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惹怒
放学钟声敲响，云青砚跟秦危楼边说话边走出学堂。
“小六哥哥，我们今晚不吃青椒好不好？”
云青砚拉着秦危楼的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小孩要脸，不肯在同窗面前展现自己幼稚的一面。
天知道当初秦危楼第一次煮青椒炒肉，他光吃肉了，云青砚愿称青椒为天底下第一难吃的蔬菜。
秦危楼右手拿着自己和小孩的书，左手牵着人，身边拥挤，他时刻注意不让那些冒冒失失的同窗撞到云青砚，听到他的话，分了些心神说：“行啊，那你多吃点青菜。”
“可以可以，”云青砚忙不迭点头，眼角余光见到庞源源走过来，又止住了动作，矜持道：“没问题。”
庞源源只听见他最后说的“没问题”，好奇挠头问道：“什么没问题？”
“没什么，小六哥哥说回去教我数术，让我好好听，我说没问题。”云青砚当然不可能揭自己的短，意图转移话题，说：“你怎么没去食堂吃饭？找我有事吗？”
这样问倒不是云青砚赶人，庞源源虽然没几个交心朋友，但人缘很好，做什么事都有个伴陪他。
单单云青砚看过的，庞源源的饭友是家世差不多的富商之子，和他一起写作业的又是另一个人，反正怎么看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庞源源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刚刚外面有个人说你哥找你，让你放学去找他。”
云青砚心中划过一丝浅淡的疑惑，云兰庭向来不会麻烦他，有什么事都是亲自过来，怎么这次突然要他过去？
不过他在鹊山学院没待多久，说不定云兰庭真有急事不方便过来找自己，他住的地方离皇子院落挺远，云青砚谢过庞源源后，在住宿区跟秦危楼分开走。
到了云兰庭的小院门口，周围充满了生活气息。
右相护短，他跟鹊山学院的院长有些交情，许期彦进了鹊山学院读书后便和云兰庭两个人住一个院子，没有别人。
因着云兰庭和许期彦在同辈之间口碑较好，才气过人，同窗对他们的特殊待遇也能理解，有眼红的人酸过几句，但闹不起来，久而久之，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的反应。
云青砚敲门没见里面有人应声，心中的疑惑更甚，即便他大哥不方便叫他过来，没理由找不到人啊？
等了一会儿，远处走来一群人。
他们说说笑笑，似乎在讨论骑射课中的趣事，云青砚在他们中没找到自家大哥，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蹲在门口继续等。
那群人中的一个少年停下脚步，其他人也跟着停下，七嘴八舌道：“凌哥，你认识这小孩吗？”
“好小，跟我四岁的弟弟差不多大。”
“怎么在兰庭院门口啊？小孩，你找谁？”
云青砚抬起脑袋，对上凌云没什么情绪的眼眸，眼睛瞬间亮起，小跑过去小心翼翼拉着少年的衣摆问：“凌云哥哥，你知道我哥在哪里吗？有人说他找我。”
凌云居高临下看着小孩，视线从他白嫩的小脸划过，最后落到他轻轻捏住自己衣摆上的三根手指上，好像想靠近但又畏于什么。
凌云沉默片刻，道：“兰庭在马场，帮先生教丙班的学生，不可能找你。”
云青砚微愣，小眉头皱起，“那为什么有人说大哥找我？凌云哥哥你可以带我去找大哥吗？”
他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既担心云兰庭，又担心秦危楼，只是鹊山学院连小厮都不能进来，全是老师和学生，这份预感实在是说不通。
云青砚的本意是麻烦凌云带个路，因为他不清楚马场在哪，靠他自己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却没料到凌云直接弯腰将他抱起，为了保持平衡，云青砚条件反射伸手揽住少年的脖颈。
感受到怀里和脖子上软绵绵的触感，凌云心情稍微好了点，掂了掂怀里的小朋友，跟其他同窗道：“你们先回去吧，晚些我和兰庭期彦一同去找你们。”
其他人听了两人的对话，明白云青砚的身份，见小孩是真的着急，也不耽误他们时间，招呼一声后走了。
他们回去换套衣服，然后要赶去食堂吃饭，迟了可就没饭吃了。
有了上次大冬天，凌云二话不说直接下水救人，云青砚对他感官挺好，一路上跟他聊了许多话题，凌云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但需要回应的地方，他没吝啬回答。
凌云身高腿长脚程快，不到一刻钟，碧绿开阔的草场映入眼帘。
云兰庭远远见有人过来，跟许期彦打了个收拾，让他先教，拉了一下缰绳御马过去。
当看清楚来人，云兰庭乐了，“凌云，你怎么带我弟来这？”
凌云抬了抬眼帘，“砚砚说你让人叫他来找你。”
说罢，他略微不赞同道：“你有事去找砚砚就行，他住的地方离这那么远，路上摔了磕着碰着怎么办？”
云兰庭被他斥责，满脸都是“你在说什么鬼话”，头顶一串问号，道：“我没找砚砚啊，是不是听错了？”
既然云兰庭这没事，云青砚莫名开始担心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的秦危楼，几人说了几句话后，凌云抱着他往回走。
看出他神思不属，凌云不太理解道：“这里是鹊山学院，能有什么意外？”
云青砚没跟他说上个学期秦危楼被人推下陡坡的事，心中着急，面上软软对少年撒娇，“凌云哥哥陪我回去嘛～”
凌云心神一荡，没人知道凌大将军之子尤其喜欢小孩子，特别是会说话又没那么调皮，像云青砚这种，简直是凌云的梦中情弟。
