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喻执渊抿着唇，看似平淡的面容隐忍不发。
是啊，化形了的神明，就自由了。可以独自去远处玩乐，跟他不认识的人畅所欲言，一身神力不受他的圈养…手背上的经络逐渐凸起，压在雕花的木椅把手上。
“乔乔。”喻执渊声线沙哑，若是乔纹细看一定能发现那眸中的漫天遍野的暗色，却又偏作弱势的样子，“我的感应…有些模糊了。”
乔纹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喻执渊已经利落划开手指，血液线珠子似地流入空茶杯里，如同自残般的举动。
“可，可以了！”乔纹瞪大眼睛，已经半杯了，怎么喝得了这么多？连忙拿过旁边的手帕包住喻执渊的手指，看着他的语气有点凶，“你的血不要钱、不疼的吗？还放这么多。在外面如果被别人发现你的再生之血，会有多危险？”
乔纹抱着手帕紧紧裹住喻执渊的手指，心疼道，“下次不能这么冒失。”
喻执渊感受到手指的包裹之力，听着乔纹紧张的话语，似平静了些，黑色的瞳孔看着那小杯血，“你先喝。”
“那，那你自己按着手帕。”乔纹看出喻执渊的情绪不太稳定，还没想清楚是哪里不对。先安抚人，转过身捧起那于他而言不小的茶杯，低头含着杯沿上小口抿进血液。
杯内的血线逐渐下降，喻执渊身体里血液的呼应愈发强烈，指尖的伤口隐隐发麻迅速愈合。
尽管再生之血并不难喝，乔纹喝得多了还品出一丝清甜，舌尖舔了舔上颚。但这一小杯对他来说太多了，口腔咽喉里都充盈着喻执渊浓厚的血液味道。
“你，你的血…”乔纹摸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迟疑地问道，“喝多了有副作用吗？我怎么觉得有点晕？”
跟，跟酒一样。
喻执渊淡淡垂下眼，没有骗他，“嗯，再生之血比较强横，休息一会就好了。”说完顺势抬手抽散身后的束发，黑发如瀑般散开。他将发带团在手里，手心朝乔纹展开。
乔纹不觉耷拉起眼皮，迷糊地看懂了喻执渊的动作，挥动翅膀自觉飞上那展开的手心。浑身有些发热地蹭了蹭，潜意识里并不担心。
将自己团在发带里面，闭眼睡了过去。
感受着手心缠绕起来的温热发带，喻执渊心下逐渐回暖，只是面庞依旧冷厉地看着眼前的冰原拍卖会正式开场。
万物化形丹于前半场上台，原本用处鸡肋的丹药，在标明星君炼制后众人瞬间目光火热、哄然抬高竞价。
这传说中珍品级的丹药，就是放那里就能兀自生灵起雾，拿回去珍藏也值得了。
然而最终这枚丹药被一包厢神秘人以天价拍得。其他人望而退步，审视夺度后面还有他们需要更加激烈竞拍之物。
只是到了最后原本压轴的三件重宝，不知为何突然撤下一件。早得风声的名门贵族为此准备许久，骤然起身寻来负责人斥责不满。喻执渊隐约听见，是冰属极寒之物，那人寻了许久，非常重要。
最后拍卖行负责人无奈摇摇头，表示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并答应对其有所弥补。附身在其耳边低言几句，对方面色才有所好转，但到底拂袖而去。
喻执渊拿到丹药后，独自回了住处。路上手心一直拢着于身前，偶尔引来几分注意，亦面不改色。
将团起的发带置于枕边，喻执渊打开了放置万物化形丹的盒子，薄薄的青色灵雾萦绕着丹药晕开，清香远溢。
指节顿住，喻执渊眸中的温度逐渐冷却下来。他前世虽不曾见过星君所制珍品丹药，但他记忆犹新乔乔之前给他的，似乎便是这般生了灵雾的丹药。
当时不曾细想，那通灵丹和蕴莲丹从何而来？喻执渊眸子低垂，看向枕边的黑金色发带。小神明和星君是什么关系？
敏锐的感知让他很快想起，重生后乔乔确实有离开过几天，而后就带来了圣灵果，便是去了星君那里？
方才将那万物化形丹指给他看时，也惊呼出“星君”二字。
……
乔乔醒过来时，浑身还暖暖的，像是睡在了太阳底下般很舒畅，打了个哈欠坐起来，“哈——拍卖会已经结束了吗？”
外面天色黑了，喻执渊坐在床边压下无名的漩涡，庞大的巨幕交织着空洞，眉目冷静，“嗯，丹药拍到了。”
说完将敞开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是嘛？”乔纹睁大眼睛，已经完全醒过来，这么快，语带几分雀跃，“那我现在试试？”
接过丹药正要放进嘴里，乔纹停下动作又看了眼喻执渊。想到他还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如果是没穿衣服变出来……“你，你给我一面镜子，然后转过身去。我让你转，你再转过来。”
喻执渊听话照做，他现在只需要对方先吃下丹药。
乔纹见人转过去，还走远了几步。安全起见扯过一旁的被子，看了看手中的丹药，其实有点紧张，还有些期待，缓缓咽了下去。
体内忽地撺起一撮灼热，骨骼相撞的瞬间，乔纹只觉得眼前一花，失重感传来。
人陷进柔软的被面上。
