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以人作蛊,以蛊为兵
方才沈蓁蓁动手前将已经结成茧的仙王蛊扔给了曲儿,此刻她正低头一手托着蚕茧一手在腰间小荷包里翻找着,想寻个物件来给蚕茧做窝,所以也没关注到沈蓁蓁那边。
听到皇上的问话,她抬头随意冲着沈蓁蓁和蔺南之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继续翻找,一边轻描淡写的答到,“哦,姐姐在给蔺南之搜魂呢,估计是在找谁在背后指使那厮炼蛊兵。”
皇上和魏岚又相互眨巴了下眼,“这炼蛊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很严重?”
他们虽然也听了巴其的话,但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炼蛊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隐隐觉得,这蛊兵似乎才是蔺南之那些人的真正目的。
曲儿终于找到了个小巧精致的紫竹匣,将里头的东西腾出来后,她将蚕茧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紫竹匣内,又放回到小荷包里,这才慢悠悠的给他们解释这炼蛊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炼蛊兵,简单来说就正如巴其所言,以人作蛊,以蛊为兵。但就是这轻飘飘的八个字,背后却是累累尸骨。
传闻诸国之乱时期,在羌月国之前,南疆曾有一支异军突起,那便是南方部族的前身南巫国的军队。
史传这支军队并非凡人,而是南巫国的蛊师以蛊术驱使的蛊兵。他们以死在战场上的死尸饲蛊,再将蛊种以活人身上炼蛊。这些用来炼蛊的活人,就是蛊兵。
据说,待得蛊虫大成,这些蛊兵的肌肤可如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也浑然感知不到疼痛,不死不休。一旦被唤醒,脑子里只有杀戮,只能以蛊术驱之。
但真正令诸国忌惮的并不是他们的战斗力,而是他们的毒性。只要被这些蛊兵所伤,哪怕仅仅只是一条细小的划痕,也会渐渐化为毒人,沦为行尸走肉,受蛊师所控,无药可解。死,反倒成了一种解脱。
许多国家并不是被灭于蛊兵刀下,而是亡于毒人。
每多一个毒人,蛊兵便会壮大一分。每交战一次,蛊兵都不减反增。征战越多,南巫国的蛊兵便越多。
自从蛊兵出世,南巫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一连吞并了周边的好几个小国,在南疆雄踞一方,风头一时无两。
就在南巫国王摩拳擦掌准备领着蛊兵冲出南疆之际,南巫国的蛊兵一夜之间尽数被毁,那些能操控蛊兵的蛊师也接连暴毙,南巫国王一脉全部失踪。
而南巫国也一夜被灭,四分五裂,其国人皆迁入了深山里,渐渐形成了现如今的南方部族。
说到这儿,曲儿眸中有暗光掠过,她忽而露出抹神秘的笑,看向了皇上和魏岚,“陛下和娘娘知道这蛊都是怎么炼成的么?”
以腐肉喂毒孵化虫卵,再以万只虫放于一瓮中厮咬,胜出的最后一只是为虫王。以此法炼千只虫王,再用这千只虫王炼出一虫皇,百只虫皇出一帝,十帝炼一蛊。
炼蛊,就是个优胜劣汰,胜者为王的过程。每一只蛊的背后,都是数以万计的同类相噬。
成蛊之路,可谓是用同类血肉铸就而成也不为过。
“陛下和娘娘现下还觉得,这炼蛊兵是件简单的事儿?”
魏岚心底微颤,这以虫炼蛊便是般血腥残忍,那这炼蛊兵所说的以人作蛊……
她看向皇上,从他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担忧。
不管这蔺南之背后的到底是魏太妃还是另有其人,若这蛊兵真如曲儿所说那般厉害……
皇上瞬间便做出了决定,绝不能让那些蛊兵现世。
他略略沉吟,才又抬眸看向曲儿,一脸严肃的沉声问到,“你们可有法子毁掉这些蛊兵?”
曲儿轻笑,移开了视线,看向沈蓁蓁,“毁掉蛊兵于姐姐而言,不算难事。但蛊兵易毁,被用来炼蛊兵的人却难救。所以姐姐才会用搜魂之法去查看蔺南之的记忆,一是为了寻出这炼蛊兵之法是从何而得,二来也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走到了哪一步。”
“或许于陛下而言,南方部族的人都是些未开化的山野之民,甚至因他们手中所掌握的蛊术而生出忌惮,死些人不算什么。”
即便总是被沈蓁蓁训诫,曲儿对皇权的敬畏之心依旧是少得可怜,所以并不觉得有何可避讳的,心中是如何想的,嘴里便是如何说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里甚至还有抹毫不掩饰的讥讽,“毕竟对于你们而言,除了你们自己外的人命皆如草芥,都是贱命一条嘛。”
皇上眸中冷光一凝,却并未打断她的话。
曲儿似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眼底又添了几分阴郁,但也没再继续嘲讽,而是轻叹了一声,“可于姐姐而言,庇佑他们却是她的责任所在。身为尊者,对于犯错的族人,她有权惩之,同样的,对于无辜族民,她也有责任庇佑他们。”
被用来炼蛊兵的人,要用剧毒浸身,以自身作为炼蛊容器,受万虫啃咬之苦。在这过程中所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想象,却又要时刻保持清醒。一旦陷入昏迷,就会被蛊虫彻底吞噬,成为蛊虫的食物和养分。
痛苦而清醒,清醒中癫狂,才能练就钢筋铁骨,剧毒之身,是人非人,是蛊非蛊,为蛊师所驱,为蛊师而战。
就是因为这炼制之法惨绝人寰,其后果又难以控制,当初的南巫国才会一夜被灭。
当初出手灭掉蛊兵和南巫国的,就是受蛮巫婆婆所托,身负护佑监察之责的尊者。
而那蛊兵的缔造者,南巫国王一脉也被尊者放逐于万蛊窟,受窟中数以千万计的蛊虫啃噬,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至于这蛊兵的炼制之法,也被尊者一手毁掉。
原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蛊兵现世,谁知时隔几百年,居然还真有人寻到了炼蛊兵的法子,还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付诸于行动。
曲儿能想象得到沈蓁蓁的愤怒,也能理解她为何会不顾禁令对凡人施法,但心底还是气不过。
就为着这么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沈蓁蓁的内伤怕是又得拖上个十年八载才能恢复了,而自己又得再拖上几年才得自由了。
眼见着自己的事又得拖后,曲儿不禁深深叹了口气,看向蔺南之和巴其的眼神也是十分的不善。
皇上和魏岚此刻对巴其和蔺南之也是恨不得立即处死,但为着他们背后的大鱼,又不得不忍耐着,只好眼不见心不烦,将目光移到了玛萨的身上。
既然曲儿说了对于蛊兵沈蓁蓁绝不会袖手旁观,皇上现下对蛊兵的担忧倒是淡了些,但对于南方部族的巫蛊之术的忌惮,却是有增无减。
他双眸微眯,看着玛萨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还在操控着傀蛊的玛萨察觉到有股视线焦灼在自己身上,偷偷循着视线来源瞥去,就见着皇上正一脸冷凝的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间竟透着几分杀气。
她心底一咯噔,一个岔神差点被反噬,心底慌得无声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她是哪儿做错了,皇上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她被吓得眼神慌乱的直瞅向魏岚: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