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命运的棒槌
炸毛鸭驮着癞蛤蟆，昂首阔步往刘大美家走。
“老大，你是哪里来的？你好神奇啊。”
“我吗？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本来我不属于这里的，有天我做了一个梦，醒来就在这里了。”
“很远是哪里？比去镇上还远吗？”
“那比去镇上远多了，大概…几百万个去镇上那么远吧，要先坐汽车，再坐飞机，飞好久才会到。”
“飞？癞蛤蟆也能飞？”
“当然可以啊，不但癞蛤蟆坐上去能飞，你们也可以飞，你们二叔也可以。”
“哇～”
肖宇看不见炸毛鸭的表情，但是她能猜到，它的眼里一定充满好奇和憧憬。
“那老大，你家和这里一样吗？”
肖宇靠着炸毛鸭的脖子，望着星空。
“不太一样，我家所在的城市叫夜城，路边没有这么多树和草地，天上也没有这么多星星，空气也没有这里清新。”
炸毛鸭问：“那你喜欢这里吗？喜欢的话，你可以留下来。”
就是鸭忽然插话：“就是！就是！”
肖宇笑了一下，颇为正经地回答：“喜欢，但是我不能留下，我还有事没有完成，必须回去。”
就是鸭没有强迫她留下，只是好奇问：“很重要的事吗？”
肖宇没有立即回答，炸毛鸭驮着她走了一段距离，她忽然问：“阿炸，如果以后我不是癞蛤蟆了，我再找你们，你们能认出我吗？”
炸毛鸭认真地想了想，老实摇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不是癞蛤蟆？”
“因为…”肖宇停顿一下，然后贱兮兮地笑了，“因为我是仙女，我想变谁就变谁。”
炸毛鸭也嘎嘎笑了，说：“那你就叫我们的名字，告诉我们你是谁，我们就认出来了，是不，大智。”
“就是！就是！”
肖宇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么胡扯它们竟然都信。
说话间，炸毛鸭已经驮着癞蛤蟆走到一条分叉的土路口，停在一棵枯死的柏树面前。
见炸毛鸭停下来，肖宇瞅一眼枯树，蛙脸迷惑：“怎么，刘大美住树洞啊？”
炸毛鸭没说话，拿鸭蹼在柏树根下面刨了几下。
就是鸭鬼鬼祟祟地朝四周望一眼，像是在防着什么人。
月黑风高，行动诡异。
肖宇不免怀疑：“干嘛？销赃呢？”
炸毛鸭转头，对着肖宇吹气，“嘘——”
不待肖宇再问，它一个接一个，从树根缝隙里衔出东西，堆放在一边。
肖宇跳下鸭背，爬到那堆东西跟前，借着淡淡的月光凑近仔细一看。
居然是三颗包装完好的糖果。
“这是哪儿来的？”肖宇狐疑。
俩鸭子歪头不敢直视癞蛤蟆。
肖宇恍然大悟，指着它俩：“噢～刘大美家偷来的吧？”
“不是！”炸毛鸭立即否认：“是捡的，在屋门口捡的。”
肖宇明显不信，斜着眼眸凑近：“真的？”
“就是！就是！”
肖宇倒没再执着于糖究竟是哪儿来的，只不过好奇，鸭子也埋食物？
“你们喜欢吃糖？”
肖宇跳到三颗糖面前，抱起其中一颗闻了闻，苹果味儿的。
炸毛鸭一边替就是鸭顺毛，一边说：“我们看到你在西瓜地里偷瓜，但是没吃上，就寻思给你带些吃的。”
肖宇正抠着包装纸，准备拆开糖纸尝尝味儿。
谁料偷瓜被看见了，还被无情戳穿。
她爪子一顿，有一瞬难为情。
然而，天大地大，都比不过肖宇的脸大。
她继续若无其事地抠糖纸，呱呱道：“怎么能说偷，那叫窃。”
“哦。”炸毛鸭改口说：“你窃瓜，没吃上，所以我们窃糖给你吃。”
“哈！”
肖宇立马像抓住啥把柄，乐得蹦哒好几下。
“我就说嘛，这么干净的糖纸，怎么可能是捡的，老实交代，在哪儿偷的？”
炸毛鸭纠正：“那叫窃。”
“少贫嘴，快说。”
炸毛鸭吧咂吧咂嘴，回忆说：“中午小阳跑回去的时候，裤衩子挂在树杈上，又摔了一跤，我和大智趁机从他裤兜子里拿的。”
肖宇挑眉：“你俩没挨揍？”
炸毛鸭嘎嘎笑道：“小阳被你的癞蛤蟆毒吓得哆嗦，他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嘎嘎嘎嘎！”
炸毛鸭说：“谁让他要抓你，把他的糖拿走，他肯定以为抓蛤蟆要丢糖，以后都不敢抓你了。”
“就是！就是！”
两只鸭子都嘎嘎乐。
听了它们话，肖宇前所未有地心头一颤。
倒不是鸭子有这么多心眼子，而是……
其实之前，她从来没把这俩鸭子当朋友。
毕竟她是个人，虽然现在是癞蛤蟆的外形，但她的意识真真实实是人。
和鸭子在一起，玩玩耍耍消遣一下还行，真像人类朋友一样跟它们相处……
如果把它们当成宠物，她可以接受。
但当成铁哥们儿……
讲真，她觉得，有那么一丢丢别扭。
听到炸毛鸭说是为了她不再被抓，而去偷那小屁孩儿的糖果。
有那么一刹那，肖宇内心慌的一批。
她竟然觉得它们仗义，觉得它们可以被当作朋友。
可作为家禽的它们，终究没法逃离被人类卖掉或吃掉的命运。
那会儿说得再美好，也只是愿望罢了。
她也只不过是安慰它们而已。
善意的谎言嘛，人们经常说的。
有时候，观念的转变，就在一瞬间。
因为炸毛鸭的一句话，她不想它们沦为食物。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旦产生感情，就有了软肋？所以她会慌？
方向好像不对吧？
对象怎么会是两只鸭子？
肖宇感觉蛤蟆头开始冒汗了。
“老大，你咋了？”炸毛鸭关切地问。
就是鸭闻声凑近癞蛤蟆，明显也在担心。
肖宇内心在挣扎。
一个声音告诉她：鸭子怎么了？鸭子也可以是朋友，什么年代了，还讲究保守那一套？
另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提醒她：你是人，动物只能是人的宠物，朋友是相同物种之间才存在的关系。
思来想去，她还是怂了，忽地丢了糖，撒丫子就跑。
两只鸭子以为村口二瘸子追过来了，吓得一嘎，抬脚也跟着跑。
“老大！等等我们！”
“就是！就是！”
肖宇耳边都是风声，压根儿没听清鸭子在喊什么。
只余光瞟到两坨白鸭子，狗撵似的朝她奔来。
肖宇有种被‘命中注定’追逐的窒息感，吓得她直接原地起跳。
“呱！！！”
她更加奋力蹬腿，企图逃过命运敲下来的棒槌。
“别追我，我是人我是人……”
癞蛤蟆前面逃，后面两只鸭子死命追。
天黑，路也不平，所有不利的因素组合在一起，就铸就了意外。
最终，肖宇因跑得太急，慌不择路，一头就撞在了一坨干土堆上。
终究，被命运的干土堆儿拦截。
肖宇感觉嘴唇子差点撞翻盖儿了，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