乔纹第一时间坐起，摸了摸身上白色绸缎质地柔软的长袍，低头却见那白皙如玉的圆润指尖，末段还泛着微粉。
来不及惊奇…乔纹捧过铜镜，挣着水润乌黑的眸子，看见里面泛着浅光的晕染，显得不太真切的纯净少年，身后巨大的白色光羽拘束着拢在一起。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掩映着一双似有金光流转的眼眸，在眨眼时忽隐忽现，掠过惊艳的色泽。
唇间流畅饱满的弧度抿合，浮现浅浅的唇珠，在白皙透着微亮的面庞上，浑然天成。便宛若真实降临人间的神明，氤氲薄光，圣洁不染尘俗。
乔纹闭上眼，有些不太相信，化形是这样的？神仙也太好看了吧。指尖不自觉抓起被单的一角，知道旁边还有人站着，甚至想钻进被子里躲起来。
然而下一瞬头顶的影子覆盖上来，一只有力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纤白的脚腕。
“啊—”被迫拉至床边，乔纹忙慌地压住身上唯一一件长袍的下摆，“你你做什么？”
他抬起泛红的脸，有些凶巴巴地看着喻执渊。
喻执渊看着这道心心念念的身影，正整理着身上凌乱的白衣，却掩不住白皙玉骨的肌肤。抬着那水润天真的眸子，坐在床边盯着他。
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就要临近决堤的溃败。
乔纹正等着喻执渊的回答，不耐的语气也只是想要掩饰突然见面的不好意思，因为尚不习惯自己的模样，而不自然偏下头。
下一秒，却是被猝不及防地推倒在柔软的被中，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在床面和胸膛的狭小空间里，吓得乔纹连忙抬手捏住对方环进他腰间的手臂，却越收越紧。
坚如磐石，不容抗拒。
“喻执渊！”乔纹抵住被子轻呼，这是做什么？！
几乎是颤抖的躯体灼热相贴，喻执渊仿佛听不见乔纹的呼喊，宛如窒息已久的溺水者，浮出水面深切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到底还是伸出手安抚着乔纹的后脑，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乖，让我抱一会。”
他还怎么能克制自己，不去拥抱冰寒永夜里为他破开的光。
乔纹像是在一瞬间感受到喻执渊低哑声线里的脆弱，从不曾显露的柔软，会主动去拥抱一个人。
他不动了，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躺在柔软的被子里。耳边是喻执渊沉缓而炙热的呼吸，如同一只穿过险恶地狱的猛兽，伤痕累累，阖眼守护着他最珍贵的宝物。
乔纹缩了缩自己的腿，自觉小小的身体被喻执渊覆盖住，还抬起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喻执渊屏息感受着怀中的温热，哪怕是轻微的挪动都戳在他的心窝上。
不是一道虚无缥缈的存在，多少次醒来的空洞，看似不在意端来的糕点，却只想看着盘子里的食物被一点点吃掉。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心被海绵塞得满涨，只愈发漏风。
而此刻，他拥抱到他的神明。
只为他下凡的神明。
他的欲望、他的贪念时时刻刻清晰地告知着，他想要的是什么。
乔纹察觉到喻执渊终于抬起头，不经意间擦过他的额头。他脑袋嗡鸣，已经不想思考那柔软的触感是什么，艰难的发声，“你好了吗？起来一点，压倒我的翅膀了。”
原本巨大洁白的翅膀被喻执渊挤得蜷缩在狭窄的床榻间，憋屈得很。
喻执渊这才移眸，那些被他珍藏的羽毛都来自这圣洁的光羽。右上尖的一小撮已经暗淡，失去了神力的支持，每一片都落在他空间的小盒子里。
乔纹被扶着坐起来，不自觉躬起身子舒展开背后的双翼。
光羽很大，完全撑开的宽度几乎要触到屋顶，覆盖了整张床，把他和喻执渊两人以微合的状态拢在里面。
他用意念控制着，轻轻伸直每一片弧线优美的羽毛，便似有星光抖落，飘飘然萦绕其间。
喻执渊见乔纹闭着眼，运转着体内神力。垂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因为躬起的身子而露出了背后穿过白袍特质缝隙的羽骨。
晶莹剔透，流光而坚韧。
抬手穿过乔纹的腋下，趁他正专心致志不注意间。指尖悄然轻轻覆上，摩挲过底部的蝴蝶羽骨。
乔纹当即微哼，颤动间两腿一软跪在喻执渊身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忍声喊道，“这里不，不能摸…”
换来的却是，喻执渊沉默的，不容置疑地将他压在怀里。
余留那不停抖动的羽尖，晃出了满屋星星碎碎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