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喻执渊收剑侧身，额角落下汗珠，论实力他不敌此人，但体内灵气源源不断，坚持下百回合，不至太过狼狈。
若是用上清阙，约莫能真正与之抗衡。
白寻真顺势收回灵力，微微抱拳，“冰原城，白寻真。”
“在下喻执渊。尊师父燕卫之命，前来送信于冰原城城主。不知白兄可有门路？”喻执渊颔首说明自己的来意。
此人感官敏锐、出手大胆，在这冰原城地位恐怕不会低。金丹巅峰，也不是遍地走的白菜。
白寻真扬起唇角，“原来是城主的老朋友，好在你今天遇见的是我。我那几个兄弟碰到生人可没有这样的好脾气，跟我来。”扬手间，一只通体冰雪的金雕自上空飞来。
死物生灵？乔纹看着这只用冰雕出来的金鹫，硕大的翅膀遮过日光，在青空之下濯濯生辉。最终落在白寻真面前，高傲地扬了扬头。
比之青元宗护宗云鹤还要过之不及，若为人制，这冰原城还诞有多少金雕？只在挥手之间，便自云端而下。
白寻真轻轻摸着金雕冰面般的羽毛，“上来吧。”
三人于城墙上空而过，其上寒气逼人，云雾渺渺之间，即使是灵力也无法穿透，更难以辨别路面的情况。若没有金雕引路恐怕难以找到方向，城内的居民自然也不知上方有何物在穿梭。
金雕速度极快，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后开始减速。前方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城内，而是直入云端的巨型冰柱之上，赫然建筑了一座气势宏伟、精致瑰丽的城主府。
白寻真低头示意喻执渊跟上他，自敞开的大门径直而入，准确来说是没有门，亦无一人看守，其内空灵宽阔，冰雕的装饰及纹路栩栩如生，宛若真实生长逐渐蔓延一般，生机盎然。
沿着曲折的回廊，穿过前厅中院。乔纹飞于上空，便发现那隐蔽的屋檐上伫立着一个个如金雕般的冰塑。回身环视之间，各屋檐约莫有十几个似在闭眼沉睡。
喻执渊感应到乔纹的异样，像是被什么吸引而去。抬眸之间，并不见其上有什么特别。
主屋此时已有人踏阶而出，来人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修长若冰玉般的手指拨开门帘。只是抬眸的瞬间，深黑的瞳孔却是冷冷刺骨的寒气，叫人对视一眼便不由退避三舍。
“二哥。”白寻真躬身拜礼，“此人乃燕卫之徒喻执渊，持紫色令牌来见城主。”
白月并未看向喻执渊，白发若银披散而下，眸子浅淡如静湖无痕，薄唇轻启，“燕卫怎未亲自前来？”
每一字冷得似包裹冰霜入耳。
“师父说不便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叮嘱我将信亲自送到。”喻执渊简言，语气一如往常不带丝毫起伏。
白月拂去门前栏上的碎雪，眼睫微垂，似思量着其重要程度，“城主在休息，引他至偏厅等待。”
话音刚落，内屋却传来一道朦胧却又清凌的女声，“我醒着，让他进来罢。”
白月的眸子并未因此生出什么异样，转身朝内而去。白寻真知他哥惯于冷眼无情，于是主动领着人往内屋走去。
乔纹自然跟着后面一道，没想到这特别的城池，城主竟是一女子，是该有怎样的实力与魄力。
屋内昏暗，点着炉火，弥漫着淡淡的草木凌冽之香。二人停于幕帘之前，隐约可见，白月俯身将人扶起，城主这才慵懒着坐起身，模糊的影子难掩气质雍容绝伦，状似亲密地斜斜倚在白月身上。
白月已褪去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拥着温热带过薄被，轻轻拢在她的肩上。
喻执渊手中的信件方拿出，似受到感应般自动飞往城主手中。
冷无雪垂眸轻展，入目了然，略一沉思后，微微抬眸与白月默然对视一眼，这才沉吟道，“你待多留几日，我们会给出答复。寻真，好好招待客人在冰原城住下。”
“是。”白寻真恭敬应下，随即领着喻执渊出去。
乔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帘幕后的白月倾身放城主睡下，抬手顺势轻轻拨开那遮目的发丝。
不知为何，乔纹心中蓦然一动。白月眼眸冰寒，一身的温和气质独为此人而生罢。
他忽然有些理解，在这多为险恶的世界里，冰原城能有如此相系的主人，不怪其在这边缘之地傲然屹立。
出来后，乔纹自觉看到了深处，对着喻执渊悄悄感叹道，“他们是真心相爱吧。”有多难得，至少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倾注深爱而无言的神色。
