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缘起(8)
此时的元枭刚打了盆热水想要简单地洗漱一番,不料与迎面跑来的柏川相撞,顿时将两人的衣物都溅湿了。
热气腾腾的开水将元枭手上的伤口浸湿,他不由得吃痛地甩了甩手,没好气道:“嘿嘿嘿,这一大早慌慌张张的干嘛呢?”
柏川一脸忐忑,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结结巴巴地说道:“哥、哥,有,有鬼!房子里有鬼!”
元枭这一听,霎时来了兴致,心里想着:好家伙,终于让你给遇上了。
“你有收集到证据吗?”他眉眼带笑地问道。
柏川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叮嘱,不由得一愣,有些泄气地说道:“证,证不出来。”
被鬼压床这玩意儿要怎么收集证据呀?
这不是闹吗?
搬离凤澜山庄的希望再次落空,元枭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那没辙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了?什么没辙了”
闻言,两人立马转头看去,神色间多了几分恭敬。
“少爷,早!”
“少,少爷,早。”
顾子珣听着他们的招呼声点点头,随后将目光落在那张稚嫩而局促的脸上,“柏川,你是昨晚没睡好吗?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他说话的声音很是轻柔,却又给人一种铿锵有力的分量感,平易近人的同时边界感也极强。
柏川看着元枭,支支吾吾道:“少爷,我,我……”
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顾子珣不解地瞥了元枭一眼,“有话直说。”
元枭得到了眼色指示,便半安慰半鼓励地说道:“少爷让你说,你就说吧,没事的。”
因为柏川刚被派遣过来,生怕说错话做错事得罪自己或是少爷,十几岁的小伙子没啥社会经验,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
闻言,他看了看元枭,又看了看自己的少爷,像是在斟酌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开口道:“少爷,我昨晚被鬼压床了。”
话音刚落,墙角的修竹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阴暗的角落似藏着一双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不禁让人背脊发凉。
“鬼压床?”顾子珣眉头微蹙,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再次瞥了元枭一眼。
柏川以为他不明白自己表达的意思,便解释道:“对,就是,就是被鬼摁在床上动弹不得,但我能感觉到,能听到,能看到。”
顾子珣回以理解的眼神,“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就一直缠着我,叨了我一晚上。”
“说了什么呢?”
“呃让我信守承诺。”
顾子珣和元枭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是一脸的茫然,“什么承诺?”
柏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解释,便搓了搓手,怯生生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就前天晚上……”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的。”他把之前的梦说了一遍,然后等听众给出预设好的反应。
顾子珣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因为柏川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他甚至没有问梦中女子的名字,就答应了她要去问自己爷爷有关扳指的事,然后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又食言了。
实在是有点成事不足呢。
反倒是元枭听得津津有味,“再然后呢?”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只能用一种空洞的、毫无先见之明的语气说道:“再然后……再然后就没了。”
顾子珣拍了拍他的肩膀,尽量放低姿态地安慰道:“也就是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你很害怕,对吗?”
“是,少爷。”柏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在顾子珣的认知里,这是睡眠瘫痪症的表现之一,常见症状为半醒半睡,全身肌肉张力降到最低,身体无法动弹,身体出现异常,大脑无法解释,恐惧产生幻觉,甚至陷入无尽的梦境。
从医学角度来说,这是一种压力过大的表现。
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因为刚被派遣来跟着自己,所以在面对陌生的人和陌生环境时产生应激的表现。
但顾子珣不喜欢迷信而莽撞的人,之所以对柏川包容,是理解他没有条件去学习到更多的知识,不像元枭跟着自己走南闯北涨了那么多的见识,却还总是咋咋呼呼的。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是姑姑派来的,总要给点面子。
比起鬼压床,顾子珣更在意的是事件本身,一枚从小戴到大的扳指,应该不存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情况,他更愿意相信事出有因。
他沉思片刻后,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我可以看看你脖子上的那枚扳指吗?”
柏川二话不说,立马摘下双手奉上,“少爷,给您。”
“……”他接过后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此物多带皮色,糖与白分界不明显,糖色较淡,且有由深到浅的渐变过程,脂度较高,但上手摸来却没有丝毫油腻感,而是给人一种温润细腻的触觉。
后期的雕工也非常精细,基本可以确定,这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拥有的奢侈物件。
顾子珣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扳指上的花纹,愈发感觉似曾相识。
见他眉头紧蹙,柏川遂小心翼翼地问道:“呃……少爷,怎么了吗?”
脑海里闪过一个碎片式的画面,顾子珣愣了愣,“你……稍等一下。”
说完,他攥着那枚扳指快步往书房走去,推开门便抬头望向墙上那几幅原主人留下的涂鸦画。
虽然真的好像鬼画符似的涂鸦,可细细打量,又与扳指上的刻的花纹高度相似。
不禁怀疑,这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紧跟其后的元枭和柏川并不晓得他发现了什么,只是进到书房后面面相觑,一脸莫名。
“你爷爷真的没告诉过你,这枚扳指的来历吗?”顾子珣缓缓回过头来,半是惊异半是狐疑。
柏川一头雾水,“真,真没有。”
他眸光倏然一深,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见一见你的爷爷。”
作为随从向来不多嘴过问雇主的用意,但柏川明显感觉到自家少爷很是在意这件事,“这……会不会太麻烦?”
“只要你同意,你爷爷也不排斥陌生人,我想……应该没问题。”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话,看似客气有礼,实则语气肯定,带着不可推辞之意。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柏川相信少爷不会害自己,况且自己也很久没回过家了,便爽快答应道:“那好,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顾子珣把扳指还给他,见他快要走远才想起做客之道,再次开口时声音温柔干净,“对了,你去库房拿五斤油米,作为我的一点心意送给你的家人。”
大户人家吃的都是精油精米,而五斤精良油米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值不少钱呢。
“好的好的,谢谢少爷,真的是太感谢您了。”柏川满怀感激地鞠躬致谢,随后一蹦一跳地去收拾东西。
没被分配到任务的元枭,扭头看向自家少爷:“少爷,那我呢?”
“你守家,我们就去个两三天,很快回来。”顾子珣轻轻地拍了拍他壮硕的胸膛,笑如清风朗月。
元枭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好似宫里没被翻牌渐渐失宠的妃子。
“这个任务很艰巨,就拜托你了。”他说话的口吻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又是深以为然。
听到“艰巨”二字,元枭那刚耷拉下来的脑袋猛地抬起,几乎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看着他,“好的少爷,包在我身上!”
他歪头蹙眉,不知对方为何突然热血,深思之余感到很有意思,不禁低下头沉沉地笑了出来。
大门外挥手送别,时晚吟与元枭并肩而站,目送他们去寻找自己也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