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六座
榕县说是县城，可看起来像是好几个村子拼起来的县城。
城墙没有，县衙没有，一个县城该有的机关一个没有，要不是朝廷任命县长，改名榕村都不突兀。
云青砚两人首次出门，他们想出去看看榕县的情况，比如说水患是怎么样的水患，但他们走了半天，除了县民见到他们就躲，没有任何收获。
云青砚：“”
两人找了个树荫，云青砚热得用手给自己扇风，左右四顾，“这样下去不行，走了这么久，没看到水患不说，连个能问话的人都没有。”
他有些不甘心走了大半个时辰，热出一身汗却一无所获。
秦危楼替他擦了擦汗，“榕县应该挺大的，就是不知道人都去哪了，早上听县长说青壮年好像去帮忙了，这两天没下雨，应该暂时没有水患，榕县肯定不止是水患的问题，我们先看看能不能弄清吧。”
云青砚也清楚这事急不来，他被这边燥热的气候影响得人静不下心，点了点头，两人又转了一会便原路返回了。
平静地过了几天，云青砚起了个大早，昨晚又碰见巡逻的柳双全，他打听到这边的集市的大致方向，两人打算赶个早集，买些东西，顺带凑个热闹。
他们带过来的衣服厚的厚，要么就是衣料华贵精致，云青砚寻思着既然来了榕县，入乡随俗比较好，拉着秦危楼买了几套粗布麻衣和一些粮食。
云青砚不是没想过直接问柳双全榕县水患，只是他问了，柳双全愣是混过去了，只说他们帮不上忙，让两人别去添乱。
云青砚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是气柳双全，而是气这破水患连看看都不行，更遑论解决。
秦危楼安慰他：“现在县民对我们抱有戒备心理，等过段时间，熟悉了应该能问出来，水患本来就不是好隐瞒的事，他们不说，下雨了也瞒不过去。”
没有正事可做，云青砚便在早上秦危楼煮早膳时抱着两人的衣服去河边清洗，不是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井，操持家务的妇人便会拿一大家子的衣服去河边。
云青砚还是某次早晨锻炼身体的时候发现的，他年纪尚小，榕县不是没有这个年纪的少年帮家里洗衣服，他又站得偏，那些妇人看到他也没太注意他，一边洗衣服一边闲聊。
云青砚竖起耳朵听，努力捕捉关键词，可惜聊的大都是东家长西家短，听了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想听的。
“柳二家的，你男人还没回来啊？”
“没，说是那边山上有人搞鬼，上边又坏了，当家的带人守在那边。”
“啊？！哪个畜生这么坏？真是生儿子没屁眼！”
“可不是，柳二两天没回来了，想让他上山捡点柴都不行，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山上的情况，谁敢放家里孩子上山？”
云青砚凝眉思索半天，猜测柳二的身份。
按她们的话，柳二似乎是柳家能说得上话的人，在五族中风头正盛，不少妇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关心山上的情况，联想到两天没见，昨天上门没找到的县长，云青砚猜测柳二应当是县长柳德智。
果然，妇人下面的交谈坐实了他的猜测。
“不是说又来了两个大官吗？怎么没见人影？”
“就是啊，前面来的几个刚来的第二天恨不得让县里所有人知道他们身份似的，官威不小，屁事都做不成一件！”
“嗐，别说了，我家柳二说那就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柳二说不用去他们面前晃，一个皇子一个世子，我们这小地方惹不起，惹不起！”
“这么说你家姑娘不是跟他们年纪相仿吗？我们不去，让姑娘们去，说不定能当上皇子妃或者世子妃呀！”
“还是你会想，不过京城那吃人的地方，我可不敢送姑娘过去磋磨！”
“怎么的？你想叫萍姐儿去试试？京城什么美人没有，我劝你散了那些小心思。”
后面的话题逐渐变歪，云青砚加快手中动作，利落洗干净盆里的衣服，抱着洗衣盆回去了。
他真害怕有人发现自己这个生面孔蹲在旁边偷听，偷听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怕大家发现自己的身份后尴尬。
这一趟不算没有收获，骑起码听到了水患发生的地方是山上，虽然不明白山上怎么发生水患，但他们以后找机会上山看看是肯定的。
＊
唯一的难题是榕县山多，几乎算得上是被群山环绕，他们可以一座座试错，但系统的天气预报显示不久后当地有雨，秦危楼不希望有危险能威胁到自己和云青砚，所以找人问是最便捷的方法。
云青砚主动揽下这个任务，这些天他经常出门，周围住的是谁，有几口人大致摸清楚了，他盯上的是一户家里只有位年迈老人的邻居。
