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片海
“傅医生，一桥上发生连环车祸，病人急需手术，请您赶紧回来。”
傅之蔚接到电话后，立马起身拿着大衣就要往外走。
“唉，年夜饭还没吃完呢，你去哪儿去？”叶清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回家一起吃个团圆饭，看到他要走，这时十分不满。
“妈，医院临时有车祸送来的病人，我得赶紧过去。”傅之蔚边换鞋子，边快速解释。
“哎哎”看到傅之蔚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了，叶清还想说什么。
一旁的傅城越连忙制止她，“儿子医院有病人等着他，生命最重要，一顿饭没什么的。”
叶清听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父子俩都一个德行，敢情我才是最不重要的了。”
话是这么说，叶清还是理解他们的，他们不只是她的亲人，还是医生，他们有着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吃饭。”叶清叹了口气。
——
连环车祸中受伤的人很多，其中最首的那辆车直接被冲撞下了大桥，坠入江中，等到人被救起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车辆中乘客受伤程度不同。一桥距离首都医院最近，病人集中送往这里。作为一时的轰动性新闻，社会关注度很高。
傅之蔚驾车前往医院时，车上的广播播送了车祸的具体情况，傅之蔚听完后，大致了解到了经过。根据实时广播里的提示，他驾车上了二桥，避开了一桥因连环车祸而造成的交通堵塞。
夜幕降临后，帝都显现出它夜间繁华的一面，到处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喧嚣涌动在这座城市空气中的每一颗粒子中。
赶到医院时，护士小李上前汇报情况。
“傅医生，车祸送来的病人都已经在治疗了，但是这里还有一位比较特殊的病人，”小李进跟上傅之蔚的脚步，一边翻着病例夹，“这位病人身上只是一些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可是她的眼部受伤严重，初步检查结果是视神经和视网膜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需要紧急进行手术。”
傅之蔚片刻都不耽误，换上手术服后立马进入手术室。
——
言斓意识清醒过来时，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的手指动了动，一旁有人说话了，“蓝蓝，感觉怎么样？”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传入耳中，带着哭后的腔音，“蓝精灵儿，你终于醒过来了，担心死我了。”
言斓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儿，就是为什么眼睛看不到了？”
黎姿安抚地握住她的手，“你眼睛在车祸中受创，刚做过手术，还得几个星期的恢复。”
“那司机呢，他有没有事儿？”
“他没什么大碍，现在在医院静养着。”
言斓了然，没有再吭声了。
天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有多么无语，好不容易忙完这段时间的演奏会，终于在大年三十这天能好好歇下来和黎姿和时漾几个人聚餐，却在一桥上被卷入连环车祸，直接在一年中最温暖幸福的时刻被送入了冰冷的医院。
言斓在心中为自己默哀。
傅之蔚听到“蓝精灵儿”这个称呼时就已经诧异地从病历单上抬起头来，看到病床上的女孩眼睛蒙着纱布，五官精致得似得上帝的偏爱和亲吻过，黑色渐变蓝的长卷发自然地铺散在洁白的枕头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病号服，一手打着吊瓶，一尘不染，似误入人间的仙子。
听到自己出了车祸，双目暂时失明，言斓的表情平淡得像是在听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一样。
傅之蔚挑了挑眉，对这个女孩有了那么一丝好奇。
是怎样强大乐观的心灵，才会如此波澜不惊？
傅之蔚扶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框眼镜，合上病历本，不徐不缓地开口，“手术很成功，眼睛目前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医生，那我什么时候可以重新看见啊？”女孩的声音清脆动听，让人想起“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乐声。
“这样看你的个人恢复情况，短则一个月，长则数月。”
“好的，谢谢您。”语气中是客气和礼貌，可以看出女孩的修养很好。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傅之蔚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了vip病房，继续去其他病房查房。
噤声了好一会儿的黎姿和时漾像是终于被解除了嘴上的封印一般，黎姿继续关心着言斓的身体状况，时漾迫不及待地叽喳起来，“那医生好帅好帅啊。”
黎姿有些无语，“见到帅哥除了‘帅’你还能有点儿别的形容词吗？”
