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己戈打来青云被围（2）
青云门，昭阳殿
“何事？”
易阳子心中越发不耐了。
“掌门”，宿杕边放下那生死不明的弟子，边迅速说道，“我等正领命重整巡守秩序，却在山门附近发现这名弟子。他在昏死前让我速告知掌门，青云周遭皆已被围，并说围困我们的是苍梧派的人。”
易阳子看了一眼那弟子的衣着和腰上挂的令牌，认出这应当是之前派出的巡查弟子。
“我青云与苍梧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此刻他已确定这不速之客是何人了，“阁下如此行事，究竟意欲何为？”
“唔，到现在才知道本座身份，看来青云派终究是安于一隅地久了，比那缩头乌龟也好不了多少了。就是可惜了这一片灵气充裕的好山好水好风光啊。你们既不珍惜，不如就换个人守着吧。”
对方言辞狂妄至极，易阳子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
相反，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吾若猜得不错，阁下想必就是苍梧首座己戈大人了。听闻大人在南域推行限民令后已是权倾南域、只手遮天。怎么？一个南域已容不下你的野心了么，莫非还想管到我东域青云来！”
“哼，首座……掌门怕不是在山里坐井观天得久了，真成了井底蛙了。本座早已是苍梧首尊了，不久也会是这三界的首尊。”
己戈狂妄道。
“早听闻阁下曾放言乃蚩尤后人。吾虽不知真假几分，然汝之狂妄却与蚩尤如出一辙。”
易阳子一边说着一边还想再探一探对方虚实。
“青云开山至今已逾千年，比之苍梧亦有过之而无不及，吾虽非得道大能，但青云历代亦未有将山门拱手相让之辈。若阁下执意相逼，青云上下定当枕戈待旦、誓死护山。”
“尚有几分血性，比西域那帮怂包孬种倒是强上些。”
己戈似是觉得对方还有点意思，缓缓道，“虽不识时务……也罢，本座就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十个时辰之内，尔等若打开天梯之门归顺于本座，那本座会考虑保留青云一脉，不然，本座定让整个青云从此于三界彻底消失、徒留传说。”
“你——！无耻贼子休要狂言！”
饶是风雷这样机变沉着的性子也耐不住了，言罢就要冲下山去，先杀他个昏天黑地，以儆效尤再说。但易阳子却及时止住他，风雷气急不解道：
“掌门莫要拦我。”
“不必去了，吾神识已感知到山下那股诡邪之力已退，你去了也不过是覆蕉寻鹿罢了。”
易阳子用眼神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接着道：“先召集诸长老、主事等往议事堂议事。”
众人见掌门依旧镇定自若，也纷纷冷静下来。
易阳子缓视众人一圈，方续道：“宿杕，着你妥善安置堂中受伤弟子，并将各值守点全部换成一代弟子，你持我手令速去安排。”
“是，弟子得令。”
“其余人等随我去议事堂。”言罢，他又看了看姞瑜，“贤侄不妨也一道？”
“甚好。掌门请。”
“请。”
姞瑜经过刚才那一遭，虽中内伤不愈，但眼下正式联合青云的大好时机，原本还一筹莫展毫无寸进的事情，现下简直就像是刚要打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似的，他都有些感激这苍梧首尊了，遂立刻应下，随青云众人一道往议事厅而去。
昭阳殿，主殿议事厅。
掌门易阳子、风泉、风雷二位山主，以及一众长老已齐聚堂中，此时众人皆神色凝重。
“无论如何，天梯绝不能开。”
风雷再次强调。
“这是自然。”
一旁的大长老伏坷接道，“东南西北中五域镇守门派之所以会存在便是为了镇守天梯之门，若贸然打开天梯，联通上下，那三界千年的秩序将毁于一旦，三界亦不复安宁。”
“不错。”
