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兽间失格（63）

    警报声响起，闭上眼的瞬间，锐利的尖叫和机械的摩擦声刺痛了耳膜。

    疼痛？并没有，只有惊愕，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何会发生。

    他搂着怀抱中的梦岚，面前是黑色的铁门，如监狱般用瘾症和恐惧将自己变成了牢笼中的困兽。

    他一丝不挂，赤裸的身体沉睡在伊甸园中，没有蛇匍匐爬行，也没有夏娃的呢喃，他拥抱着眼前的恶魔，想与其一同堕落，去拥抱那个被红与黑主导的世界。

    他眨了眨眼，这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过量药物导致的幻觉。

    “梦岚！”凯尔斯拍了拍梦岚的肩膀，但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如尸体般凝视着面前的“棺木”。

    “梦岚！”凯尔斯第二次喊道，恐惧开始夺取他的灵魂，未知的空洞感在他的体内蔓延。

    “梦岚！”声音继续加大，已经是第三次呼唤，几乎是怒吼，凯尔斯的爪子上是淋漓炽热的鲜血，上面还带着浓烈的腥味。

    他再次愣住了，四周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他感觉自己像一枚五子棋，被另一枚与自己异色的棋子撬开封闭的心门。

    黑暗笼罩了他的身体，最后的光明是那个人的身影，但他分不清明暗，也不相信眼前的情景。他尝试去触摸，摸到的先是柔软的毛发，然后是坚硬的外壳。

    他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八颗绿色的眼睛，容纳在八个巨大的眼眶中，黏腻的蛛网是眼白，散发着恶臭的腐烂气息，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摸到的是一只巨型蜘蛛的一条腿。

    “这是”他还没说完，只看见八个眼眶中的“眼珠”爆裂开来，里面是一只只从黏液中爬出的蜘蛛，浑身散发着绿光。

    恐惧是最好的抗抑郁药，只要畏惧死亡，就绝对不会轻易选择终结自己的人生。身体的本能催促着他逃跑，但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他不再想着逃脱了，自己已经逃了这么久，所热爱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在绿光之中，这场亡命之旅也该就此结束了。

    他很清楚这些小家伙想要什么，他微笑着拥抱着死神，直视着那空灵的目光，每次呼吸都是叹息。

    铸造天堂的不是来自地狱的恶意，也不是人们的愚昧，而是永远徘徊在三界之间的亡灵。正是有每一位崇高的自杀者的存在，才铸造了天堂的辉煌。

    他们朝着凯尔斯涌来，没过多久凯尔斯身体的每一处空隙就被这些小家伙们霸占了，他们源源不断，凯尔斯也束手无策，他能做的只有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绿色光芒笼罩。

    他醒了，眼前是信号灯般的碧绿，他躺在梦岚的怀抱里，骑在银色的摩托上，身上穿着梦岚的旧衣服，冷漠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终于鬼叫完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说梦话的习惯的？”梦岚用拳头轻轻敲了敲凯尔斯的头，让他好好坐在自己身上。

    “抱歉”他本能地捂住头，蜷缩着躺在梦岚身上。

    “等等，这是哪里？”他突然想起来，眼前的一切非常陌生，他摸索着前方未知的恐惧，所有的光芒都是利刃，只要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离开这座城市的道路。”梦岚平静地说，车辆穿梭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虽然远方有了枪响和炮火，但他却是一副镇静的模样，嘴上含着一根刚点燃的烟。

    凯尔斯在路旁观望，四周都是惊慌和尖叫声。

    “你忘了吗？你把我喊醒了，防空警报也响了，看网上说的是西方几个国家发起的攻击，应该是核攻击，但精确位置还无法确定，多半会是在首都吧，弹道轨迹基本已经确定，只是无法准确推算爆炸地点。”烟灰随风飘散，在风中湮灭，化作地面上微不足道的尘埃。

    凯尔斯这时才注意到地上的玻璃渣，想必应该是冲破办公室玻璃门时留下的。按照公司规定，这种时候只会将玻璃外层用金属围墙保护起来，里面的所有人都不能出去。

    “那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凯尔斯不解地问。

    “是你自己说的，我也想这么做。”摩托车飞驰在马路上，大风无法阻挡这闪电般的疾驰。

    “那我们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会先去其它城市躲一躲，我可是还在通缉令上的，进出都不方便。”

    “大部分人都是逃不出去的，我经历过一次，那时候我在艾伯塔国，内乱导致的核战争摧毁了我当时所在的城市，只留下一片废墟。”梦岚继续加速，早已是超速行驶，但当末日即将降临时谁又会去在乎这些呢？

    “不过当时我算是死了一次吧，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钢筋里了，当时本来是准备开飞舰的，但上级不让。”他叹了口气说道，嘴里叼着的烟卷已经烧了一半。

    “那我们该怎么出去？我们又真的有必要出去吗？我们应该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吧？”

    沉思片刻后，凯尔斯缓缓开口：“所以你想看着他们死去吗？”

    “难道我有什么理由救他们吗？”梦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每个高等智慧生命体都是为了自由而存在的。自由有三种：一种是与生俱来的自由，名字叫欲望；一种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的自由，名字叫力量；还有一种是命中注定的自由，名字叫死亡。”凯尔斯说完低着头，神情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