喻执渊步子微顿，兀自从乔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艳羡，看向空中的某处存在并未回答，看似平和地低声问道，“你也想？”想有人这般待你。
“嗯？”乔纹有些没懂，飞动翅膀追上去问，“什么？什么我想？”
再怎么问喻执渊也不说了，乔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不知喻执渊积郁冷淡的脉搏兀自淌过热流，脑中掠过乔纹天真的模样…以及数不清的亲昵方式。
白寻真虽是应下招待二字，但他身份在此城内事物繁忙。亲自将喻执渊带到冰原城最好的独座院落，递上一张城内即将举行大型拍卖会的入场贵宾券。
留下了一随从弟子，便离开了。表示休息三日后，会给他带来消息。
若是往常喻执渊只需闭屋修炼，三日眨眼而过。不过乔乔似乎更喜欢出去玩。
冰糖串握在手里，走在雪白剔透的城里，入目所见是别无仅有的干净。街道上的人群大都穿着浅蓝色服饰。
不难发现此城治理体系高效统一，且阶级性不强。虽有一定的封闭性，但某种程度而言，居住的百姓更为安全团结，与中界境内的国家宗派比起来都要进步许多。
“这些蓝色衣服的人应该是城里的居民吧。看那边几个像是来做买卖的商人，才穿着自己的衣服。怪不得整个冰原城白寻真能一眼看出你很陌生。”乔纹就着喻执渊手中的零碎咔擦地吃起来，他现在已经学会用神识和喻执渊交流了。
喻执渊微微点头，为防止旁人看出异常，在那糖串的咬缺处，就着又咬上一口。
含在嘴里丝丝的甜意浸开在齿间，仿佛还沾有乔纹咬过的齿印，被他细细舔过、化开。
乔纹奇怪地别开眼，不去看喻执渊嘴边似沾有的一丝糖末，见远处巨型冰雕广场入口人群涌动，“我们也去拍卖会看看吧，说不定能遇到你想要的东西。”
随从弟子得了令，带着喻执渊从侧门的隐蔽通道进入，无需排队，径直将人引至宽阔精致的拍卖场内。与负责人通告一声，就上了二楼的上等包房，糕点茶水一应俱全。
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随从先递上来了一张此次拍卖的宝物清单。除了压轴的三件宝物，其他的都能在这上面看见。
落华生生果、星月引盒、九天梦魂锁、冰凌木…数量之多几乎列满整张单子，相较陌生的宝物，旁边则标有小字备注。
喻执渊略一浏览完，便发现冰原城的拍卖会不同于中界内的清一色修炼材料，而在“奇”，奇珍异宝。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枚丹药上，万物化形丹。备注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却如数家珍：星君炼制。
世人皆知，星君所出，必为珍品。
在此之前，世间炼制的丹药只有下中上三个等级。在这之上的珍品，便是星君横空出世后，世人为其单独所升。无论是其极高品质，还是各种神秘的丹方，都无人能及。
可惜其行踪飘忽，所在的雾凇山更无人能入。进去的人，大多晕头转向又走回山下。
喻执渊摩挲着纸张的边角，万物化形？能到哪一种程度，妖兽鬼怪，还是化无形为有形，时效如何？
瞥到桌边正不断缺角的糕点，乔纹正坐在盘边小口地品尝着，似还能看见那嘴角的碎末凭空浮在空中。
化形，是仅仅化实，还是…幻化成少年的模样。喻执渊隐晦的眸子似透着微亮的光，宛如一个冷静无言的猎人，耐心地用食物引诱哄骗，只待猎物出现瞬间扑咬的那一刻。
喻执渊拿着单子放在桌上，指了指那枚丹药，意有所指地问他天真的神明，“我们拍这个，好不好？”
乔纹讶异的抬头，喻执渊寻求他的意见？看清单子上的字，语气不由染上几分惊喜，“化形？星君！”乔纹连忙放下手中的零食，“是说我有可能化形吗？”
喻执渊听着乔纹的欣喜，一瞬间竟有种他的“猎物”迫不及待地扑进他怀里的错觉。不过他清楚的知道，乔乔不是这个意思，“不确定，不过我们可以拍下来试一试。”
“好，试一下！”乔纹飞速点头，他真的太想化形了，可以拥有自己的身体接触这个世界；意味着这场任务也许成了他真实的一世；也可以帮喻执渊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开心道，“如果真的可以，化形以后其他人能看见我，我也能和他们说话了。”
也许能够交到朋友，他的朋友也是喻执渊的朋友。乔纹深信喻执渊是一个能够接纳善意，尚存良知的人。
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他会变得很好。
却从来不知，喻执渊那狭隘心下的弹丸之地，宽容仅留给了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