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你开心吗？”
待晚上回到客栈，乔纹才期待地问出声来。
本来他也只是想试试，如果真的能够提高清阕剑的品质和威力，给喻执渊带来的就不仅仅是一次两次的好运，而是恒久的实力增长，关键时刻还可以抵御许多危险。
喻执渊并没有回答，握着腰间剑柄的手微微摩挲，从剑穗空间中拿出了一样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嗯掉、掉的羽毛。”他明明压在一堆灵石下面来着，发现得这么快！乔纹有些心虚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给你一点惊喜才瞒着你。虽然我能进你的空间，但我肯定不会拿你的东西。”
喻执渊深色的眸子眨了眨，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声音很轻，“怎么，掉了这么多？”
只因为一把剑，落了三片。
提到这个，乔纹其实有点来气了，带着一点控诉的味道，“我也没想到，你的剑灵竟然这么贪心。我给了一点，他还不满足，吸走了我好多神力，我当时都快虚脱。”
好在，这把剑还算值得。便宜那剑灵了。
“下次不要随便用神力。”喻执渊对世界的规则比乔纹更清楚，“对你不好。”
福祸相伴相生。
乔纹点点头，“好吧。那我下次都提前和你说。不过如果是很危险的时候，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你的安全为主。”有时候气运比实力更重要。
喻执渊没有即刻回答，他隐隐担忧的，是羽毛有用完的一天，而失去神力的小神明，对天道来说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在他没能掌控一切之前。
像是想到什么，喻执渊开口，“你是怎么突然可以说话了？”
“嗯这个，应该和你的实力有关，你越厉害，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越强。我觉得也可能是我使用的神力，在你身上得到反馈。你快筑基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吃东西。你突破了金丹后，我就可以说话。”
“那么元婴…”
也许可以化形？
喻执渊眸色深处晕染，似有一张漫漫铺开的网，两人默契的没有出声。
乔纹最初即使是为了任务才帮助喻执渊，但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默默努力了这么久，早已经将喻执渊看作自己最亲近的人。
只有他知道自己，陪伴自己，接纳了自己。会每周端点心，很认真的掰核桃，虽然冷淡，却细致地照顾他。乔纹又何尝不希望有一天能够真正站在他身边，感受一起并肩作战的惊心动魄与酣畅淋漓。
“你，你还没有说，你今天开不开心？”乔纹回过神，发现话题都被喻执渊带跑偏了。
“嗯。”喻执渊低声应着。
从未见过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神明，不顾一身羽毛零落散尽。
却又这般让他深深惦念。
“我很喜欢。”
乔纹开心地笑了笑，能让喻执渊说喜欢，那一定是非常喜欢了吧。
喻执渊抬手熄了油灯。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即使在休息时，他体内的灵源之力，也能自行运转修炼。
乔纹飞到喻执渊的身后，主动给他松下了发带，还顺手理了理，感叹道，“你的头发真顺。”
喻执渊转头微顿，似想起什么不经意地接过发带，“是不是睡着还很舒服？”
“嗯…你，你怎么知道。”乔纹捂住脸，心中暗惊，“你能看见我了？！”
“没有，看不见。是猜的。”喻执渊低笑。
乔纹见喻执渊还能笑出来，应该是不生气，还是乖乖认错，“我，我下次不这样了。”
“可以的。”
“啊？”
“翅膀不是飞着累吗？”
乔纹听懂了开心地抱过一拢头发，怎么能这么体贴，那可是头上，“喻执渊，有没有人说过你真好。”
你是第一个。喻执渊已经躺下身。
小神明也不再心有界限，安心地躺在喻执渊的枕边。
昏暗的夜色中，柔软的枕面似有轻微的凹陷。分明不相见的两人，却仿佛能感知对方。
颠婆的马车行驶在路上，由落叶村至冰原城要横跨南北三川，隐匿行踪、装作客旅也需走上一月。
每到一处，喻执渊都会被拉着买各式的美食小吃，豆花、金瓜芋泥、冰豆糕…还偏好甜食。
乔纹捧一块糖，粉末唰唰的落，“这个，糖酥好好吃，味道很特别，入口之后就变得软糯。你尝尝，虽然有点粘牙。”
“嗯。”喻执渊微张嘴，乔纹喂过来的一小块，含在嘴里。从空间里拿出盛满水的小水杯，“干吗，喝点水。”
乔纹俯身在水杯口，扒着杯沿小口地喝起来。
上次就是因为太干喝水呛着了，小杯子成了喻执渊一直随身携带的，看着水中波纹、水线一点点下降，提醒到“喝慢点。”
