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亲近
赵娴手微微颤抖，点了接通，声音却强壮镇定。
“喂，妈。”
“刚刚怎么挂了？”电话里传来吵闹声，陈蕾有些不悦，“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赵娴抬手示意陈升在原地等待，捂着电话跑到了后面的巷子里。
“刚才不小心点错了，我们宿舍今天出来聚餐，马上就回去了，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几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赶紧回来，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
赵娴被吓得被口水呛到，“您……您怎么来我学校了？”
“我出差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明天晚上就得走。算了，我开车过来接你。”
赵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再低头看着自己穿的黑暗风，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让她妈看到！
赵娴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处理。理清思绪后她才开口：“妈我们几个人一起来的，我中途走了多不合适，我怕她们对我有意见。这样吧，你先在学校旁边开间房休息，明天正好周末，我一早就来找您。”
终于挂了电话，赵娴如临大敌，一路小跑到van面前，“这附近有理发店吗？”
陈升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一下一条街的烧烤摊，反问：“你觉得呢？”
这次换赵娴没空废话了，她抓着van就往回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送我去最近的理发店，让我干什么谢你都行……”
赵娴一路念叨回了烧烤摊，火急火燎把把水往桌上一放，说了句有急事便拉着van走了。
她轻车熟路拿出头盔自己戴上，转身郑重地对van说：“请用你最快的速度，带我到最近的理发店。”
陈升抱手看着赵娴自己爬上车，还转头催促道：“快啊！不然一会儿关门了！”
不知道这女人又发什么疯，他叹了口气，随即上车，按照赵娴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赵娴还没坐稳，因着惯性大叫着往前扑，害怕地抱住了van的腰。
突如其来的接触让陈升忽然身体紧绷，直到抱住他的那双手转为抓住他腰间的衣服，他才放松下来。
五分钟后，摩托车在一家发廊门口停下，赵娴抬头一看，好巧不巧，这就是当初她染发的那家。
理发师也对这个好看的小姑娘有印象，笑着问：“美女又来啦？这次想染个什么特立独行的发色？”
赵娴径直坐到椅子上，“给我染黑拉直，一点染发烫发的痕迹都不要留，谢谢！”
理发师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什么情况，大晚上急吼吼地跑来提了这么个要求，身后还跟着男朋友。
不过她看起来挺着急，理发师便上手忙上了。
众所周知，给客人陪聊也是理发师服务内容之一，赵娴每次剪头发都要和理发师尬聊很久。
这次也不例外，理发师边给赵娴抹染料边问道：“美女，你男朋友挺酷啊。”
赵娴从镜子里看到坐在后面的van，冷不丁跟他来来了个对视。
赵娴本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他竟然跟进来等自己，瞬间对他更有好感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van看起来冷漠，但其实很细心，虽然嘴上总是嫌弃她，但行动上总是帮她。
理发师看赵娴脸红，继续打趣道：“男朋友对你真好，这么晚还送你来。不过你们小年轻现在都流行cosplay吗？怎么大晚上还戴个面具。”
镜子里的人换了个姿势，视线转移到外面，赵娴觉得他好像有些不耐烦。
于是急忙解释，“不是啦，他比较有个性，平时戴面具，可能是怕长得太帅被人搭讪吧。”
身后的人把凳子挪得嘎吱想，赵娴觉得，他好像更不悦了，于是她选择闭嘴。
赵娴做完头发已经十一点了，她不好意思地对van说：“耽误你这么久，你赶紧回家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而van却用下巴点了点车后座，示意她上车。赵娴知道他不喜欢多废话，没有扭捏地上了车。
一路沉默，赵娴觉得自己应该向他解释一下，于是说：“我妈来看我，她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就死定了。”
van开车很专注，目视前方回：“你还怕你妈？”
赵娴知道他肯定以为自己是哪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生，噘着嘴为自己辩解。
“怕，可怕了。你不知道，我在上大学之前都被我妈管得很严，你别看我现在一副叛逆不良少女的模样，都是装的，我在我妈面前就是待宰的小白兔。”
van肩膀很轻的抖动了一下，赵娴猜他应该在笑，佯装生气地拍了他一下。
“你别笑，我很认真的，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我喜欢你那句也是。”
“哦。”
“你还是不信！”
“信你个大头鬼。”
零碎的拌嘴散在风里，就是这一晚，赵娴觉得她和van的关系近了一点点。
车在校门口停下，赵娴心虚地查看四周，确定她妈没有在暗处埋伏后才摘下头盔，和van道谢后一溜烟跑回了宿舍。
