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果儿妈

    从爷爷奶奶家去往学校必会经过一个一层的土砖房，与其他农村人日日敞开门户过日子不同，这家的门经常性是关着的。起初还以为没人住，后来才知道是周大叔家。周大叔矮矮瘦瘦，一只脚还有些跛，村里人人后都叫他“周瘸子”。周大叔跟他妈赵奶奶就住在这个房子里。我几乎没有见过周大叔本人，都是从村里大婶的嘴里听说的，所以也很好奇周大叔是不是跟她们说的一样。每次上学也会习惯性的看看他家今天开没开门。有一次，门开了一点小缝，透过门缝我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姐姐被被铁链拴着，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也不说话，许是感觉到有人，她朝门口这边看了一眼，我吓得赶紧跑回家。回到家便将这个事跟奶奶说了。

    我问奶奶：“那个姐姐是谁？为什么会拴着？”

    奶奶说；“你个小丫头片子问这么多干嘛，她是被买过来的，你以后不许再去扒人家门缝，也别管这些事。”

    我再想问什么，奶奶也没再理我。

    后来渐渐长大，我见到那个姐姐的次数稍微多了些，大部分时候是都她在地里干活，旁边是周大叔或者赵奶奶盯着。没有铁链拴着。

    那个姐姐跟这个村子的人都不一样，温温婉婉的长相，说话轻声细语的，早前远远听过她讲话，却是一句也听不懂，看她在地里干活，力气也不太大的样子。她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吧我有时候会想。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话，平时周大叔和赵奶奶也不太允许她出来跟人说话。

    六岁的时候，周大叔家添了一个孩子，他们家难得一见地添了一些“喜色”，孩子满月的时候叫村子里邻近的邻居亲戚一起吃了顿庆祝饭，我们家是爷爷去的。听爷爷回来跟奶奶说：周小子家添了个儿子，叫果儿。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姐姐叫果儿妈。

    变故发生在7岁那年的一天晚上，我跟往常一样和几个小伙伴在周大叔家前面的大院子里钻草垛，捉迷藏。天刚擦黑的时候，我正在躲在草垛子闻着周围的饭香，想着等玩完这一轮我就要回家吃饭了。突然，果儿家的门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门口走出门口，往四周看了下，拔腿就疯狂地往村口的方向跑，我盯着那个背影好久，才缓缓意识到那是果儿妈

    半夜，家里的门被重重地敲着，门外一群人此起彼伏地在讨论争执什么，我直接被吵醒了。醒来看见奶奶已经披好衣服正要往外走。

    我揉揉眼睛问奶奶：“怎么了？奶奶，外面怎么这么吵。”

    奶奶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听到外面有人惊叫了一句：“什么？人跑了？什么时候跑的？赶紧找啊？”接着一阵混乱奔走的脚步声。

    奶奶过来给我拉了下被子说：“是果儿她妈跑了，刚你赵奶奶带人来找你爷爷去村委会那打电话找人，你抓紧睡，明天还上学呢？”

    “奶奶，我在大院玩的时候看见果儿妈跑出去了。”我突然清醒了，想起了天黑之前的事。

    “闭嘴，这话你谁也不能说知道么，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睡觉。”奶奶突然严厉地低声说道。

    我没来由的心里一紧，也没再说话。刚想躺下，便听到一个气冲冲的女声。

    “好你个丽丫头，早就看见了你不说，一直拖到现在，你是要害死我们家么，我”说着就想冲过动手。

    奶奶伸手把她拦住，也生气了：“这是我家的孩子，要发疯去你自己家。你跟个小孩子动什么手，还不是你们自己没把人看好。”

    外面刚说话的人又喊了一句：“妈，你干什么呢？还磨蹭什么，再不找人，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赵奶奶狠狠瞪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奶奶瞪回去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只让我赶紧睡觉。

    第二日放学回来，周大叔家的门依旧紧闭着，大院边上几个大婶在一块围坐着唠嗑，字字句句离不了果儿妈，我便仔细听了起来。

    “听说是早上给抓回来的。”

    “是，我也听说了。就差一点，要不是打电话联系到了火车站的熟人，人就跑了。”

    “还好在车站给抓回来了。”

    “是呢。”

    “这可得好好拴着。”

    “是呢，最好再把腿给打折了，再也不用操心跑走了”

    “还用你说，回来不就被打了一顿，你没听到果儿妈那哭喊的”

    我突然气极，没忍住回了句：“真希望你们的女儿以后遇不着这样的事。”

    “哎，我说你个没规矩的丽丫头，有人养没人教的，在这里说起婶子们了，昨晚少挨了一顿打，胆子大了是吧”

    我没理她们，径直回家去了。

    老远还听见她们在说着：“你理她干啥，那就是个蔫坏的野丫头”一个个嗓门大得污染环境，还带传染性，我的“名声”就这么一点点传开了。

    后来爸妈回来之后，我不再走那条路，见到果儿妈就更少了，只是听说她又生了一个儿子，还带着周大叔和两个儿子回四川老家见了她的父母。

    果儿妈的故事好像就这样告一段落，而我的宿命才刚刚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