二长老任坤点头道，“青云、昆仑、轩辕、玄冥、苍梧六派自开山始便世代守卫天梯，初代掌门亦皆是由颛顼帝钦定的镇守仙人，就是为了守护下界、上达天听，此乃六派立身之本。若任由天梯开启，岂不是自毁长城，我青云亦无法再立足于三界。”
“战是肯定要战，我偌大青云、千年底蕴，近万弟子门人，难道还要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不成。”
风泉不忿道。
“师兄说得不错，要战便战，绝不能让天梯打开。”
风雷此时已恢复沉着机变的样子。
他转向易阳子提议道，“但是要如何应战，还需细细商议一番，拿出个稳妥的法子来才行。”
“正是，我已派桑柏带着几名核心弟子去山外围查探对方虚实了，再有半个时辰他们也该回来了。”
掌门易阳子也并非真像己戈说得那般脓包，早在第一时间就已悄悄传讯大弟子。之所以与对方你来我往地打了好些时候口水仗，无非是想转移其注意力给弟子们拖延些时间。
他又捋了捋须道：“打探虚实、商议方案都需要时间，为防万一还是应开启护山大阵为先。”
“掌门说得不错。”
“那就请风师兄和任长老带几位弟子先去开启护山大阵。”
“善。”
任长老和风泉立刻出去安排了。
易阳子环视殿内，想到姞瑜尚在且是代表昆仑而来，便向他说道：“贤侄也看到了，我青云一向诸己怀德、从不招是生非，但若有人硬要无事生非，我们也只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杀身以成仁了。”
“自然，小侄明白。”姞瑜想着那联合之事便接道，“之前已奉上掌门书信，两派实乃同气连枝，还望青云能与我昆仑同心合力共御邪魔。”
“吾亦以为然。眼下形势逼人，待打退己戈，处理完此间事宜，本座便亲往昆仑拜会商议。”
姞瑜本以为这下总能得个准话或信物了，结果对方这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说了一通，其实还是什么都没承诺。果然是千年王八万年龟，人活得老了还能坐镇一派掌门的自然都滑不留手不好对付。
直到易阳子从袖中拿出一密信递于他道，“吾已将此间事情详述于心中，请贤侄交予令尊，他自会明了”，他那一颗心这才落袋为安。
尚未等姞瑜回话，易阳子已接着言道：“此外，本座亦有一不情之请。正如贤侄所言，两派同气连枝，荣损与共，还望贤侄能多留几日，一是代表昆仑观战，二来也是做个见证，往后也好向世人说明己戈之无礼残暴。”
姞瑜听得“此外”二字便知定没什么好事。他此行是为俩家联手之事而来，可不是来看热闹送命的，但刚说好了联盟之事就跑单也不合适。
因此，他只得捏着鼻子先答应下来。
“这是自然，自然。此番来前家父亦叮嘱小侄，若青云有任何需要，昆仑亦愿随时倾囊相助。”
只是他嘴上说得容易，心中却不是这么打算的，他可不想为了青云做赔本买卖，况且他已受伤未愈。此行目的既已达成，还是早些回去复命的好。
“甚好，那就辛苦贤侄了。”
易阳子客气道。
此事既已定下，姞瑜再留在此处已是多余，战事迫在眉睫，双方也都没了周旋应酬的心思。当下，两方客套话说完，姞瑜便先回客房了。
大长老伏坷一直待姞瑜走远这才转向易阳子问出心中疑惑。
“我们就这样答应了对方，是否有些仓促了？”
易阳子想的却不是这样。
表面上看像是青云突遇险境，昆仑乘人之危。但经过刚才与己戈的一番互相试探，易阳子深觉对方实力之可怖恐三界少有，远高于青云任一高手。
他行事一向谨慎，即使青云能渡过此次危机，难保对方是否还会卷土重来，此时多拉一位盟友也是为了多一张底牌，多一份保障。何况，他也并未答应昆仑什么实质性的要求，但此中的虚虚实实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风雷似是看懂了易阳子的心思，未等其开口便先替他解释了。
“虚虚实实乃兵家常用之道，何况咱们其实也没答应对方什么实际要求。昆仑之事可容当后议，眼下最棘手的还是苍梧，对方意图明确来势汹汹，恐已准备多时。”
