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歧
在兰妮薇尔家大得吓人的花园里，格林成功“偶遇”了布鲁斯·韦恩唯一官方指定青梅竹马。
道斯·瑞秋。
这位女士有着一头短发，一双深邃如索马里海沟的眼睛，看起来干练而精神，但绝对算不上什么大美人。
既没有蓝色眼睛银和带着金属光泽的白色外壳，也没有赤红如火焰的眸子和象征着无限可能的纯黑色鳞甲，完全没有长在格林的审美点上。
“瑞秋，我还没有给你介绍……”
兰妮薇尔急忙说道。
“不用了，”瑞秋一笑，露出了一个和善友好的微笑，伸出手，“这位就是格林先生吧？兰妮薇尔，最近你辞职协助一位高中生竞选，这件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
“该死，怎么这么快就传出去了。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币池传出去的，我一定要把她的嘴撕碎，再把隔夜的袜子塞进去，用马桶塞子搅拌均匀。”
兰妮薇尔皮笑肉不笑，展现出了跟文学少女人设丝毫不符的高端脏话技巧。
在兰妮薇尔的视线之外，瑞秋不留痕迹地抿了抿嘴唇，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好了，兰妮，没必要这么认真，不是吗？”
说完，瑞秋立刻转向格林，背对着兰妮薇尔。
“格林先生，请不要误会，兰妮平常不是这样的，她就是那种……很特别的，很难用言语形容的，像是从莎士比亚戏剧里走出来的。”
瑞秋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像是一碗温水澄开的夹着硬芯儿的方便面。
“高纳里尔还是葛簇特？”
兰妮薇尔脸上还带着笑。
瑞秋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澜。
稍一迟疑。
“不要做过多的思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然，我可能会怀疑你撒谎哦。”
兰妮薇尔立刻追问，速度之快，像极了比赛场地上的剑客，拎着刺剑像蝴蝶一样辗转腾挪，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嗯……我觉得你两者都有吧。”
瑞秋向后缩了下身子。
“好啊，一个毒杀亲夫，一个改嫁小叔，我两者都有，瑞秋，我最好的朋友，在你眼中我有这么不堪吗？”
兰妮薇尔仿佛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
倒是瑞秋有些局促，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一双手摆得像霸王龙的爪子上安了小电扇。
“不，兰妮，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瑞秋急忙解释道。
“行了，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太过‘单纯’罢了，有空可要多读书。”
兰妮薇尔说完这句话，心满意足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昂着头，像是斗赢的公鸡一样阔步走到格林背后。
瑞秋看到格林，仿佛是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
“格林先生，抱歉，刚才只顾着跟兰妮叙旧了，冷落了你，真不好意思。”
“不，两位的叙旧很有意思，有种莎士比亚喜剧的色彩。”
格林毫不留情地在这位善良姑娘心灵伤口上撒上一大把盐，脸上也带上了促狭的微笑。
但这微笑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换上了一副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因为兰妮薇尔在格林的脚上重重踩了一脚。
“格林，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要想让她在布鲁斯·韦恩先生帮你说点好话，你最好别再刺激她了。”
兰妮薇尔小声说道。
格林毫不留情地回踩了回去。
“嘶……”
兰妮薇尔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格林这一脚的力度上，兰妮薇尔充分体会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眼儿有多小以及报复心有多强烈。
然后，在兰妮薇尔八分痛苦一分震惊半分埋怨半分迷惘复杂如扇形统计图的目光中，格林开口道：“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在兰妮薇尔和格林谈话的当口，瑞秋总算是从尴尬和羞耻这两种强烈情绪之中走了出来。
“格林先生，我来给你介绍……”
瑞秋环顾左右。
“戴安娜，戴安娜？奇怪，刚才还在这里呢，跑哪去了？”
“瑞秋学姐，我在这儿。”
一个微弱而没有底气的声音从花坛的阴影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阴影之中站起身来。
像是厚重的乌云遮蔽住了阳光，眼前这个女人让格林的视线一暗。
根据格林多年以来帮基诺斯博士买菜的经验，这个人至少有两百磅。
“这是我的学妹，戴安娜，金融系的，这位是格林……”
瑞秋介绍道。
“格林，即将上任的哥谭市市长。”
格林伸出了手，摊开，微笑。
戴安娜小心地伸出了手，浅浅地握了一下，随后便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很高兴认识你，市长先生。”
戴安娜小声说道。
随即，便缩回了瑞秋的背后去，但是由于体型过于庞大，仍是露出了半个身子。
看起来像是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格林先生，您的自信令人印象深刻。”
瑞秋说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他。”
兰妮薇尔说道。
“好了，兰妮，你就别在这絮絮叨叨了，你知道的，我都快忙死了，既要帮忙筹备布鲁斯的宴会的事情，还要忙着帮戴安娜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瑞秋举起双手，展示出一副标准的法式军礼。
