过严苛筛选过的弟子，通常来讲，也需要三到五年才能完成。
谢修然当初11个月已经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而此刻，他身边站着的盛暮。
仅仅只是御剑落地的，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顺利完成。
晏随星眸中深邃不见底，却在盛暮转头过来的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他问道：“小师姐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晏随星循循善诱：“小师姐现在身在剑冢，又已经引气入体，不妨将灵力发散出去感知周遭的剑试一试。”
盛暮按照他的话做了，她刚引气入体，还不太能熟悉地运用灵力，而晏随星见她没出言发问，就任她自己摸索。
这一次时间比引气入体还要久。
盛暮收回灵力，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感知到。”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由衷地发问：“就是南涉峰剑冢里，并没有我的本命剑。”
这句话其实她自己就觉得不太可能。
按照她对于书里剧情模糊的记忆来说，原主的剑就是谢修然按照掌门的话从南涉峰给她找的，而且不偏不倚，那柄随便找来的剑，正好是原主的本命剑。
所以按理来说她的本命剑也应该在南涉峰里。
总不能换了个芯子，本命剑都变了吧。
但是晏随星却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
随便拿一把好了。
盛暮环顾四周，遍地是歪斜的剑，眼花缭乱之下，她索性伸手拔出了最面前的一把。
“那就这个了吧。”
她无所谓地道。
晏随星也点了点头，颇为认可她的这番举动，甚至还规划好了下一步的学习方案：“小师姐可要先学御剑？”
盛暮眼睛一亮，重重地点头：“要！”
于是在南涉峰的山头上，盛暮，一个刚刚才成为炼气初阶的修士，在晏随星，无涯宗掌门膝下优秀弟子的带领下，开始学起了御剑。
真可谓是一个敢学，一个敢教。
这若是落在外人眼里定是要被称上一句疯子的行为。
但对于盛暮这种率性而为不管不顾的性格，却是刚好。
长剑变大数倍，盛暮在晏随星的辅助下迫不及待地踩了上去。
刚才寻找本命剑时散发出去的灵力让她迅速掌握了控制灵力的办法，脚下的长剑经过灵力的灌注仿佛与她身体相连，行进路线虽然仍有些歪斜，但是已经可以顺利地按照盛暮的想法缓缓爬升。
约莫飞到树梢处时，抖动的长剑平稳了下来。
“小师姐试着自己控制一下。”晏随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了几分安抚：“别怕，有我在，不会让小师姐摔死的。”
盛暮：……
我谢谢你。
随着晏随星灵力撤去，平稳下来的御剑忽然往下坠了几分，盛暮心下一抖，赶忙控制御剑飞升，然而心急之下没控制好力度，飞剑迅速爬升了数丈。
穿梭在树木之间的两人瞬间被树枝树叶扇了无数个巴掌，盛暮心道不妙，下意识就想将飞剑的高度再下降——
然而这也就意味着，好不容易从郁葱树木间冒出头顶的两人，又要在经历一番扇巴掌的痛苦。
而进了丛林，要想逃出去，只能再飞上去。
也就是说。
再来一轮巴掌。
在林海上下来回徜徉了数次的盛暮被树枝扇得满脸通红。
心中愧疚层层攀升，盛暮小心翼翼地转头，却看到坐在身后的晏随星面色白皙，仪容端正，丝毫不见狼狈之色。
他看着盛暮蓬乱的头发，迎着盛暮直勾勾的目光，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
“我用了个法术。”
晏随星笑眯眯地补充：“小师姐想学我明日就教你。”
话音刚落，盛暮还没来得及说好还是不好，就见晏随星的神色迅速严肃起来。
只是瞬间，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甚至比剑冢那满山的戾气还要凶猛霸道。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只感到飘摇的身子被人稳住，晏随星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开合的唇瓣好像是在焦急地唤——
“小师姐！”
南涉峰属无涯宗，又有着庞大的剑冢，凛冽刺骨的剑气逼退了无数曾想踏足此地的人，除了少数几位来取剑的无涯宗弟子，这片山头都算得上是人迹罕至。
故而也无人知晓，就在离剑冢最近的一片土地上，矗立着几间错落的小木屋。
这正是小标小莲曾经提到过的无名小宗门。
云沧看着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
他认得盛暮。
甚至更准确点来说，盛暮于他有恩。
在他曾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时，各种离奇的阻碍如同洪水般，一件一件地向他涌来。
云沧本以为是仇家刻意布局，想让他数百年的修炼功亏一篑，然而某次下山镇压邪祟的意外却让他无意中窥得一切的真相。
原来他只是一本话本中的人物。
按照话本里的剧情，他是不应该飞升的。他应该作为一代陨落的天之骄子，而非一位成功飞升的仙尊。
可他太强了，强到让整个剧情都脱离了原本的走线，因此才有人刻意布下了那一件又一件的阻碍，想强行拖住他飞升的脚步。
得知这些的瞬间，云沧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紧接着，对自我命运被人更改的愤懑又涌上心头。
原来，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让后来那位所谓的男主角超越他。
他只应该作为一块踏脚石，不应该成为一颗天上星。
是盛暮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记得女孩当时力排众议，强烈反对让剧情继续归位于所谓的主线。