“不错。”
易阳子接道，“一直以来我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关于己戈如何祸乱南域、争夺权柄，不曾想其野心远不止于此。且看其能将大队人马隐匿行迹悄然围山，恐怕还留有后手。”
“掌门的意思是指……”
伏坷猜测道，“他已做了完全的准备，定要打开天梯不可？”
“不仅如此，我担心其真实目的不只是东域一座天梯。”
“难不成他想打开全部天梯？！”
这下，就连风雷也有些被惊着了。
不怪他如此，东南西北中五处天梯天梯自鸿蒙、上古交替之时，女娲帝为补天而撑起的五座支柱。上古时天梯乃是联通上下三界的桥梁，使得天人互通，神、仙、人、妖、魔皆得和谐相处，也支撑着上中下三个位面的安稳。
当初，蚩尤便是想通过掌控天梯来掐住轩辕氏命脉，并以此一定胜负掌握三界。幸而其败在了涿鹿之野，五座天梯仅南域一座被其毁坏，剩余四座依然完好。
否则，那将会是天塌地陷、河海倒流、三界倾覆、重归混沌的末日灾难。
即使如此，后来轩辕帝也耗尽了全部心神去修补南天梯，这才有后来的黄帝退位颛顼取而代之的传说。
颛顼帝吸取前人经验，痛定思痛，为防蚩尤反叛的事情重演，便命重黎二神下界关闭天梯，并亲自指派五位嫡传弟子下界看守天梯，这才有三界这近千年的和平安稳。
“若其真如传言所说乃是蚩尤后人、天生反骨，那掌门的猜测也不无根据。”
大长老伏坷此时一脸凝重。
“先不论其是否真为蚩尤后人，就说他如此狂妄直接的将来意和盘托出，我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其更深的目的。”
“那我们还是要准备得更仔细、更周全些才行。除了护山大阵，我看还应当在后山罡风洞周遭再多设几套阵法才行。”
伏坷接着道，“罡风洞虽是自鸿蒙时代留存下来的极险之地，但毕竟年代久远，况为保天梯安全，我派之人除历代掌门外，从未有人可涉足此禁地，内里到底有何种玄机我们亦无法知晓，更无法知道其防御如何。为今之计，还是应在其周遭多设禁制阵法，以防其被突破。不知掌门意下如何？”
“恐长老不知，吾虽为掌门但除了洞外围，亦未曾深入过。”
易阳子不由苦笑道，“内里究竟如何我亦不知。不仅是我，其实，青云已有好几代掌门未曾深入过了。”
“为何会如此？”
风雷此时已从惊诧中反应过来。
“师弟不知，罡风洞除了是鸿蒙产物、自有灵性外，为保天梯安全内里亦被颛顼帝下了各种上古禁制与阵法。只有达到炼神还虚、‘天仙’境界的有缘人才有可能深入其中。而本派近几百年内的掌门，有的未达最高境界，有的即使境界达到却无机缘，故而已有数代掌门未曾得入其内了。我目前能了解的仅是先祖留下的关于罡风洞的只言片语而已。”
“如此我们还是先多加禁制，巩固外围，防患于未然吧。”
“别无良策之下，还是先如此。”
易阳子内心也是一阵叹息。
他没有说的是，其实青云近几代已不如先祖之辈多已。
先民早期，修炼奇才众多，高手也比比皆是。近百年来，为扩大仙门势力而广纳凡人弟子，已不需要具备天生仙人灵根便可进入仙门修行。此举虽然使得仙门队伍日益壮大，但终究是歹竹出不了好笋，一代不如一代啊。
他已修行百多年，这百年来门中弟子中也就桑柳一个颇具慧根，否则他也不会将其罚入罡风洞外围以锻炼其心志筋骨。现在看来，此举是做对了，没准这正是个得以保全青云一脉，给青云留条后路的契机。
这些尚且不提，眼下还是应当再细细商议全盘对策才是。
议事堂内整夜灯火通明。
众人一一商议，各种指令也从议事堂飞快的发往青云各处。
然而，通宵达旦的一夜后，迎向众人的却不是第二日灿烂的朝霞漫天，而是从远至近的连片阴云。
仅有极远处的一线金色艰难地透过缝隙给连片黑云镶上了一丝薄薄金边。
这样的景象更使得人感觉到透不过气来，这浓黑漫金的诡异景象仿佛也预示着一场硝云弹雨的风尘之变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