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炸顶为何炸顶
这鸭子怎么乱认亲。
“鸭子会被抓到镇上,也是二叔告诉你的?”肖宇问。
炸毛鸭点头:“二叔知道的可多了,二叔说镇上有会跑的铁盒子,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叫汽车,跟驴车不一样,二叔说那叫高科技。”
听起来,这是头见过世面的驴。
这就不好办了。
那要是一头不好说话的倔驴,它未必愿意带她去镇上。
不过转念一想,拉了七年货的资深老驴,禽情世故应该是通晓一些的。
实在不行她就整点青菜干草啥的贿赂一下,捎一只癞蛤蟆去镇上,也不麻烦吧。
动物肯定比不过人聪明,再不行她就偷偷躲进驴车。
谁也阻止不了她回家。
肖宇眼珠子一转,装作没见过世面的亚子,“真的?”
“当然了!”
炸毛鸭傲娇地摇摇尾巴,就是鸭也少有地昂起头,眼中仍然透着天然呆。
肖宇笑眯眯的,把刚拔的两根毛插回炸毛鸭的胸前,抚着顺了顺。
“阿炸,能替我引荐一下不,我跟二叔交流交流学术,看看它见过的汽车,跟我见过的汽车一样不。”
炸毛鸭意外地看向癞蛤蟆:“你也见过汽车?”
“见过!当然见过了。”肖宇两只爪子背在身后。
“车分很多种的,什么货车啦,轿车啦,客车啦,再升个级,还有坦克呢。”
“哇~”
炸毛鸭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肖宇笑着说:“怎么样?要不要介绍我跟二叔见见?”
“好好。”炸毛鸭深信不疑:“二叔今天去镇上了,晚上带你到棚里见他。”
今天就去了?
啧,错过了。
肖宇说:“那就晚上再见吧。”
“嗯!”炸毛鸭道:“你们一定要好好交流交流。”
就是鸭点头:“就是就是!”
这时,炸毛鸭转头看就是鸭一眼,对肖宇说:“老大,你还没给阿呆取名。”
“就是就是!”
肖宇抬手在下巴摩挲一阵儿,看着就是鸭,满脸凝重:“老夫观你气宇不凡,难掩聪慧,大名就叫大智罢,小名…唤阿对!”
就是鸭瞪着智慧的双眼,不知道在寻思啥。
炸毛鸭念叨:“大智罢,唤阿对,有点奇怪。”
肖宇纠正:“是大智和阿对。”
“老大,他的名字好像不土,不好养活。”
肖宇笑着说:“它的智商已经够好养活了。”
“就是就是!嘎嘎!”
炸毛鸭问:“老大,你叫什么?”
“大漂亮。”肖宇不假思索,“大名大漂亮,小名小漂亮。”
炸毛鸭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摇摇头,语气十分诚恳,“老大,不合适。”
肖宇啧一声,“蛤蟆不可貌相,你现在看我是癞蛤蟆,等跟我相处久了,了解了我的内在,你看我还是癞蛤蟆吗?”
“是。”炸毛鸭一本正经。
就是鸭:“就是就是!”
跟动物相处有一点挺好,那就是动物不撒谎,直言快语。
肖宇拍拍炸毛鸭的翅膀,语重心长:“阿炸,外貌都是虚的,名字也只是个称呼,咱们要注重提升内在修养,魅力是由内向外散发的,外貌看久了就疲劳了。”
讨论到这个话题,肖宇又开始装渊博。
“容颜会老去,但修养不会,这就好比茶和酒,茶,慢品,方知幽香,酒,年久,方知醇厚,晓得不?”
炸毛鸭:“晓不得。”
肖宇:……
“你们喜欢吃啥?”
“小鱼,小虾,小…”
又要没完没了,肖宇一把捏住炸毛鸭的嘴,“就——拿小鱼来举例!现在有两条小鱼,一条长得好看,但是肉不好吃,一条长得丑,但肉好吃,你选哪个?”
炸毛鸭说:“我不挑食。”
肖宇:“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炸毛鸭:“阿对也不挑。”
“就是就是!”
