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陈年旧怨
瞿狄听了这话，却只低着眉，双手握拳拱了拱，不慌不忙的应到：“微臣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样子，看起来很是敷衍。
“哼，朕看你嘴上不敢，心里倒是敢得很！”皇上冷哼了一声，如是骂着，眼中不悦却是淡了下去，“老端王今日进了城，两国来使不日也将会到达京都，最近你们两都给朕提着点神，可别出什么差错。”
瞿狄对此，依旧是随意的行了个礼，懒懒的应了一声，便又立在了一旁不说话。
倒是连安城，像是憋久了似的，此番终于得以插上了话，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这老王八终于肯进城来了？我还以为他要躲在城外十里铺一辈子呢。这诏令下了这么久，今日才到京城，真当我们不知晓他的行踪？还是以为自己当真是属了王八的，这一路都是用爬的，所以才走得这般慢……”
“咳……”瞿狄忍不住重重的咳了一声，连安城才回过神来闭上了嘴巴，偷偷看了眼皇上，发现对方正端着一脸玩味的笑看着自己。
连安城与老端王不合，是整个朝野上下都知晓的事。
老端王是个世袭的王爷，传至他这一代，其实与皇室血脉已经远了。但只要这端王的爵位一日还在，那这端王府里的世世代代，都是皇亲国戚。
这但凡与皇亲国戚沾上了边儿的，只要不犯了底线，那这权势和富贵便少不了。
可老端王却与自己的父亲不同。他一直心念着祖父在时那端王府的荣景，心中也一直想让那荣景重现。但奈何他天资有限，先帝在位时一直都得不到重用，待得皇上即位，他离这朝堂就更远了。
所幸他还有个与连安城同年的小儿子，自小便显露出了过人的聪敏和心智，让他又看到了希望。
这小儿子虽是小妾所出，但凭着这份天资，甚得老端王的欢心。
便是如今的端王世子，在这位庶弟跟前也要气弱三分。若是这位小公子还在，那这世子之位，也轮不到他的头上，哪怕他才是端王府里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按着老端王的设想，这小儿子天资聪颖，若能入仕，又有他在背后一番操作，定是仕途坦荡。待自己百年后，由这小儿子继承端王的爵位，未必不能让端王府更上一步，那往日的荣景，又何愁不能重现？
他等的，只是一个能让这小儿子一鸣惊人的机会。
老端王的这番心思，旁人自然不晓。可他疼宠小儿子，并属意要将世子之位传与其的事儿，却是人人知晓。
渐渐的，外人见着了这位小公子，便纷纷称其为小端王。
这自然引得端王府后院里人心动荡，可奈何端王爷对此事却不置可否，甚至是毫无避讳，众人便也就明白了几分，也不敢轻举妄动，算是默认了这一声小端王。
老端王对后院里这些弯弯绕绕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如何重现端王府往日的盛景，一门心思的栽培小儿子。
直到这小端王十五岁参加初试便中了秀才，还名列三甲，老端王这才欣慰大笑。
他等的机会，来了。
端王府小端王十五岁中秀才，十六岁成举人，而后被岭南书院大学士蔺山长收为入门弟子。少年才子声名远扬，朝野上下无不知晓其名。
只可惜在殿试上遇上了与他同科的连安城，三场殿试，场场都落于其后。
连安城与他同年，明明只是一个山城弟子，才学见识却皆在其上，还习得一身好武艺。
而这小端王却是端王府默认的世子，是未来的端王爷，自年少成名以来，从未受挫，又是皇亲国戚，性子难免会有些自恃高傲。
本应是他大放异彩的时机，却在连安城这儿屡屡受挫，心中对其多少有些恼怒恨意。
偏生他所喜爱的女子又弃他而去，甚至为了能嫁给连安城，几番算计才求得圣上下旨赐婚。
可那连安城对此却还是摆出一副不情缘的面孔，这让他对连安城是真真的生起了恨。
这人呐，心中一旦被仇恨所操纵，便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甚至是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小端王因着琳琅的缘故，对连安城简直是恨之入骨，为了构陷连安城，做下了不少恶事，说是入了魔也不为过。
好好的一个少年才子，眼前明明是一条坦途，有着似锦的前程，却偏偏因妒生恨，就此疯魔。
最后被连安城给送上了断头台。
这一刀斩下去的，不仅仅是一颗才刚刚绽放光彩便陨落的星辰，还是老端王对未来的念想。
那咔嚓的一声，不仅仅是小端王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声音，也是老端王那重现端王府荣景的梦破碎的声音。
老端王对连安城，怎能不怨、不恨？！
至此，这老端王和连安城的梁子是彻底的结下了。
先帝在位时，老端王就没少给连安城下绊子，可奈何有个琳琅公主在，老端王也只能恶心恶心连安城，却动不得他。
后来皇上即位，连安城深得龙心，老端王却连朝堂都挤不上位了，只能缩在祖地那块弹丸之地里当他的闲散王爷。本也应相安无事，可奈何那老端王仍是揪着连安城不放。
这么些年来，没少弄些恶心人的事儿到连安城的跟前来。
连安城这人重情义，可却不是什么圣父，不管旁人如何欺之辱之，也能以德报怨。他胸怀天下，却也是个寻常人，有喜有恶。尤其是像老端王这般的人，他更是嫌恶至极。
可就如老端王奈何不得他一般，他也奈何不了老端王。是以只能在说起老端王时多抱怨几句，好出出胸中恶气。
皇上也知他脾性，恰巧心中也不喜那老端王，所以也没拦着他，借他这几句骂，也出出心中的郁气。
连安城是没骂够，但在瞿狄的提醒下，也知如今场合不对，当即收敛了些，冲着皇上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鼻子，瓮声答了句：“微臣知晓了。”
“行了，朕知你不喜他，这几日你便避着些。”皇上摆摆手，对着瞿狄说道，“瞿狄，明日就由你先去会会这老端王吧。”
“微臣领命。”瞿狄淡淡的应了下来。
三人又谈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方歇。
瞿狄和连安城刚行过礼准备出宫，就听得皇上又悠悠道了一句：“瞿狄，你先留下，朕有些话要与你说。”
待得连安城离开，瞿狄才又懒懒的开了口：“皇上还有何事要吩咐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