第二天她六点准时起床，换上丝绸长裙，化了个接近素颜的淡妆，买好早餐后在酒店门口给她妈打了电话。
“妈你在几号房间，我给你带了早餐。”
电话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我在外边晨跑，马上到酒店了，你就在楼下等我吧。”
赵娴松了一口气，还好算准了时间来。不管在哪，她妈妈都会五点半起床六点准时出门晨跑。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紫色运动服，步态优雅的女人出现在酒店门口。
赵娴有些心虚，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妈。”
“嗯，”陈蕾拉过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先上去吧。”
赵娴畏手畏脚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等她妈冲澡的时间把早饭摆了出来。
陈蕾只吃了几口，便问起赵娴来。
“最近学习怎么样？刚上大学有没有不适应？”
赵娴知道她想听什么样的话，于是故意说：“挺好的，课程也挺简单的，实验课老师让我们两个人组队，我一个人做得比他们还要好。”
果然，陈蕾听后满意地点点头，依然不忘教育赵娴，“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是在大学，还是要注意多社交，多去结交优秀的人，这以后都会成为你的人脉。”
赵娴点头答应，心中却觉得十分讽刺，她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态去交朋友，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前十八年的教训就是最好的证明。
吃完早饭后陈蕾又带着赵娴去了商场，给她买了几套衣服。
赵娴也非常讨厌她妈给她买衣服，清一色全是白色长裙。她曾经偷偷给自己买过一件黑色短裙，她妈看见后训了她一顿，让她不要穿得不三不四像个混混，然后把她的衣服给扔了。
整个买衣服过程十分煎熬，店员一直夸赵娴有气质，她妈被洪得心花怒放，赵娴全程陪笑，终于熬到了中午吃饭。
她试探着问：“妈你几点的飞机呀？”
陈蕾切着牛排：“晚上九点，下周你生日，我到时候没空来不了，顺便今天一起帮你过了。”
赵娴心下一沉，“还是不用了吧，我倒是叫上几个同学一起过就行，还能拉近点儿关系，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就是为了帮你拉近关系，你自己到时候能把人招待好吗？我晚上定个地方，你通知一下你们班的同学，还有认识的学生会会长啊部长啊那些，都请过来玩，到时候有事他们才会多关照你……”
赵娴一颗心沉到几点，后面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她就知道，到了大学还是逃脱不了这种掌控，她很想反抗，握着叉子的手因为生气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
赵娴回过神，她妈正一脸探究地看着她，“哪里不舒服吗？”
赵娴摇头，“没有，就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别人了……”
陈蕾叹了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要是自己会办事，我也用不着挤出时间来替你安排。你就只管去请，以后你会知道这都是为你好。”
赵娴知道不可能逃得过了。在她妈的眼里，她们那一辈的人有自己独一套的办事方式，她们是靠着那样的办法起家的，所以她理所当然认为，那一套办法对她的孩子也有用。
赵娴回宿舍后想了很久，她去发信息请她们班估计不会有什么人去，请不到人又没办法向她妈交待。
思来想去，只好求助陈升。他人缘好，说话也有号召力。
她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去，对面有点吵，伴随着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又变得安静。
“有事？”
赵娴挺不好意思的，总是跟他作对，总是有事麻烦他。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
“你能不能在班群里发个信息号召一下，请大家晚上去参加我的生日会。”
陈升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表上，怀疑自己听错了，偏头又问了一道：“你说什么？”
赵娴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无理，但没办法，又重复道：“你能不能请一下班里的同学晚上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我妈定了地方，要请大家玩儿。”
时间到了，那边有人喊陈升。他正要对电话里说没空，忽然想到什么，鬼使神差说了句：“知道了。”
陈升快步走到实验台，一群人围在桌旁看着仪器上的数值欢呼。
“达标了！数值达标了！”
陈升露出久违的笑容，江承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样，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陈升跟他碰了拳，看着净水器出神，“这只是刚开了个头，以后的路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