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给鸭子洗脑
这样挨欺负都不还手。
肖宇忍不住灵魂拷问：“你们就没想过反抗？”
炸毛鸭摇头道：“他们说我们跟癞蛤蟆取经，说我们是废物，就该跟粪待在一起。”
肖宇随手捡一块石子儿，跳起来就要去干仗，“别拦着我！骂我废物，反了它了！”
炸毛鸭连忙拿翅膀阻拦，“老大息怒，忍了算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松开我！”
肖宇头顶着翅膀，后腿使劲蹬，脚下的土都快划出两道槽。
“老大，我们打不过。”炸毛鸭一个劲儿劝。
肖宇慢慢停了下来，扔了石头，在地上揪了片草叶子，慢悠悠擦掉爪子上的猪粪。
半晌，她问：“你们以前也经常挨欺负？”
炸毛鸭想了想，回答：“偶尔。”
“你们第一次被欺负的时候，还手了吗？”肖宇又问。
炸毛鸭有些羞愧地摇头。
肖宇没骂它们不争气，而是说：“你们记着，没有谁可以随意欺负别人，如果别人打了你，你就算打不过，也得还手，让它们知道你不是孬种。”
“那下次换我欺负他。”炸毛鸭用力一跺脚。
看它做出恶狠狠的模样，肖宇好气又好笑。
她耐心道：“倒不是让你去欺负人，是让你知道，被欺负的时候要学会反抗，学会保护自己，主动欺负人肯定也是不对滴，懂了不？”
炸毛鸭若有所思：“略懂。”
肖宇认命地点点头，“略懂也是懂，比啥也不懂强。”
她又转头问就是鸭：“大智，你懂吗？”
就是鸭眼珠子咕咚一转，点头：“就是！”
先前俩‘就是’，现在剩一个了。
肖宇猜出个大概，直截了当问：“你也似懂非懂是不？”
“就是！就是！”这是肯定回答。
“略懂好，太明白反而困扰多。”
说完，肖宇麻溜儿地跳上炸毛鸭的背，“走吧，见你们二叔去。”
炸毛鸭沿着田边慢摇慢走，“老大，二叔今天受伤了，听阿牛哥说，他以后可能没法再去镇上了。”
肖宇坐在鸭子背上，替它顺毛，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把鸭子毛扯掉。
“怎么事儿？受伤了？”她赶紧爬到炸毛鸭脖子后面，焦急问道：“那啥时候能好啊？好不了的话，会有其他动物替代它上镇吗？”
炸毛鸭摇头：“不知道，二叔的蹄子好像断了，阿牛哥说驴没有蹄子就废了，他还说没用的牲口会被卖掉。”
它的语气明显落寞，肖宇一时语塞，她竟然在一只鸭子身上看到了迷茫。
“阿牛哥说这叫命，我们生来就是要被卖钱，或者被吃掉。”
炸毛鸭走得很慢，走着走着，它停在一处田埂上。
周围黑漆漆一片，肖宇隐约能看见它垂着脑袋。
就是鸭从后面跟上来，走到炸毛鸭身边拿头靠了它一下，似乎在安慰它。
肖宇感觉突然间所有动物都变得不一样了，大黄变了，眼前两只鸭子也变了。
它们好像忽然会思考了。
或许它们一直都会思考，只不过和人类的世界观不同，而人类也自以为是地认为它们傻敷敷。
认为动物不会懂得许多道理，因为从人的角度来看，它们不需要懂得道理。
家禽家畜属于人类的财产，它们这辈子，无论是它们的产物，还是它们自己，都只能奉献给人类。
在人类的眼里，一切为人，这就够了。
对于曾经作为人的肖宇来说，以前她也觉得理所应当，因为食物链顶端就是人类。
世界的统治者，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但她变成家禽家畜生活以后，体会过事事围绕人，明白自由不属于它们时，她会觉得可怜。
野生动物相对好一点，虽然处处埋伏着天敌，但至少人身自由。
她无力改变，只能为它们叹息一声，祝它们下辈子投胎投准一点儿。
投熊猫吧，她下辈子就想当熊猫。
至于炸毛鸭所说的命，肖宇不愿苟同。
虽然她会偶尔emo一下，但她不认命。
笑话，她被大卡车创飞十几米都没死，她能认命？
虽说她想当咸鱼，但也希望自己是最先晒干的那一条。
哎～就是要出类拔萃。
“老大，你一直都知道，对吗？”炸毛鸭问。
“什么？”肖宇顺着鸭子翅膀滑到地面。
炸毛鸭说：“中午的时候，你说我们将来会面临的事情，是被人杀死。”
肖宇震惊地瞪大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炸毛鸭很淡定：“我知道，我看见了，大鹅死了以后，被开水烫，被拔毛，吃了。”
肖宇有些不忍：“大鹅是意外死的，你们也未必…”
“我们都一样。”炸毛鸭就地坐下，“阿牛哥说的对，我们是为人类而生的。”
当一个糊涂虫，忽然开始独立思考，是喜还是悲？
于人而言是喜，于动物而言……
当然也是喜！
这事儿搁别人那里，可能是动物疯了，在肖宇这里，那就是兄弟！
她最喜欢有个性的叛逆仔。
“瞎说，没有谁是为了谁而生的，你就是你，跟别人没关系。”
话刚说完，炸毛鸭没急着应声，就是鸭头点得像鸡啄米，“就是！就是！”
肖宇摊手：“你看，傻子都懂的道理。”
就是鸭沉默。
肖宇一跃而起，跳上炸毛鸭的背，老母亲似的替它把炸开的毛顺下去。
苦口婆心道：“有时候不用较死劲儿，谁的尽头都是死，你把现在的日子过好就行了，老执着于那么久远的事情，多累啊。”
炸毛鸭迈步往前走，犹豫地说：“可是阿牛哥说……”
肖宇打断它：“它每天的工作就是耕地，很多路都没有走过，给你的经验会存在不匹配，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你自己看过，做过，才算数。”
说完，她又补充：“当然了，我的话你也可以不用全信，我也有很多没见过的事物，将来你们成功追求了自己的梦想，也可以给我分享，那会是我没有见识过的风景。”
“真的吗？”炸毛鸭语气中充满期翼。
肖宇肯定地点头：“当然！”
当然，这是她安慰鸭的话。
她尊重这两只鸭子与众不同的梦想，但能不能成功…
说实话，希望渺茫。
但她不打击它们，这年头，有梦想的人不多了好吗？
鸭子这么单纯，当然要保护它们的初心喽～
肖宇嘿嘿笑一下，“所以说，不要做悲观鸭，要做聪明乐观的鸭子，这样离梦想就会更近一点。”
炸毛鸭高兴得嘎嘎叫两声，就是鸭直接一小步一小步在后面跳起来。
被肖宇一通洗脑，两只鸭子重新燃起追逐梦想的念头。
如同今天中午，肖宇刚见它们时一样，纯粹。
几只路过的萤火虫，看见两只蹦哒的鸭子，窃窃私语。
“看那两只鸭子，傻乐呵啥呢？”
“看起来不太聪明。”
“走走走，我听说笨是会传染的。”
“那快走快走，耽误干饭。”
肖宇这暴脾气，冲着几只亮屁股喊：“去！屁股都没遮严实，好意思说别人，没见过打着灯找骂的，滚滚滚！”
其中一只萤火虫吓得一崴翅膀，直直掉在田埂上。
“癞，癞蛤蟆！”
“兄弟们！撤！”
两只萤火虫连忙抓起地上的废虫，飞快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