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没有正儿八经的认亲仪式，也没有父慈女孝其乐融融的美好场面，经盛暮这一打岔，渣爹也没再找到什么好机会，于是只能草草地把盛暮是他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这一消息传播出去就完了。
这正合盛暮的意。
没有认亲仪式，也没有拜入宗门的仪式，一来，她以后跑路时所受的桎梏就少了许多，二来，她也不用违背己愿去冠上他们宁家的姓。
仪式没有归没有，但昨天那一番流利的祝酒词下来，盛暮仍可谓一战成名。
于是自她前脚迈进学堂教室内，叽叽喳喳的声音就一刻也没再停下。
“快看快看，她就是盛暮。”
“我知道，她好酷我好爱，美女姐姐真是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听到议论声的盛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233听到这一切在她脑海里不住地咆哮：[你能不能记住你是个清纯小白花的虐文女主！谁家清纯小白花在酒桌豪迈说一串祝酒词的啊！]
盛暮：[奥，忘记了。]
233：……
它就知道这个宿主不是个省油的灯！
盛暮托着下巴，懒散地宽慰233：[无伤大雅嘛，你想想，原主人设是清纯小白花，而我的存在让清纯小白花里多了一丝丝狂拽酷炫的特质，两相结合，岂不妙哉？]
233：[有、有点道理就是说。]
盛暮继续：[况且这个世界的逻辑已经错乱了，它能继续维持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而我不仅能让它维持下去，我还能修改掉所有影响故事的bug，这难道不是双赢吗？]
233：[好像，是这样。]
不论是古今中外，哪怕到了修仙界，早课仍旧是能引来一片人的唉声叹气。
盛暮提早占据了最佳位置，最后一排。
此刻看着来晚的同学们只能不情不愿地坐在前排，她心里对无涯宗的认知愈发完善。
夫子是踩着早课钟声踏入教室的，在他身后，还跟了个熟人。
宁雪溪踏进教室时，盛暮感受到周遭的学生小范围兴奋了一阵。
“看，宁师姐来了。”
“早知道宁师姐是这次课的教习，我便去前几排坐了。”
“哎你说，宁师姐会不会是因为她妹妹在这里，所以才过来做教习的啊？姐妹之情真是感天动地，嗑死我了。”
“各位好，我是这堂课的教习，宁雪溪。”
宁雪溪温和地自我介绍过后，就退至一旁，静静听着夫子讲课。
盛暮自然不信宁雪溪就是过来简简单单做个教习的。
果然，课程还没过半，宁雪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盛暮，你来答一下方才夫子的问题。”
夫子的问题不算难，盛暮认真听讲，自然能顺畅答出。
她看着夫子眼里的赞许，刚准备坐下，宁雪溪梅开二度，再次叫住她：“那若是团体作战，旁人因你的疏忽而受了不该有的诅咒，那又当如何呢？”
盛暮抬眼，捕捉到了宁雪溪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毒。
诅咒的事情并未传开，因此旁人见状也只道是宁雪溪又多问了一句罢了。
盛暮直直迎上宁雪溪的眼神，唇边带了礼貌且温和的笑意，不疾不徐道：
“若对方因我疏忽而受了不该受的诅咒，那我自然要立誓转咒，尽自己最大可能减少对方所受影响。”
“但立誓转咒的前提是——”
盛暮话锋一转，在宁雪溪开口前抢先道：“那的的确确是我的疏忽。而不知旁人自己露了马脚，硬生生推卸给我的疏忽。”
她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一点点捋着细节：“譬如，在一场战斗中，破坏大家原始计划，而导致场面出现不受控现象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这便不能说是制造计划者的疏忽了。”
不就是内涵吗？不就是阴阳吗？
谁不会啊。
“不错不错。”
夫子捋了捋长髯，眼含赞许：“制造计划的人通常来讲往往会受到不该有的谴责，这也是我要提醒你们的，战斗场面复杂且严峻，任何一个偏离计划的纰漏都可能导致场面不受控。这并不能算作是制造计划者的疏忽。”
夫子每说一句话，宁雪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脸已经垮得不成样子。
内容渐渐回到正轨。
盛暮被这一打岔，心思却不在课堂上了。
薛定鳄诅咒的力量看来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不然宁雪溪不可能到现在都惦记着这件事。