乔纹喝了小半杯，说好了，又低头吃起那剩下的半块糖酥。
喻执渊将没喝完的水贴在唇边喝了。乔纹见怪不怪，从第一次吃他吃过的米糕。每次食物的量对他来说很多，就交给喻执渊吃剩下的。
开始还会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就移开眼作没看见。现在也…还是有点奇怪。
将手里没吃完的糖偷偷藏到喻执渊的剑穗空间里。扒拉扒拉，突然发现一片片放在半掩盒子里的整洁羽毛，像是被人擦拭过的无暇。
乔纹从剑穗冒里出来，奇怪道“你为什么要收集我的羽毛？”
他之前也有注意到，喻执渊不动神色把他的每一片羽毛都收了起来。
羽毛掉落了，就没有用了。
喻执渊掩下了眸子里的灼灼暗色，半晌回答道，“以免被有心人捡了去。”
确实，乔纹顿觉有道理，他的存在本便不合理，要是被别人发现肯定会惹上很多麻烦，点点头，“嗯你说的对，以后如果掉了羽毛就自己毁掉。不然还要辛苦你收起来。”
“不行。”尤为果断。
乔纹抬头，“嗯？”
喻执渊气息微沉，似从脑海中再寻得一个合适的谎话，“神明怎可毁自身之物，天道恐有惩戒。”
“那，那我以后都放在你的那个小盒子里好了。”原来是考虑到他的安全，乔纹心里还有点感动，随即又想到，“你不要叫我神明，太生疏了，叫我乔乔吧。”
“嗯。”喻执渊面无表情，微张的唇似迟迟轻探着陌生的音节，独属于神明的亲近，“乔，乔乔。”
说完转过身，垂下手的微微僵硬，神色怔然地往前面走去，掩去了背后暗藏的心跳。
“诶你走慢点。”乔纹挥动翅膀赶了上去。
入了裕关城便是北荒的边界，北荒亦称丧烬之地，寸草不生，传言吞噬生灵。
喻执渊上一世有幸尝过。
跨过北荒渊下便是妖魔两族，□□横行，千年前广阔的绿植早已被践踏得生灵涂炭，遍地尸骨。曾有去到魔界的修士形容，魔界宛若血海之地狱，恶灵游荡，污浊神智。近年亦常有魔修偷渡中界之迹。
此外，裕关城作为北荒的最后一道防线，向东而上，是无尽冰川。罕有一座孤立的城池，名为冰原城，鲜为人知。也不受任何国家、宗派的管辖。
燕卫是如何认识这冰原城城主的？
乔纹不记得书中有这番描写，随着喻执渊进了这最后的边城—裕关。
高大恢宏的城门之上，驻守边界的士兵前后笔直站了两排，偶间还可见一二华服修士于其中穿梭。
入了城，市井之间商铺作坊众多，路边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似南方腼腆温和。一声高过一声，边忙着手中的活计，边招呼着往来的路人。
竟比来时经过的那些城池还要繁荣几分，不似边境之地。
乔纹一路看着新鲜，陪着喻执渊去订下客栈。歇息一晚，明天就要出边境，直往冰原城了。
却见街上人群涌动，不少人面带欣喜，拉着壮实的小伙子，朝一个方向而去。
“诶李婶，你们家秀生也去啊！”
“可不是嘛，人王家姑娘貌比天仙谁不想娶回家做媳妇。”
“嗐我们家那三弟也打算去，不说天仙，就是王家在这裕关城的财力地位，沾上点关系就不得了喽——”
另一边似也有赶上来的人插道，“谁能想到那王雪亭竟然要抛绣球选亲，也不怕招到个色令智昏的酒鬼。”
“那也是便宜我们小民了，走快去看看。”
乔纹扯了扯了喻执渊的袖子，小声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喻执渊看着眼前城中的景象，不置可否，这裕关城隐隐有些可疑之处。远远跟在众人之后，到达那高大的王家府楼时，人群早已推涌着挤在楼下，后背贴前胸，脚尖挨脚跟，恨不得全城的男子都为这一颗绣球而来。
楼上红妆姑娘也果真生的亭亭玉立、倾国倾城，只是站在那里轻轻的垂眸敛目，便若美人愁思，让人平白生出一股怜惜疼爱之意。
抬眉之际，眼波流转，似一潭清水浸人心神。红色薄衫下微抬的手腕，是冰肌玉骨般的白皙顺滑，台下人皆入目沉醉。
“咚—时辰到！”负责流程的侍从开口喊道。
下面的一众人瞬间受到氛围的影响，一个个跳起来举手张扬，像一锅下汤的饺子在沸腾。
“这边！”
有人大喊道，“王姑娘，看这里！”
“丢！丢！”四周看热闹的人也一起起哄。
乔纹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一幕，哄闹鼎沸，这，这样选亲真的有意义吗？王家或者说王雪亭姑娘做这样选择，是不是暗有苦衷。
却见那王雪婷纤纤玉手抱着一颗鲜艳的绣球，她睫毛颤动着看见台下拥挤吵闹的人群，所有人都为她疯狂，为她眼中火热。
似是逃避的迅速略过面前的一片人群，视线堪堪停留在了远处，人群外围那冷淡挺拔的身影。
虽看不清那人面貌如何，一身气质却是尤为凌冽若冰棘。王玉亭闭塞绝望的心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出路。
而后乔纹就看见，那鲜艳的绣球竟然夸张划出一段高高的弧线，越过人群，穿过呼声，在空中停留三四秒。
底下的人群都不禁然压住了声，屏下气息。
看着下落的方向，乔纹眼睛一跳。
喻执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