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学问鸭
炸毛鸭驮着肖宇往另一边的岸上游，就是鸭紧跟其后。
男孩儿举着沾了蛤蟆毒液的手，哭着往不远处的房子跑。
“我要长癞皮了！”
女孩儿啥也不知道，看哥哥哭，自己也跟着哭。
烈日当头，俩小黑娃，满脸眼泪混着汗珠，光脚丫往前跑。
大概是泪水模糊了视线，男孩儿跑着跑着，一脚踩上一滩鸭便便，直接一个出溜滑。
接着一屁股墩儿坐在刘大美的菜园子里，一棵小青菜被压得稀碎。
男孩儿撅腚爬起来，后面追上来的女孩儿，重蹈她哥的覆辙。
一个滑铲上去，把她哥铲到了菜园子最里面，压倒一排小青菜。
肖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惋惜地摇摇头：“啧啧，完了，刘大美指定削秃他们。”
炸毛鸭游到岸边，肖宇从它身上跳下来，看着男孩儿眼泪鼻涕直流，爬起来继续往回跑。
“他们是刘大美的娃。”炸毛鸭说。
“什么！”肖宇瞪眼道：“难怪这么虎。”
怪不得那招蹲身掏那么眼熟，刘大美抠土打大黄的时候就使的那招儿。
原来是家传，只不过一浪更比一浪高，混小子进阶了，掏土升级成了掏粪。
杀伤力猛升，侮辱性倍增。
她说完，缓缓看向眼前的鸭子，突然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两只鸭子。
“你们俩…该不会也是刘大美家的吧？”
炸毛鸭还没说话，就是鸭猛点头：“就是就是！嘎嘎！”
“我就知道你俩不是好蛋里出来的鸭子！”
肖宇蹬腿往后一跳，捡了根半扎长的树叉子，指向炸毛鸭。
炸毛鸭急忙说：“我们是大大的良鸭，除了不会上架，都是正经鸭子。”
“就是就是！嘎嘎！”
肖宇拿树叉子指着就是鸭，“你除了就是就是，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就是鸭俩眼珠子一上一下，睁眼想了想，张嘴叫：“就是嘎！就是嘎！”
肖宇一拍脑门儿，暗地平复情绪。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跟个傻鸭子置什么气。
而且后面还得靠这些鸡朋鸭友进城呢，可不能得罪了它们。
要说耍心眼子，没有什么生物比得过人类。
肖宇扔掉树叉子，笑容可掬，问炸毛鸭：“他叫啥。”
炸毛鸭回答：“阿呆。”
“你呢？”
“阿帅。”
肖宇：“……”
原来动物也有心眼儿。
肖宇又摆出老大的姿态：“这样吧，你们叫我老大，我重新给你们取名字怎么样？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炸毛鸭噌一下，站得笔直，昂首挺胸道：“请老大赐名！”
肖宇最喜欢这种，不咋聪明，又很正经。
“咳咳！以后，你大名就叫炸顶，小名叫…阿炸！”
嗯，就长相而言，很好辨认。
炸毛鸭低头看着眼前的癞蛤蟆，歪着脑袋，“呃……老大，炸顶，是不是…土了点儿。”
“土名儿好啊，名字土好养活。”
炸毛鸭若有所思：“是吗？我怎么觉着不符合我的气质。”
肖宇有稍微的诧异，这鸭子好像不笨。
“我跟你讲啊，咱们做动物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家禽，不要太在意这些，你知道将来面临的是什么吗？”
炸毛鸭听得极认真，一脸郑重地摇头：“不知道。”
“哎～不知道就对了。”
不知道，她才好忽悠。
肖宇跳到两只鸭子中间，“这就是我教你们的第一课，认知！”
“哦～”炸毛鸭恍然点头，“家禽是什么？”
“……”肖宇：“家禽就是你们。”
炸毛鸭又问：“动物又是什么？”
“动物也是你们。”肖宇盯着它，补充：“还有我。”
“那你为什么不是家禽？”
“因为这儿没人养癞蛤蟆。”
“动物就是家禽吗？”
“不一定。”
“认知又是什么？”
“认知简单说就是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我是什么东西？”
“你是鸭子，是家禽，也是动物。”
“为什么这么多名字？”
“还有一个统称。”
“什么？”
“畜牲。”
“老大也是畜牲吗？”
“虽然不想，但我无法否认，是。”
炸毛鸭没有再问，慢慢陷入沉思，嘴里不停嘀咕：“动物不是家禽，我是动物，等于我不是家禽，癞……”
肖宇：……
哇唔～好特别的鸭子哦。
这么爱钻研的鸭子，在鸭界大概是博士鸭吧。
就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研究的问题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自己个儿琢磨半天，炸毛鸭突然问：“老大，这跟我要上架有关系吗？”
“没有。”肖宇摇头：“跟你脑子好不好使有关系。”
炸毛鸭嘶一声，又开始新一轮：“癞蛤蟆是畜牲…”
“行了你！”
“…我也是畜牲…”
“我说够了！”
“…等于我是癞蛤蟆…”
肖宇头一次见鸭子钻牛角尖，怎么喊都没用，她抬手揪住它胸前的羽毛，用力一拽。
炸毛鸭疼得嘎一声。
世界终于安静了。
肖宇捏着两根刚扯掉的羽毛，拿到头顶遮太阳。
她提醒：“别癞蛤蟆了，一会儿pua再烧坏了。”
新词汇出现，炸毛鸭一提气儿，“p…”
“打住！别p，别问。”
肖宇跳起来捏住它的嘴，“还想不想听我讲道理了？”
炸毛鸭点点头，肖宇又说：“还问不问了？”
炸毛鸭摇头，肖宇这才松开它的嘴，落回草地上。
“你们现在只需要知道，你们将来要面临的是……”
她抬手在脖子上左右剌了一下，“懂了吧？”
炸毛鸭思索片刻，“搓澡。”
哈！鸭子还知道搓澡！
“你们的前辈都是什么下场，你们不知道？”
“知道啊。”
“那不就结了。”肖宇翻个白眼。
炸毛鸭说：“都抓到镇上去了。”
“镇上？”
肖宇惊喜地看向它，“你说鸭子要被带到镇上？”
就是鸭点头：“就是就是！”
“哈！”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早知道变成鸭子就能被抓到镇上卖，她当初变大鹅的时候就该老实待着。
然后等李老头儿把她带到镇上卖钱。
好过丧命两次，最后变成癞蛤蟆。
镇上肯定有车，肯定有大路通往市里。
“你认得去镇上的路吗？”
炸毛鸭回答：“二叔认得，刘大美经常用二叔驮东西去镇上。”
肖宇纳闷儿，鸭子也能驮东西？
炸毛鸭特骄傲地扬头，“二叔是棚子里的老人，拉了七年的货，不管是圈里的还是棚里的，都很敬重它。”
听着不像是鸭子，肖宇好奇：“你二叔是什么？”
“毛驴儿！”
“就是就是！嘎嘎！”
“哈哈…”肖宇尬笑两声。
她本以为会是马或者骆驼啥的，原来是头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