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缘起（10）
吃过午饭，柏川拿来两只暖手炉邀顾子珣到外头逛逛。
门口围着不少村民，对停在门口的轿车指指点点，甚是好奇。
担心村民会因为好奇心太强将车子弄坏，于是柏川跟家里人及几个邻居打了个招呼，让帮忙照看一下车子，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
烟瓷村很大，但人却不多，大部分都集中在村口的集市上，越往里走，就越冷清。
一路上，柏川一边心不在焉地讲述着烟瓷村的过往，一边自顾自地向人烟稀少的后山走去。
紧跟一侧的顾子珣见状，将步伐一点点放慢，随后态度谦和地将他的话语打断，“刚才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太过于草率才不小心冒犯了你的家人，真是对不住了。”
柏川愣了一下，随后一脸认真道：“不，少爷，您的直觉……或许没错。”
顾子珣猜到了他的心思，却还是故作不解地歪头望着他，“嗯？”
“我们村子有烧制瓷器的师傅，但从未出过雕琢玉器的工匠。”他一语中的道。
所以，如此精美的成品根本不可能出自烟瓷村，老爷子在撒谎。
柏川从红绳上取下扳指，皱眉道：“不想十多年来，我竟一直戴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并非来历不明，只是‘你’不明罢了。”顾子珣付之一笑，口吻间刻意加重了那个“你”。
“……”柏川也不傻，虽内心颇有些郁结，但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之前，断然不会为此全盘否定自己的亲人。
见他沉默不语，顾子珣也意识到自己言多有失，不禁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便将话锋一转，冷不丁地问道：“元枭有跟你讲过凤澜山庄的前身吗？”
“有，说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还说东侧的清秋苑封印着很可怕的东西，让我别过去。”
他出言极快，灵动的眼睛里仿佛镶嵌着两颗猫一样的眼珠子，好奇与忌讳交织在了一起。
“我刚留意了一下，围在门口看车的男女老少，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戴一些饰物，却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够轻易拥有的奢侈物件。”
说到这，顾子珣将目光慢慢地移向他攥着红绳的手，“尤其是你手中的这枚扳指。”
听到这话，柏川忙把手中的扳指递上，供对方细细端详。
他从来没怀疑过这些玉石的价值，以为家家户户都有便是寻常物件，认知里只有金银最为昂贵。
“上面雕琢的花纹，凤澜山庄原主人留下的画卷上也有出现过，几乎一模一样，如果这算巧合，那你的梦又是在暗示着什么呢？”他佯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等着柏川接茬。
而柏川果然不负他所望，极快上钩地问道：“您是说，这玩意儿是凤澜山庄原主人的？”
“那可不一定，也许是送出去的礼物，但不管怎么说，这中间肯定与沧澜时氏的人有过交集。”
未知全貌，不予定论。
柏川接过他还回来的扳指，费解地喃喃着：“如果是别人送的，我爹娘和我爷爷根本没理由隐瞒。”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打道回府。要么多留几日把这事查清楚，也好给你的梦有个交代。”顾子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把选择权交还给他。
这件事疑点很多，但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疑惑而影响到别人的家庭和睦，哪怕当事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虽心里也很是好奇，却也不会为此作死。
如果一开始就不同意回来，那柏川权当自己是撞邪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偏偏自己的亲人当着面睁眼说瞎话，也不知道其因是好事还是坏事。
家里要是真富有，只是为了低调做人还说得过去。
可要是不义所得，那哪天突然遭报应都死不瞑目。
想到这里，他立马激活了寻根究底的执念，这事要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怕是夜长梦多，晚晚鬼压床。
柏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查清楚啊，不然憋在心里闷得慌。”
一切正义的前提是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大部分的真相追寻，也都与切身利益相关。
柏川是，他也是。
顾子珣低眉一笑，“这就需要你我里应外合了。”
柏川环顾四周，随后刻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您需要我怎么做？”
他勾了勾手指，尾音隐含着浅浅笑意，“过来。”
柏川轻轻“哦”了一声，立马把耳朵凑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嘀嘀咕咕耳语了几句，便拍板敲定了接下来的事。
说完后，顾子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恢复两人原有的距离，谁知柏川竟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往回拽，说：“少爷小心，那边有个蚀骨坑。”
他闻言不明，遂回眸看去，只见身后的灌木丛里确有一个墨绿色的大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灌木与蕨类植物相连成片的暗影。
“蚀骨坑？有什么渊源吗？”顾子珣伸头俯探，饶有兴趣地问道。
大概是离开家太久忘了这茬，便将人往这条接近荒芜的路上引，差点酿成大祸。
柏川顿感不好意思地介绍道：“小时候，我爹娘说这个坑会吃人，掉下去就不可能活着爬上来，所以每次走到这都得调头回去，不然天黑踩空掉下去就不得了了。”
顾子珣摸了摸下巴，眸底多了几分探究的认真，“听起来很有意思。”
细看，蚀骨坑的表面长满了墨绿色青苔，像是被盖上了一层柔软粘腻的绒布，深不见底。
“少爷，您可千万别感兴趣哈。”他言下之意自是出了事自己可担待不起。
“放心，我没那么好奇。”就算是好奇，顾子珣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去危险的边缘进行试探。
柏川摸了摸鼻子，咧嘴笑道：“那咱们回去吧，少爷。”
他没再多问什么，仅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跟着柏川原路下山。
回到主路，远远就看到几位穿得圆滚滚的大嫂子，正带着自家孩子围着土窑等烤红薯。
她们见到少小离家久久才回来一趟的柏川很是热情，彼此间打完招呼后又问要不要吃烤红薯。
许是在村子里待久了没怎么出去过，见到如此仪表不凡，清俊尔雅的陌生面孔，坐一旁看热闹的老奶奶不禁爽朗地问起柏川身边的顾子珣是否有婚配，引得其他大嫂子捂嘴偷笑。
换作以前，他也会跟着瞎起哄，但身边的这位可是自己的雇主，开不得玩笑。
柏川忙打哈哈道：“想啥呢，那么冷的天您快回去歇着吧。”
老奶奶才不吃这套，“俺又没问你，问的是你身边那小伙子。”
为了不让彼此难堪，顾子珣也出于礼貌，如实答道：“多谢这位长辈的抬爱，家里早已为晚辈定过亲了。”
尽管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自己也在想办法摆脱万恶的娃娃亲，但婚约一日不解除，他就是有婚配对象的男人。
是拒绝别人的理由，也是无奈的事实。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老太太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然后揣进兜里。
这时，围在土窑周围的几个大嫂子开始窃窃私语，时不时地回眸瞄他们一眼。
柏川拉了拉顾子珣的袖子，低声道：“少爷，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快走吧。”
现在不走，到了傍晚差不多吃饭的时间他们就走不了了，肯定会被层层围起来聊没完没了的天。
顾子珣也从来来往往的村民眼神里感受到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味道，便应允道：“好，走。”
于是，两人快步往家的方向赶回去，目的还是要把那枚扳指的事弄清楚，因为直觉告诉顾子珣，这中间必然隐藏在不可小觑的隐情。
或许，这中间还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