他抑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冷淡道：“嗯。”
云青砚不知道凌云的想法，他的心已经飘到院子里。
凌云是真觉得没事，要说他身边除了寒门出来的读书人，贵族子弟不少，甚至秦越几个皇子这些年也好好过来了，要明白朝上分几个党派，要是能派人潜进来干掉对面关键人物，他们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然而走到院门的时候，凌云耳尖地听见一道闷哼，随之而来是利刃刺进肉体如裂帛的声音。
他脸色突变，飞快将怀里的小孩放下来，说了一句“呆在这，别进去”后，推门闪身进去。
庭院中，秦危楼正和一个黑衣人对峙，方才利刃入肉的声音是他趁黑衣人轻敌反手刺回去的，黑衣人肩膀插着匕首，猩红的血液染红了他捂着伤口的那只手。
凌云进来后他变成被两面夹击，见势不对便要逃走，却没想到刚刚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虚弱草包六皇子忽然站起来。
秦危楼抓住黑衣人的手，反身剪到背后。
黑衣人再次闷哼一声，眸中狠厉一闪而过，另一只手朝秦危楼撒出一把白色粉末。
秦危楼屏息后退，黑衣人作势要一脚踹开他，秦危楼动作敏捷避开。
幸好此时凌云赶到，配合秦危楼制服黑衣人。
云青砚清楚自己帮不上忙，在门口焦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看到黑衣人被凌云压得动弹不得，他顾不得那么多，跑到秦危楼身边，看着他满手鲜血想查看伤势又不敢碰。
秦危楼摇了摇头，安抚道：“我没事，这是他的血。”
云青砚这才放下心，心中涌现一阵后怕。
凌云卸掉黑衣人的下巴，以防他嘴里□□药自杀，用云青砚拿来的麻绳将人捆得结结实实，说：“这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云青砚看向秦危楼，而秦危楼冷静道：“谢过凌公子救命之恩，我会将此人交给父皇处理。”
他没势力，要查出黑衣人的来处简直天方夜谭，倒不如交给昭帝。
凌云摆摆手，“六皇子言重，不过是帮了个小忙，既然你有了打算，我便不插手了。”
虽然他爹是守卫边疆的将军，但好歹是数一数二的武官，在一个大官一个家族的朝堂上，他们凌家调查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只是昭帝把鹊山学院看作大昭官员的储备军，绝不允许有别人混进来，现下有人敢无视他的威严伸手进来，想必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
凌云要走，云青砚追上去几步想送一下，被凌云拒绝了。
“就这几步路不用送了，虽然没有见血，但是六皇子身上怕是有不少伤处。”
云青砚想了想，在送凌云和照顾秦危楼之间选择后者，他期期艾艾道：“那我下次再去找凌云哥哥玩。”
凌云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走了。
凌云说得没错，秦危楼自知光靠这段时间习武打不过黑衣人，为了使黑衣人放松警惕，前面打斗的时候，他几乎只躲避不还手，绕着庭院中的石桌树木躲避都撞出不少淤青。
秦危楼的皮肤是冷白的那种，一有淤青便十分显眼。
云青砚红着眼眶帮他上药，恶狠狠地瞪着不能动弹的黑衣人，别让他知道是谁派人来刺杀秦危楼的，系统商城有不少奇奇怪怪的药，查出来后，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鹊山学院并不阻止学生同外面传信，秦危楼写了封信给昭帝，多给了送信人几两银子，送信人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保证加急送到。
有黑衣人在，两人不便做肉类，发现他们开小灶事小，要是联想到他们哪来的肉，怎么保存那么久事大，秦危楼从来不让云青砚冒险，所以他们只是炒了两个家常素菜草草应付晚餐。
信送到昭帝的手上后，不出凌云预料，昭帝果然对有人伸手到鹊山学院很是不满，派禁卫军过来押送黑衣人入宫审问。
云青砚不担心昭帝查到幕后黑手，故意瞒着他们，这件事牵扯的不仅是秦危楼，还有他自己和凌云，无论从何处出发来看，他们只需要等待结果，他相信昭帝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说法。
＊
两日后，两道消息从宫中传出来。
“安贵妃派人刺杀皇嗣未遂，罚禁闭三年为六皇子祈福。”
“安丞相教女无方，革去丞相一职。”
一时间，朝中动荡，人人自危，明白安家是彻底惹怒昭帝了，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当天，云青砚上课时发现秦凭那桌空出来了。
他听到的小道消息没有庞源源多，便扭头跟问庞源源怎么回事。
“他啊，”庞源源回忆了一下，左右望了一圈没有外人，才偷偷摸摸道：“安贵妃派暗卫进来被陛下发现了吗？我猜是大皇子自身难保，顾不上三皇子，秦凭怕秦越拉他下水，转去乙班了你不知道你俩现在跟炸药桶一样，谁都不敢靠近。”
云青砚若有所思，可惜秦因安安分分却被秦凭连累，乙班的人脉和教师资源可没有甲班好。
但这都与他无关，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不相信秦因对秦凭的计划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