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瞿狄和小太监
皇上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端起了苏有礼刚端上来的参茶,掀开茶盖轻轻吹了吹,浅浅的喝了一口,看似不经心的问了句:“你可知道东郊外的那座月老庙的事?”
瞿狄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问,微微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细细想了想,这才答道:“年少时曾陪着舍妹去过几次,后来便没再去过了。不知皇上问的,是什么事?”
“朕听闻皇后说,幼时曾得那庙里一位高人所救,此事你还记得多少?”皇上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茶盏放下,话音落了,才抬眼将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眸中似有某种深意,有些意味深长的又说了句,“朕听闻,当时你也在场。”
瞿狄又垂下了眼皮,脸上又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语调有些懒散的应了一句,“过去得太久,不大记得了。皇上有何吩咐不妨直说,微臣性子鲁钝,绕不来那么多的弯,猜不着圣上的心思。”
皇上轻笑了一声,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你倒还真是敢说。”
倏的,他收起了笑,沉着声道:“那月老庙的人有不臣之心谋逆之举,今日早些时候,朕已经命人将里边的尼子全抓进了天牢,眼下正准备审问,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若是其中有那曾救过岚儿的人,你便放其一条活命,权当是帮岚儿报了昔日之恩。若没有……”他站起身,眼里全是冷漠的杀意,“杀无赦!”
瞿狄垂着眸,双手拱礼:“喏。”
从乾元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许多,有公公提着灯笼欲将瞿狄送出宫去,却被瞿狄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拒绝了。
他双手交握垂在跟前,就这么借着天色和两旁宫灯的烛光,一路慢悠悠的往宫外走去。
在行过第二道宫门时,他迎面遇上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似乎是有何急事,一手提着食盒,一手举着灯笼,低垂着脑袋疾步往前走着。瞿狄掀了掀眼皮瞥了那小太监一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异色,脚步微移,便往旁边让了几分。
然而饶是他让开了路,在两人即将交错之际,那小太监还是不偏不倚的撞上了他,哐的一声,手中的食盒落了地,将里边的汤碗给跌了出来,汁水四溅,有不少溅到了瞿狄的下摆和履面上。
瞿狄微微蹙眉,却依旧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儿,脸上一片漠色。
小太监一脸惊恐的跪了下来,双手巴着他的袖摆半哭半喊着求饶,活似瞿狄会因着这点小事要将他处死了一般。
这事若是别的大人遇上,少不得要与这小太监周旋几句,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就将此事揭过去。毕竟这是在天家的地盘里,对方还是天家的人。即便对方只是个小太监,也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能随意处置的,哪怕是个脾气暴躁点的,遇着了这等糟心事,也只能骂上几句作罢。
可瞿狄不是一般臣子,他连和皇上都懒得去绕那些弯子,更何况是个小太监。
他只冷冷的低喝了一声:“滚!”
一抬腿一用力,将那巴着他袖摆的小太监给踹开后,他冷着脸直接迈着大步就要离开。
谁知那小太监却又不依不饶的巴了上来,抱着他一只脚,嘴里惊恐的哭喊着:“求大人饶命,不要杀我,小的知错了……”
瞿狄正想再度将他踹开,却猛的一顿,卸了力道,垂眸冷冷的看着那小太监,仿若是在对着一个死人一般,声音十分冰冷的问:“你家主子是哪个蠢货,就是这么让你办事的?”
小太监惊出一身冷汗,不哭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小……小的不明白大、大人是什么意、意思,小的只是奉、奉了皇后娘娘的命,去给太师府的魏老帝师和魏大人送、送血燕的……”
瞿狄冷哼,一手揪着他的后领子将他提溜了起来,一双眸子里满是阴鸷的盯着那小太监的双眼,“莫拿那些狗都不信的话来糊弄我。这是出宫的道,不是进宫的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她们爱怎么使阴招是她们的事,少将那些花花肠子用在我身上。别的官员吃她们这套,我可不吃。”
他手一送,将那小太监给扔在了地上,很没形象的蹲了下来,双眸依旧死死的盯着小太监的眼,冷着声用只有两人可闻的声音道:“若惹了我,哪怕是会被皇上降罪,我也会咬下她们的肉来。”
小太监被吓傻了,“你、你……疯、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
瞿狄嗤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嘴角挂着讽笑,话里话外全是毫不遮掩的戾气,“这才哪到哪呀,如此不禁吓,想必你家主子在这宫中地位也高不到哪儿去。好好回去传话吧,就这么个胆量,也敢来做这等事,可还真是勇气可嘉。”
说着,他将那小太监方才趁着求饶强塞进他腰带里的一张小纸条抽了出来,粗粗看了一眼,又是一声嗤笑,直接将掰开了那太监的嘴,将纸条给塞了进去,一边幽幽说到:“为了你家主子着想,我看,这纸条你还是把它吞进肚子里比较安生。”
作罢这一切,他站起身整整了衣襟,依旧双手交握着垂在身前,脸色淡漠的慢悠悠的往宫外踱去。
只是是这一次,那小太监却不敢再拦住他的路。
小太监跌坐在地上,惨白着脸,满眼惊恐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一阵冷风吹过,那被冷汗浸透的身子一冷打了个寒颤,这才回过神来。他一脸惊慌的往四下张望了一眼,着急忙慌的将地上的食盒和散落出来的碗匙残汁给草草收拾好,提着食盒和灯笼疾走进了二道宫门,进了后宫。
瞿狄不紧不慢的出了宫,一辆马车缓缓行了过来,在他走出宫时,恰恰好的停在了他的跟前。
他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轻轻打了一下马,那拉车的马不紧不慢的跑了起来,悠悠哉哉的,像极了它主子出宫时的模样。
瞿狄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出来:“去天牢。”
车夫驾了一声,重重的抽了一下马鞭,那马顿时便撒开了蹄子,拉着马车极速往天牢的方向驶去。
待离皇宫远了些,瞿狄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懒散的语调,而是带着些疲惫,问那车夫:“里边的消息打探到了吗?何太医还是什么也不愿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