“找工作？恕我冒昧，我正在寻找一位出色的财务人员，我想这位姑娘应该会很合适。”
格林说道。
“这……”
瑞秋咬了咬下嘴唇，不留痕迹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兰妮薇尔一眼。
“我还以为兰妮已经足够胜任这份工作呢……”
“当然，她做得很好，但是，我有必要给她找个助手，避免她因为太过忙碌而错过午饭时间，不是吗？”
格林摊手。
“戴安娜女士，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格林转向戴安娜。
隐约看到了她微微点头，格林立刻转向瑞秋。
“看，尊敬的瑞秋女士，我帮你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儿，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我帮了你一次，你就应该帮我一次。这很公平，不是么？”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啊？”
兰妮薇尔翻了个白眼，迈开步子，高跟鞋哒哒哒踩在石板路上，发出了如同打点计时器一样清脆而连续的声响。
兰妮薇尔走到花园边缘的沙滩椅上，一坐，后背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两条大长腿往前面的小圆桌上啪地一放，悠哉悠哉地晃悠了起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我要先听听你的要求，格林先生。”
瑞秋皱起眉头，双手环抱，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放心，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举手之劳。我听说，布鲁斯·韦恩先生要举行一场宴会……”
格林搓搓手。
“不行，”瑞秋立马拒绝，“邀请的客人，都是布鲁斯自己定的，我没有办法往里面塞人。”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瑞秋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我就要换一种谈话方式了。瑞秋女士，你应该不知道我的教父是谁吧？让我来告诉你，卡迈恩·法尔科内。”
格林果断扯起教父的虎皮。
瑞秋望向兰妮薇尔。
兰妮薇尔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罗马人有很多教子。”
瑞秋说道。
“但是，教父肯拿出高贵钞票来支持的教子，只有我一个。我的竞选资金来自教父。这一点，你可以跟兰妮薇尔确认。”
格林果断玩起了文字游戏，他的竞选资金的确来自教父，但那是借的，是要还的。
格林刻意没有提到这一点，他相信兰妮薇尔也不会提起这一点，这是两个人的默契。
果不其然，瑞秋立刻看向兰妮薇尔，兰妮薇尔仍然点了点头。
只是动作慢了半拍。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瑞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严肃起来。
“你想做什么？”
这是质问。
“很简单，我只是要一张请柬罢了。但是，如果我得不到这张请柬，今天晚上就会有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死在冰冷的枪口下。明天，后天，大后天……一直到我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游戏为止。”
格林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可真卑鄙啊！”
瑞秋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卑鄙？”
格林走到瑞秋近前。
“怎么对付你们这些圣母我最清楚不过，毫不相干的人的性命就能拿来威胁你。我要是过分一点的话，完全可以威胁着你去拍一些不健康的照片，再拿这些东西重复利用，反复威胁你。你应该感谢我的仁慈。”
“你难道不感觉羞耻吗？”
“为什么会羞耻呢？我可是为了拯救罪恶的哥谭市这个伟大而崇高的目标而努力挣扎着，我都觉得我自己很高尚。”
格林笑了起来。
“你这种人当上哥谭市市长，才是哥谭的末日。”
瑞秋捂着脸，跑远了。
格林看着瑞秋远去的背影，朝着兰妮薇尔的方向努努嘴。
“搞定了。”
“听着，格林，我觉得你做的有点过分了。瑞秋怎么说也是个女性……”
兰妮薇尔站起身来，轻声道。
“我可是严格的平权主义者。不会因为她是个长得不错的女性就手软。”
格林说道。
“不，只是……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兰妮薇尔嘴唇颤动。
“你有没有去过拉斯维加斯？兰妮薇尔。”
“去过。这跟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们都知道，那是个找乐子的好地方。”
格林伸出手把兰妮薇尔衬衣衣领调整得左右对称。
“赌客也是分种类的。那些坐在台子前，穿西装打领带，衬衣白得跟雪一样，皮鞋亮得可以照人，手上托着的高脚杯里的红酒就要上万美金的赌客，他们都是上流人士，身家上百亿，因此他们才有足够的闲情和余裕在赌场花点小钱打发时间 。输个几千万，也不会伤筋动骨。赢上几亿，也不过在花不完的存款数字后面加个有效数字。
而我不一样。
我是那种变卖了所有，才能拿到赌场最低入场金额的穷鬼。
我只能把所有身家都一起押到赌桌上，所有！然后赢下去。再把赢下来的钱全都押到赌桌上。然后再赢。不断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我拿到我想要的一切。
在这过程中，只要输一次，我就完了。
我没有退路。
韦恩集团的酒会，就是我的第一张赌桌。”
格林撂下了手。
目光悠远，看向远方。
“我会在那里赢到第一笔赌资，然后，把赢来的东西全都押上去，再赢，一步一步赢下整个哥谭。”
“那我只能说……祝你好运。”
兰妮薇尔摊手，嘴角上带上一丝苦涩的微笑。
眼前的这个从里到外都无比熟悉的人，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谢谢。回见。”
格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瑞秋家的花园。