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魔气入体啟贤初遇（1）
东域，谷中密林。
姜啟一直处在在冰火交加之中。他像是一忽儿掉进了无极冰渊，一忽儿又被架在烈焰上炙烤。骤冷还热、冷热交加的感觉，让他周身有如千针万刺般疼得无法动弹。
可嗓子偏又受伤，令人无发呼出痛来，他只得凭着心中那一丝执念，咬紧牙关、默默忍耐。
他就像是在暗无天日的沙暴中迷茫前行的旅人，即使看不见一丝光亮也要坚持前行。因为，只有这样才可离那一线“生机”近些、再近些。
也不知这样捱了多久，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却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下颌骨被一只手捏住。对方只一个巧劲儿，便打开了他紧闭的牙关，口中立刻被塞进了一颗东西。
他想要挣扎，却忘了自己早已无力动弹，只能被迫依着对方的动作，将那颗粒吞咽下去。
那东西入喉即化，好想是颗药丸。清凉液体进入胸腹，又化做无数细小支流没入他的筋脉，渗入他的血肉。
浑身经脉被润泽的感觉令姜啟一下如坠云中，轻飘飘又昏昏然。整个药物作用的过程其实很快，并不像他感到的那般绵长。
当他终于醒来，朦朦胧胧地一睁眼，便先看见了双圆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望着自己。
两相对视，对方未语先笑。
“喂，你感觉怎么样？”
姜啟刚刚苏醒，还有些混混沌沌的，一时无甚反应。
“喂！你还好吧？能说话吗？”
偃无闷见这人也不言语，只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便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得见我吗？”
他心想，“难不成是个傻子？那我那丹药岂不是糟蹋了……”
但他看对方虽然貌似痴傻，那眼珠还尚且跟着自己的手掌在转动。
他又摇摇头，“不对。或许……是个哑巴？”。
偃无闷边在内心嘀咕着，边打量起地上这人。
男孩儿身形十分瘦弱，似乎只有十来岁的年纪，整个人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倒是比街边要饭的孩童还要差上些。
再一细看，又见其浑身上下各种刮伤、擦伤无数。更可怕的是他的脖颈，细瘦颈项上布满了五个乌紫色的指印，显得很是狰狞，应当是被那犰狳掐的。
而跟他全身黑红青紫、各种污七八糟的痕迹相对的，是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眼，就这么圆溜溜又直愣愣地看着你，却显得很是干净纯澈。
“唔——，是你救了我吗？谢谢。”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自说自话的偃无闷被吓了一跳。
“哇啊——，你会说话啊。”
惊讶完他又觉得自己这么说，着实是有些傻，不过好在对方看起来并不在意。
“谢谢你”，姜啟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直起了身子，“可是……”
“啊——，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偃无闷边说，边羞赧地连连摆手。
“我看你也是身无长物、可怜兮兮的，就不用说什么以身报答之类的了。我这人讲求万事顺心而为，只要俯仰无愧于天地……”
姜啟感到有些无奈。他只说了半句，对方就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堆，令他着实不知道要怎么回，只得耐住往下听。
对方还在继续着：“但我观你体内似乎仍有魔气缠绕，这我可——”
“魔气？可是刚才……”
姜啟终于在对方的絮叨中抓住了点关键。
“哎呀——”
他刚想细问就又被打断。
“刚才那颗只是救急用的，也不知道你这凡俗之躯能不能……”
偃无闷说着就有些心虚。
之前情况危急，他便没多加考虑，现在才反应过来，修行中人服用丹药便得有相合的法门辅助才行，何况此人还是个凡人。他也不知道凡人用了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但此刻，他只得先囫囵说了。
“总之，我一看你那样，都快没气儿了……情急之下，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就把仅有的这颗药喂给你试试了……”
他讪讪地说完后，又小心翼翼的抬眼，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并未听懂。
偃无闷于是更着急了，心知当下情况自无法与一个未修道的凡人解释清楚。而他确实不知要如何解决，为今之计只能求助陆师兄。他遂即拎起对方，直往刚才几人休整之地掠去。
而被称作“死马”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姜啟，尚未来得及再开口细问，就只得被如此“胁迫”着踉跄同去。
大地朦胧，天将破晓。
一抹绯红渐渐沾染上淡青色苍穹的边缘，天色由深转浅。
红色渐深，紧随其后的是一抹金黄。当这抹金色破开苍穹的那一刻，朝霞万千，阳光普照。
晨光透过层叠的枝叶簌簌而落，给静谧的林中披上了一层暖纱。
这一切美好又梦幻，将昨夜的那些血腥与黑暗纷纷掩盖，就好像这个世界本该就是这般模样。
“陆师兄——”