得,不问它。
她扭头问就是鸭:“你懂了,是不是?阿对。”
“就是就是!”
哎~还是问这种好蠢蠢呆呆的好。
“哦~”炸毛鸭也忽然若有所思。
然后顿悟:“提升内在修养以后,我就能上架了。”
肖宇:……
这鸭子到底在执着什么?
视线缓缓移至它炸开的头顶,肖宇问:“阿炸,你头顶的毛怎么开花的?”
炸毛鸭一边回忆一边说:“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晴天,我在池子边漱口,一颗冒烟的小棍儿飞过来落到我的头上…”
说着,它神秘兮兮地停顿了一下,然后…
“嗙!!”
肖宇听得认真,被它这嗓子吓一跳。
炸毛鸭继续说:“…的一声,我的头就冒烟了,头顶秃了两个月,现在的头发是刚长出来的。”
一听就知道是谁家皮孩子扔的鞭炮。
肖宇盯着它的头,这也太有型儿了,像朵喇叭花。
晓得的说是鞭炮炸的,不晓得的以为是让屁给嘣开的。
难怪这只鸭子的脑回路清奇,敢情是脑子让炮轰过。
幸好耳朵没聋,不然怎么活得下去哦。
肖宇轻叹:“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阿对可喜欢我的头发。”炸毛鸭扭头问:“是不,阿对?”
“就是就是!”
就是鸭点着脑袋,肖宇似乎隐隐能听到水晃声。
这哥俩可真是一对儿。
忽然间,肖宇好奇,是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鸭都会说‘就是就是’。
她问:“阿对,你是不是傻?”
就是鸭鸭头一歪,没吱声儿。
肖宇又问:“阿炸是不是帅?”
就是鸭一动不动。
“我是不是大漂亮?”
没动。
“阿炸是不是傻?”
“就是就是!嘎嘎嘎嘎嘎!!”
嗬,她以为就是鸭脑子死机了,合着在这儿等她呢。
真不傻哈!
它不该叫大智鸭,该改名儿叫反骨鸭。
“行了,你们回去吧,天黑前到这儿汇合。”
炸毛鸭摇头:“我们不回去,白天就在这一片溜达,吃点自助,晚上再回去。”
肖宇:??
“什么自助?”
炸毛鸭开始报菜名儿:“小鱼,小虾,小虫,螺蛳,小……”
“行行行。”肖宇给它刹住车,“吃去吧,我也到处溜达溜达,黑天前来这儿找你们。”
约定好后,俩鸭子一蛤蟆分开。
鸭子大摇大摆往旁边的水稻田里走。
肖宇则头一甩,往另一边的地里面跳,找吃的。
从醒来就饿着肚子,她得找吃的填肚子,总不能等刚才那臭小子再回来逼她吃牛粪。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什么破天儿!热得想脱一层皮!”
“虫子都晒成干儿了。”
“哎?你看那只癞蛤蟆,不怕热嘞。”
“不懂了吧,癞蛤蟆有防晒衣,叫什么…癞皮。”
大槐树的枝桠间,两只麻雀在乘凉,叽叽喳喳。
“说得好,下次别说了。”肖宇朝那个方向斜愣一眼。
“那叫蟾衣,傻雀。”
俩麻雀气得一顿喳喳,肖宇都懒得理,自顾自往前跳。
不知道蹦了多久,前方赫然出现两个客车般大小的深绿色椭圆球体。
又往前跳了一段距离,肖宇张着个大嘴乐了。
“啊哈!西瓜!”
肖宇惊喜交加,终于见着人吃的东西了。
兴奋地跳到西瓜面前,肖宇仰头,视觉上,西瓜比刚才看着又大了好几圈。
管它熟没熟,肖宇上嘴就咬。
嘴咬不动,肖宇又倾身撞,抬脚踢,抬爪捶,用爪子抠。
没用,瓜皮太厚。
对于一只癞蛤蟆来说,这就好比一个健康的成年人,要徒手掰断两块二指厚的木板。
实话,难。
可肖宇是谁,出生七斤,六斤反骨,剩下那一斤是她倔犟的灵魂。
她的灵魂,沉重且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