时漾也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事实好不好，还有‘很帅’、‘非常帅’、‘超级帅’、‘无敌帅’等等等等。”
这下黎姿彻底无语了，不想去理这个二十出头的幼稚园小孩。
进来换吊瓶的护士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忍俊不禁，“我们傅医生确实很帅，是我们医院的院草呢，被称为首院的高岭之花，还是首都大学的教授呢，临床和理论知识都很过硬，手术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长得还一绝，不知道有多少迷妹拜倒在他的白大褂下呢。”
时漾听得直“啧啧”，“倒是遇到现实版的大神了。”
言斓静静躺在床上，脑袋还有一阵儿撞击过后的眩晕，什么也看不见，但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得灵敏，听着她们的有趣对话。
帅不帅，言斓是看不见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傅医生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间清泉，带给人愉悦之感，比之前她听过的顶级男歌唱家和男声优的声音都要更有特点一点儿，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
傅之蔚查完房，疲惫地揉了揉眉骨，端起茶杯想喝杯水，掂了掂水杯重量，发现杯中已经没有水了，起身去茶水间接水。
茶水间旁边就是护士站，也刚查完房的骆奕正倚着服务台和护士小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听说今天vip一房来了个病人？”
“是的，那病人是傅医生在负责。不过那个病人可特殊了。”
“哦？有多特殊？”小李这话倒是勾起了骆奕的兴趣。
“刚热搜上还挂着的呢，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撤了。好像那个病人是个很出名的人，颜值特别高，学历也特别高，是斯坦福双学位硕士呢。”
“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厉害是厉害，就是有点儿倒霉，大年三十晚上因为车祸被送进来医院，刚做完眼部手术呢。
傅之蔚听到这番议论，神色略动。沉默着进入茶水间，原本叽叽喳喳的护士们噤了声。
骆亦倒是与傅之蔚关系挺熟络，玩笑似的拍了一下傅之蔚的肩膀。
“这次送来的病人是个大美人呢。”
骆亦的打趣并没使他的神情有一丝波动。傅之蔚轻拍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只是不咸不淡地警告一句。
“我倒希望能平安，不住进这医院。”
骆亦凡讪讪一笑，“说的倒也是，送进来也不是件好事儿。”
这一茬很快被岔开了。傅之蔚端着水杯回到办公室。
翻开一沓检查报告，又像往常任何一个班病例一样分析，但这一次一个个字像是浮动在纸面上一样，半晌难看进去。
此时，病房中，言斓睡了不少时间，进入深夜倒是没了多大困意。眼前一片黑暗，连从窗台倾洒进来的月光都无法用眼睛去感触。
她在心中无声叹息一声，摸索着去拿床边的遥控器，将床摇起。
指尖有意识又无意识般揪着床单。
夜色微凉，夜晚或长或短地流逝过去。
————
在办公桌上趴了一晚，起身时脖子的酸痛让傅之蔚短暂失去知觉。闭着眼缓了缓，站起来抄起病例单走出办公室。
准备轻敲病房门时，手指一顿，发现门没有关严，轻推便打开。
升起的病床上，言斓倚靠着，头微微偏向一边，眼睛阖着，看着像是以这个姿势睡了很久。
护士也进来了，“傅医……”话还没说完，只见傅之蔚一只食指竖在唇前，做出噤声的姿势。护士看到还在睡梦中的病人，立马闭了嘴。
言斓其实没有睡熟，半梦半醒间听到动静。
睁开眼也看不见，索性眼还是闭着。心下算一算，也到了吊针的时间，言斓将手臂从被子里伸出，随后轻放在被褥上。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言小姐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准备扎针了。”
“一切还好，没什么异常反应，可以扎针的。”言斓眼角微微漾起一抹笑意，算是对护士关心的一种回应。
护士一边给叶漓落扎针，一边暗中打量着叶漓落。
平时她倒是对给病人扎针没多大兴趣，昨天听了来过言斓病房的护士们的八卦，突然对这位病人好奇起来，主动和今天值班的护士换了一下，想亲眼来看看。
听过满耳朵的八卦并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这次亲眼所见后她才知道所言非虚。
这个vip病房的病人是那种冷艳挂的大美人，第一眼就能惊艳岁月的容貌，增添了娴雅的气质，像一束静静盛开在洁白病房中茉莉，难以被清一色的白掩盖住的美丽。确实有着一身钢琴家的气质。
从扎针的那只手便可以略见一斑。手背白皙，手指细长纤细，是手控都抵挡不了的一类。青色的静脉血管清晰可见，配上一身病号服，倒有了一种纤弱美。
一不留神，护士的针扎偏了。护士见此，有些手忙脚乱，慌忙把针拔出，针眼处已微微渗出些血，像是滴在宣纸上的一滴血墨，在一片白皙的手背上显得格外刺眼。
“对不起，对不起”
一旁注意到的傅之蔚微微皱眉，似乎对这种低级的失误有一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