“他明明就差一点就可以飞升，况且即便他飞升了按照人设也并不会成为反派，并不会阻碍未来的男主，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按照所谓的主线去改动，去抹杀掉他所做的一切，甚至要抹杀掉他的存在？”
“他明明觉醒了自我的意识，明明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npc，明明是一个人了。”
盛暮当时说的话有很多词语他并不明白。
但是最终，他得以飞升。
开门声响，云沧思绪回笼，只见他那个便宜徒弟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推开他，再三确认床上的女孩没有大碍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师尊？”雾柏有些讶异，她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红唇微张：“你也在这？”
云沧：……
不然你以为你刚才推的人是谁？
他刚往床前走了一步，门忽然又被大力打开，只见他另一个便宜徒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再次一把把他推开，在确认盛暮只是被威压波及地晕过去了之后紧张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师尊？”萧泽禹有些震惊：“你也在这？”
云沧：……
梅开二度。
还没等他说话，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晏随星皱着眉头走进来，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被彻底丧失耐心云沧拎着领子拽到了门外。
晏随星脸上的担忧一瞬间化为迷茫，他的视线在萧泽禹和雾柏两人身上游移了半天，最后放在了云沧身上。
以他对这三人的了解，他们绝无可能是因为善良而担心盛暮这个无辜人员受到了他们的牵连。
结果在他抱着盛暮落地的瞬间，这三个人瞳孔骤缩，神情剧变，最先反应过来的云沧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人，飞一般地进了屋内，雾柏和萧泽禹也快速反应过来，一阵风过后，只他一人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沧先晏随星一步，看着刚才一把把他推开的两个便宜徒弟，率先问道。
雾柏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她把耳边落下的碎发别回耳后，言简意赅：“她于我有恩。”
萧泽禹抿了抿唇，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是。”
这个答案在云沧的意料之中。
他也没有去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他的目的只是确认这两个便宜徒弟对盛暮没有安坏心。
然而这一幕在对内情一无所知的晏随星眼里就变得极其诡异。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三人，视线带着审视的意味说道：“里面那个是我的小师姐，是无涯宗掌门宁鸿昊的亲生女儿。”
云沧：“是自出生后就被宁鸿昊抛弃的亲生女儿？”
雾柏：“是从小在不知名村落长大的，宁鸿昊亲生女儿？”
萧泽禹：“是要被宁鸿昊剜了心做药引的，亲生女儿？”
萧泽禹话音刚落，云沧和雾柏齐刷刷转头，就连晏随星也拧眉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萧泽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今日去你们无涯宗闲逛听到的。”
按照宁鸿昊和宁雪溪的性子，萧泽禹口中所谓的“闲逛”，只怕都逛到宁鸿昊家里去了。
他这话一出，让面前的三个人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云沧：“无涯宗是不能让她在待下去了。”
雾柏点点头：“我说宁鸿昊怎么突发奇想要接她闺女回来，竟然是存了这种歹毒心思。”
萧泽禹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要我说，这无涯宗不如就整个灭了，仙门百家，也不差他一家。”
“那我小师姐又该怎么办？”
沉默许久的晏随星忽然开口道：“她养父母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现在好不容易回了无涯宗，于她而言算是有了家，你把无涯宗灭了，那她该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扫过面前几人道：“我知道你们什么打算，无非就是想让我小师姐离开无涯宗，来你们这里。但问题是——”
晏随星环顾四周，手指数过这里几间错落的小木屋：“无涯宗是天下有名的大宗门，不说别的，光南涉峰那道剑冢就能足够让万千修士新生仰慕。”
萧泽禹不屑道：“南涉峰剑冢算个屁。”
云沧：“我们连屁也没有。”
晏随星：……
他努力忽略这两人，坚持把自己要说的说完：“更何况，宁鸿昊如果真是想要她心脏做药引，这段时间定不会亏待她。我小师姐才刚到无涯宗，好日子都没过几天，你们就让她来这里跟你们吃糠咽菜，过这种穷苦日子。”
他越说思维越发散，越说心思越活泛。
“我小师姐到现在还没辟谷，你们会做饭吗？做的有无涯宗专门做饭的厨子好吃吗？宁鸿昊尚且知道给我小师姐买些首饰衣裳，师兄师尊暂且不提，雾师姐你衣柜里有别的样式的衣裳吗？”
三人被说得哑口无言。
云沧率先表态：“从明日开始，我学做饭。”
雾柏紧随其后：“我下山买衣裳首饰。”
萧泽禹：“那我——”
晏随星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等会我小师姐醒了，你装得和善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