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救人
“源哥儿,过来奶奶这,奶奶给你糖吃。”
李奶奶朝旁边招了招手,笑容和蔼。
云青砚循着老人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竟然也是位面熟的,那是住在李奶奶家隔壁的一家三口,刚结婚不久的小两口带着三四岁的小男孩坐靠在行李边上。
可能是被头顶上的雷声惊到,小男孩正扑在年轻女人的怀中呜呜咽咽,任凭女人怎么安抚都止不住。
听到李奶奶的话,小男孩抬起头,眼神渴望,但没径直过去接糖,而是看向了自家娘亲。
女人心中无奈又窘迫,他男人刚分家,小孩子哪哪都是用钱的地方,平时没有闲钱去买糖,又因为李奶奶深居简出,小媳妇脸皮薄,两家不经常走动,面对李奶奶的善意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最后还是那家男人揉了把小男孩的头,“去吧。”
小男孩得了准话,立即小跑去李奶奶身边,他接了糖没走,靠在老人家身边说好话,白嫩嫩脸上的泪珠不知何时被雨水带走。
秦危楼担心云青砚一直淋雨,身体会受不了,从包袱里摸了半晌摸出一把大伞,这是他先前没雨时让人定做的,怕的就是下大雨,只是没想到他没准备好,雨就下来了。
其他人家有伞也拿出来撑开,毕竟老人小孩身娇体弱,若是在这种天气下感染了风寒,基本没救。
伞很大,花了秦危楼不少银子定做,可再大也有个限度,撑了云青砚和李奶奶再加上个小孩,秦危楼只能穿着蓑衣站在雨中。
云青砚想拉他进来,秦危楼摇头拒绝了,“太近的话,我身上的雨会打在你们身上。”
那撑这伞撑了个寂寞。
那家人不是不知好歹,见自家儿子占了位置,连忙过去拉回来,云青砚见状没说客气话,要是秦危楼淋雨感冒,心疼的是他自己。
一连两个时辰雨都没停,低洼地带积满雨水,一踩下去水到膝盖。
人群从一开始的听从安排到现在肉眼可见变得躁动不安,榕县居民大多沾亲带故,没那么多规矩,不少人问了杨书的位置摸过去问什么时候走。
柳双全好言把人劝回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扭头去问杨书,“该走了吧?我看那边出了状况耽误住了。”
本来说好一个半时辰山上的人没回来就走,杨书愣是延长到两个时辰,过来催促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杨书压下心底的焦躁,下令道:“准备上山。”
阴山在八座山中并不起眼,不高不低,但它是八座山之中最凶险的一座,不提猛兽蛇虫,但是那崎岖的山道就不是人轻易能上去的。
如果不是阴山既不挨着胧山,也不挨着月山,即便是榕县被淹了,他们也能在阴山打猎吃野菜,不然他们不会决定去阴山避险。
榕县在排水方面下了苦功夫,县里县外布满了人工挖开的河道,云青砚都数不清自己过了多少座桥。
周围人群黑压压的,秦危楼不给他提行李,一人背了他们和李奶奶的包袱,云青砚只好扶着李奶奶跟着前面的人走。
走着走着又要经过一座桥,云青砚看着人影幢幢有些恍惚,桥上大家都在沉默赶路,气氛压抑,而下面是滔滔流水,似乎不知不觉走入了地府,河水变成忘川河,石桥变成了奈何桥。
随后他眼前一花,前面的一个影子落入水中,扑通一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几乎是瞬间,尖锐惊恐的女声在咫尺响起,“源哥儿!!谁来救救我家源哥儿!!!”
不知为何,云青砚看到源哥儿在湍急的水流中溅起的小小水花,脑子一片空白,莫名其妙联想到秦危楼在他五岁那年从画舫无力掉入冰湖,那时候的他太小,不会游泳,只能站在穿上眼睁睁看着。
没经过思考,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青砚已然跃如水中。
秦危楼瞳孔微缩,想伸手去捉他,却只摸到一片衣角。
“是不是有人落水了?谁水性好?”
“柳十八呢?他水性好,让他去!”
“别耽误了--是不是有人下去救人了?”
“当家的你别去,想想我和孩子们”
“”
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都入不了秦危楼耳,他握紧拳头,脑海中全是云青砚衣角从自己手中划过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感觉浑身血液倒流,身体不自觉发抖。
秦危楼好像听见李奶奶说:“再去一个人啊!刚才下去的也是个孩子!他哪里救得了源哥儿!!”
众人一听,又开始窃窃私语。
“简直是胡闹!”
“谁敢下去啊,去年有家小孩掉下去了,后面找都找不到尸体。”
“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能别说丧气话!”
“哎!你们看,你是不是刚才下水救人的孩子?”
“对对,他还拉着源哥儿!”
秦危楼看见远处岸边深一脚浅一脚上岸的少年,发冷僵硬的身体渐渐回暖,他也不管周围人什么反应,直接丢下包袱朝那边挤过去。
云青砚浑身湿透,衣服头发贴在皮肤上形容狼狈,身上的箬笠蓑衣早被洪水冲走,他上了岸后轻咳了两声,没时间整理形象,按照系统说的方法按压小男孩的胸腔。
源哥儿落水没多久便被他拉上来了,昏迷的原因估计不是呛水,压了没一会儿就醒了。
云青砚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往后跌,跌落在地的疼痛没有传来,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知道自己可能跑不了一顿责怪了,脑子飞快运转,假装虚弱道:“小六哥哥,我一看到源哥儿落水,我就想到七年前你落水的时候我救不了你。”
抱着他的手臂更加用力,耳边传来少年低哑的嗓音,带着云青砚没见过的浓浓的哀求,“砚砚,我求求你,别再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情,好不好?”
在云青砚的印象中,秦危楼即便是落魄,也是骄傲的,等后面两人混熟了,秦危楼在他们中也是担任保护者的角色,似乎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
原本想混过去的云青砚不知为何说不出话,心口闷闷的感觉有些陌生,片刻后,他才应了一声。
源哥儿的爹娘跑得没秦危楼快,过了一会儿才到,源哥儿一看到爹娘便嚎啕大哭起来。
年轻女人将儿子抱在怀里,责怪地拍着他后背,口中哭喊道:“说了牵住我牵住我!你怎么就不听话呢?!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要我以后怎么办!”
榕县的男人好像普遍寡言,见妻儿又哭又喊,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将妻儿一同抱在怀中。
云青砚缓了一会儿,远远看见李奶奶还站在桥岸上守着他们的行李,连忙推了下秦危楼,“先上山吧,奶奶在那等着我们呢!”
秦危楼似乎依旧惊魂未定,握紧他的手不肯松手,云青砚心中无奈却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来。
源哥儿的爹叫李子福,跟李奶奶是远亲,他家是因为家庭矛盾分的家,李子福不愿意让妻儿日夜受欺负,特地选了个远离主家的位置安家。
他拉着妻儿千恩万谢,要不是秦危楼拦着,一家三口能当场给云青砚磕头。
这一耽搁,他们落在队伍最末尾,上了山之后才发现好位置全被占了,他们只能选边边角角,但是两人挺满意的,他们有武艺在身,警惕性又高,比起和人挨挨挤挤,更愿意待在人群边缘。
云青砚被压在树底下休息,看着秦危楼前前后后忙忙碌碌,忽然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