一道突兀的喊声截断了林中晨间的美梦，将一切又拉回现实。
被呼唤的少年缓缓睁眼，看向正朝自己飞掠而来的师弟，眼底带着些许无奈。
偃无闷人未至声先到，脚一沾地便松开姜啟，如竹筒倒豆子般快速向自家师兄解释起来。
姜啟只觉头晕目旋。
他刚一苏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缓上一缓，就又被一阵折腾。此时，他只得无力的靠坐在一旁，不远不近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我看他像是被‘噬魂’，又担心他魔气入体太深，就想着先让人清醒再说。我……，哎呀，我当时也没管那么多，就把最常带的丹药喂了他了。师兄你……”
“你喂了他什么丹药？”
偃无闷还在那儿絮叨着，突然被师兄提问，不由得愣了愣才回答。
“呃——，就是清心丹啊……”
他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的……我们平时随身携带的丹药就那些，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当时，我这儿能用得上的，就只有清心丹了。所……所以我就……”
他还在担心要如何和陆师兄解释，才不会显得自己有那么的蠢，就看见师兄用眼神止住了他后面的话，转而朝着正靠坐在石边的男孩走去。
姜啟其实离他们仅几步的距离。他刚才已经把前因后果听了一遍。
但是，什么是“魔气”？什么又是“魔气入体”？他全然弄不清楚。
至于，“噬魂”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就更是不明白了。
此时，只见二人的对话毕，而那被称作“陆师兄”的少年正朝他走来。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浑身暖融融的。
金色光线顺着枝叶间隙斜斜地洒在那人身上，也笼罩出一层暖暖的光晕。
从姜啟坐着的地方看去，那人虽衣衫有些残破，还断了半截袖子，但其身高腿长、猿臂蜂腰，一身劲装更显得整个人挺拔修长。
微风拂过，带起他的玄色发带。树叶晃动间，又在他身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姜啟有些怔然。
但几步路的时间其实也只有霎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对方抱拳问道：“在下陆贤，乃昆仑派地一百零四代弟子。不知足下名讳？”
姜啟心想，“原来他叫陆贤”。
他旋即又有些赧然，刚要报上姓名，又被另一声打断。
“啊——，我叫偃无闷。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啊？”
偃无闷是跟着陆贤而来的，这时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来得及问清楚对方情况，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我叫姜啟，姜水的姜，啟明的啟。”
“原来你叫姜啟啊。啟，嗯，好名字……”
偃无闷是个自来熟的，只还想再说些什么，便看见自家师兄的神情，立刻乖觉地止住了话头。
陆贤像是为防这不着调的师弟，又要随时开启什么别的话头，趁其停顿的空隙赶紧转回正题。
“想必你刚才已多少听了一些去……”
他一边看着对方，一边暗自琢磨着下面的话要如何说。
但他刚起了个话头，便看见对方吃力的由坐改跪，郑重地对自己二人作揖。
“多谢二位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必多礼。”
陆贤赶紧虚扶了姜啟一把，顺势蹲下身来与对方平视。
“我们只是路遇不平而已。修行之人除魔卫道本是应尽之事。”
“就是，就是。”
偃无闷不由得在一旁帮腔，心想还是师兄能言善辩，自己的嘴这么琢，还是安心看师兄如何解决便好。
“我师弟见你一直晕厥颤抖并且魔气缠身，便给你服了一颗清心祛魔的丹药，但修道中人才可服用此类丹药。而我看你，应是凡夫俗子？”
见对方点了点头，陆贤接道，“你虽已清醒过来，恐还需探看一番方可确认无碍。”
姜啟听对方如此说，不免有些紧张。
“需要我怎么做？仙长。”
“不必紧张，伸出左臂即可。”
姜啟旋即伸出左臂。
陆贤轻握住姜啟的手腕，手指贴着其脉门输出丝丝一缕灵力，继而缓缓探入。
他并不敢一气儿推进，只先在内关在附近慢慢游走。
要知道即使同为修道中人，贸然用灵力探入他人体内也是一件颇有风险的事情。
施展此术除需对方首肯之外，被施术的一方需要全身放松、完全信任另一方，且需两人五行相合方可实行。若不知对方情况贸然进入，轻则施术失败被对方灵力排斥而出，重则双方经脉受损、灵流紊乱、实力大减。
虽然，姜啟没有灵力，但是，他也没有修行过，其经脉定然狭窄，且不一定能受得住灵力的突入。
更重要的是，在不知道对方五行为何的情况下冒险施术，需要千万份的谨慎小心，必须要慢慢试探、寸寸推进，才可在遇到阻力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安全撤出保双方安全。
陆贤虽面上告诉姜啟不必紧张，但自己心中却一直紧绷。
类似的情况他虽然见过，但当时是由师尊施术，自己在一边旁观。如今亲自上阵，不免有些忐忑，他只得屏气慑息、全神贯注，一再试探确认后，方才缓缓再往前推进一些。
如此不多会儿，他的额头便已渗出颗颗细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