如果说要她心脏这件事还能以“身体不好需要调养”作为原有拖延下去的话，那么立誓转咒则显得有些迫在眉睫。
留给盛暮跑路的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前赶紧给自己找到出路。
后半程课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下课钟声响，宁雪溪第一个夺门而出，盛暮慢慢悠悠收拾好书本，正准备打听打听下山的路怎么走，忽然在门口看到了个熟人。
晏随星双手抱臂，靠在门外的墙上，看到盛暮的瞬间脸上扬起了一抹笑，他朗声道：“小师姐。”
盛暮走过去，有些好奇：“你怎么在这？”
晏随星：“听说小师姐这堂课在这里上，于是便过来了。小师姐不是还没有本命剑，掌门让我带小师姐去剑冢取一把来。”
原来如此。
盛暮也没再纠结为什么来的是作为小师弟的晏随星而不是师兄的谢修然，就她目前来说，看到晏随星总还是比看到谢修然让她舒心些的。
剑冢位于南涉峰，距离盛暮所居住的凌松峰位置不近，无涯宗也并未有不许在峰内御剑的规矩，因此两人为了方便，索性御剑前行。
盛暮稳稳地坐在御剑上，视线往远方眺望。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身下数百尺间渺小得如同细弱的青草，天边的云却依然远得遥不可及。
风从四面八方裹挟着她，她往晏随星身后又躲了躲，开口问道：“你知道哪条路是往山下去的么？”
晏随星：“小师姐想下山？”
他这句话一下子就引起了盛暮的警觉。
“无涯宗不许弟子随意下山吗？”盛暮声音都严肃了起来：“还有什么规矩，你一并和我说说。”
晏随星声音里带了无奈的笑意：“没有不允许，无涯宗规矩不多，我晚些送给小师姐一份，无非就是不许伤害同门云云。”
他抬手往侧后指了个方向：“凌松峰正殿再向西南，穿过乾月峰和宝栖峰后就可以下山了。”
盛暮沉默了。
凌松峰正殿她知道，从她的住所走过去差不多要半个多小时，不仅如此，她还要再爬两座山。
等她下山天都黑了，她还怎么去找那个神秘隐蔽的小宗门？
晏随星猜出她心中所想，开口：“小师姐嫌远。”
还没等盛暮回答，他就继续道：“若是想下山转转便知会我一声就好，我带小师姐下山。”
两人说着就到了南涉峰，几乎是眼前景色从茂盛树林转为凌厉长剑的瞬间，盛暮就感到一股戾气铺面而来。
而晏随星的剑也停在了半空中。
“掌门的意思是让我给小师姐取一柄剑，但毕竟是本命剑，我觉得还是小师姐自己挑为好。”
盛暮颔首。
她就说正常流程不应该是先来剑冢。
南涉峰是无涯宗剑冢所在地，整个峰头都萦绕着凛冽且刺骨剑气。普通人稍有不慎便会为剑气所伤，因此晏随星停御剑的高度也比往常高了几分。
但和浓重剑意并存的，就是南涉峰充足的灵气。
众所周知，灵气越充足的地方，越适合修炼。
晏随星将御剑缓缓下降了些高度道：“我此次就是想带小师姐感受一边南涉峰附近的剑气与灵气，若是小师姐愿意，我每日便可带小师姐来此地修炼。”
盛暮稳了稳心神，道：“是你来带我修炼么？”
晏随星一怔，随即点头：“谢师兄这些日子繁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盛暮打断：“是你就行。”
盛暮看着不远处的千万把剑，深吸一口气：“下去吧。”
晏随星一怔。
他侧身，看着坐在他御剑上的盛暮。
女孩双手撑着宽大的剑身，脑袋微微歪着，似乎对剑冢有着浓浓的兴趣与好奇。
从晏随星认识她以来，她好像总是如此。
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无一不算的上是出格另类。
但偏偏，他晏随星，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长剑忽然动了。
风声猎猎，呼啸着掠过盛暮耳边。长剑却平稳至极，连一丝一毫轻微的晃动都没有，直直地飞向下面的剑冢。
四肢百骸忽然被一股暖流冲刷，盛暮神色一凛，急忙端坐在剑上，尝试着运行体内流动的真气。
没有人教她怎么做，也没有人告诉她如何体会这种感觉。
御剑被晏随星把控在了一个很合适的速度下降，盛暮只感受到她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充沛，全身的经脉血管正在被一点点的冲刷。
疼。
很疼。
就像骨骼被打碎又重塑，血肉被熔化又浇筑。
但她脑子里就是有一种清晰而明确的念头——
疼就对了。
就该如此。
她闭上双目，静静感受着灵气在体内游走，流淌，奔腾，最后慢慢归于沉寂。
剑停了。
盛暮悬空的脚下忽然触碰到了实地，她睁开眼，喘息急促，看着面前凌乱的剑，耳边忽然传来一句少年带着笑意的祝贺：
“恭喜小师姐，无师自通，进入炼气初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