他让秦危楼做了盘梅菜扣肉，夹了几块进碗里，捧着碗兴冲冲出门。
秦危楼没跟过去，可能是他气质的原因，榕县上到老人，吓到三岁小孩，见到云青砚时笑意盈盈想要接近说几句话，一见到身后的秦危楼扭头就走，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久而久之，秦危楼识趣不再凑到县民面前讨嫌。
另一边，云青砚敲了敲邻居家的门，高声喊道：“奶奶，我来啦！开开门啊！”
不一会儿，木门便被一位背脊微弯的老人打开，她满头银发梳理得十分整齐，看到少年的时候笑眯了眼，“砚砚来了？快进来，昨儿个我孙子回来了，买了点东西回来，有糖，奶奶都给你留着！”
云青砚闻言，眉眼柔和，嘴上甜甜道谢：“谢谢奶奶！楼哥今天煮了梅菜扣肉，我拿了几块给您尝尝，我试过了，很软，您肯定咬得动！”
老人从碗柜顶取下了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包装简陋的猪油糖麦芽糖，老人一手一大把，整整抓了两把给云青砚，还不忘念念叨叨，“你和小楼两个人过日子，不用给我送东西，我这半截入土的人什么没吃过，下次别拿了啊！”
云青砚第一次碰见老人是在炎热的午后，他那天因为没问到水患发生的地点，又被县长拒之门外，垂头丧气回来，路上被老人碰见，笑呵呵给了他一颗糖。
后来秦危楼说不用急，慢慢来，他便开始融入榕县的生活，和老人的交集也是从那天开始的，云青砚看着老人就想起自家姥姥，云老夫人也是这样把好东西留给他。
云青砚回神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最后在老人的催促下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他陪老人聊了些生活上的事，组织了下语言，吞吞吐吐道：“奶奶，你知道咱们这哪座山头发生水患吗？”
老人对云青砚没设防，或者说压根没往那方面想，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道：“咱榕县发大水老毛病了，一下雨啊，那山上就开始往我们这灌水，你年纪小不知道，几十年前那场大雨天上漏了一样啊！我们这这么大，一半是大水冲出来的！”
终于直面榕县水患的消息，云青砚心中压抑不住激动，问：“哪座山灌得水啊？”
老人坐在门口，看着院里四处啄食的鸡，满是褶子的脸露出了个笑容，伸手指着远处，一个个点过去，“哪座山？那、那、那、那、那还有那儿啊！”
云青砚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头顶上缓缓打出一排问号。
围绕榕县的群上，一共八座，光老人点的就有六座了！！！
云青砚：“”
治个屁啊，毁灭吧。
他想起系统的某个功能，戳了戳很久没动静的系统，“你那个三围建模的功能能用吗？我想看看榕县及周围的地理位置。”
最近系统没出现，一方面是系统不能给宿主太多便利，毕竟是辅助系统，不是开挂系统，另一方面就是帝王辅助系统经常参加系统的单身派对，认识了几个有趣的小伙伴，反正宿主有事会敲，它不用时时刻刻盯着。
系统：“有的呢亲亲，但是有个小小的限制～”
云青砚觉得系统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他说不上来，“说。”
系统：“要宿主亲自去走过看过才能扫描出地形呢～”
云青砚皱眉，“意思是我想要榕县和周围的地形图，需要我自己上山看过？”
系统：“对的哦亲亲～”
云青砚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在系统要跟小伙伴去玩前问了一句：“你最近跟什么系统玩？感觉你奇奇怪怪的。”
系统捂嘴惊讶，电子嗓音矫揉造作，“人家才没有奇奇怪怪呢，我只是觉得万界客服系统很有礼貌和涵养，人家想向它学习～”
云青砚：“”
虽然他不明白什么是客服，但他直觉客服系统原来的语气不是这样的，自家系统估计学歪了。
云青砚嘱咐老人记得吃扣肉，不要留着，心事重重地走回去。
他有些发愁，如果事实真如奶奶所言，那可是六座山头同时灌水，比他家浴池的出水口还猛烈，他和秦危楼两个人又怎么能阻止？
正当他揣着手，经过河边的时候，耳尖微动，敏锐的从风声中听到微弱的呼救声。
云青砚下意识快步朝声源走去，然后就在河端水流湍急的地方看见一个小女孩在河中央挣扎，而靠近岸边一点的地方，一个小男孩一手拉着小女孩，另一只手死死扯住岸边延伸出来的杂草。
以他的眼力，能看出那把草的根部隐隐松动，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